兩個人,兩把吉他,相對而坐,一人主唱,一人主彈,本來喧嘩的現場一時靜謐下來。林越男完全無意識地完成了整個彈奏和演唱的過程,沒有人察覺出她的走神和遐想,更沒有人發現她眼神的迷離和濕潤,無論是深情投入的仲偉誌還是全神貫注的來賓們。當然也不是沒有例外,不過也隻有這一個例外??坐在離台最遠的朱愛國。沒錯,朱愛國獨自一人來參加林越男的婚禮。他沒有把請柬給父母,這麽多年了,父母在慢慢淡忘林越男,淡忘是個過程,更是個習慣,就如同最初父母不能一下子接受丹丹一樣,這麽多年過去了,現在的越男儼然已經成了不能接受的角色了。都說這個世界立了誰都照轉不停,誰離開誰都照樣活著,誰都不願意承認,但誰也不會例外。


    他默默坐在角落,默默吃著飯,默默看著表演,和婚禮的氛圍是那麽的不協調,直到聽到了這首歌,聽到了那熟悉的歌詞,聽到歌詞的一瞬,他的眼神就迷離了,他看到了離他遠的不能再遠的新娘,一刹那,他疑惑了,林越男是在看他嗎,是錯覺嗎,為什麽自己會覺得越男唱歌的時候,是在看著自己呢?可是怎麽可能呢?


    可是又怎麽不可能呢?尤其是聽到了這首歌曲的歌詞。台上的那個洋溢著幸福的成功的叫做仲偉誌的男人,他是怎麽介紹的?哦,對了,他說那是越男寫給他的詞。朱愛國鼻子裏輕輕出了口氣,連自己也沒有意識到這一意味深長的舉動。仲偉誌錯了,可悲地錯得離譜,歌詞是屬於他的,是一段刻骨銘心愛情的記錄,是屬於若幹年前的他和林越男的,他還清晰地記得林越男拿出那首詞時他的意外和喜歡,可是中文係出身的他自恃才高,壓根不願在女友麵前顯出自己的中意,還曾經一頓損,讓林越男傷心了好幾天。可是現在,時間飛逝,歌詞主人易主了……一時間,朱愛國不知是需要替仲偉誌悲哀還是要替自己悲哀。


    新人們的表演是成功的,場下陣陣喝彩和歡呼此起彼伏,仲偉誌默默地握了一下妻子的手以示鼓勵和讚美。現實的幸福和滿足環繞著林越男,飄散的思緒一下子回到了丈夫身邊,感受手心傳來的溫度,看著丈夫一臉的微笑,林越男有些微醺了,她動情了,她應該要說點什麽吧。


    表演告一段落,大家再次投入吃喝隊伍中,司儀唐突上台,眾人以為又有新情況,都很好奇??“現在有個突發狀況要跟來賓們報備一下,狀況有兩個,一個是好消息,一個是不太好的消息,不知道大家想先聽哪一個?”司儀話音剛落,好的壞的叫成一片台下一片喧嘩。


    “這個司儀怎麽這樣,今天這樣的日子,還在台上說什麽壞消息?”主桌上林越男的父母覺得有些忌諱,臉上都不樂意了。“偉誌啊,越男是去廁所了嗎?怎麽去這麽久還沒有回來,你還是去看看吧。”


    仲偉誌也覺得有些不對勁,腳雖然挪開了步,但嘴上還寬慰嶽父母道:“爸媽,放心吧,沒事兒啊,晶晶這個伴娘可是一直跟著她的,等一下我去洗手間看下吧。”


    這邊司儀又開口了:“之前新娘是打算要單獨表演一個節目的,但是新娘剛才告訴我取消了,至於原因呢,我剛才問了一下,新娘說是個連新郎也不知道的原因,你們說新娘是不是太不地道了,可不能一直這麽吊我們的胃口啊,你們說我們是不是應該讓新娘自己上來跟大家解釋一下?並且還得當著我們的新郎解釋解釋。”聽說上乘的婚禮司儀就是要不斷挑起氣氛和情緒一**的**,讓大家都參與其中。眼前的這位司儀確實是有兩把刷子。


    本打算離席尋妻的仲偉誌又被拱上了舞台,越男準備表演節目的事情並沒有跟自己說,現在又突然不表演了又是怎麽一回事呢。正想著,就看見越男從舞台的側麵款款走上來,原來“失蹤”的越男去換了另一套禮服。眾人胃口都被吊足了,都在等待解密的一瞬間。


    林越男笑語盈盈地拉起仲偉誌的手,從主持人手中接過麥克風,場下一下安靜了下來。


    “真的很高興,今天受邀的人都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其實為了感謝大家,為了今天婚禮的表演,我之前精心準備了一個舞蹈節目,可是最終我放棄了表演,希望大家能原諒我,不過我想當我講完我放棄的理由之後,我想……我想大家都會原諒我的,就算大家都不原諒,我想新郎也會原諒的。”林越男故作神秘,說的話語無倫次還一臉幸福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殊不知所有人包括仲偉誌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林越男轉向仲偉誌,中氣十足地喊了句:“仲偉誌,你要做爸爸了。”


    場下的安靜前所未有,連主持人都楞住了,就算之前有多少的假設和猜想,都沒有能預料到這樣的反轉。


    最先反應過來了還是仲偉誌,他大叫了一聲,這一聲大叫嚇了林越男一大跳,也似乎喚醒了正在消化信息的來賓們,隨之而來的是歡呼、口哨、叫喊、掌聲,信息傳遞的快樂因為之前的好奇和聳動,被無限的放大渲染,解密後的酣暢淋漓被無限的誇大。林越男更是被仲偉誌緊緊的摟在懷中不顧旁人的一頓亂親。林越男的眼淚順著臉龐恣意流淌,釋放著她的幸福,釋放著她的美滿,釋放著她的擔心,釋放著她的喜悅,釋放著她的驕傲……


    "原來爸爸第一次知道有我的時候是這樣的啊,看來我還是很受歡迎的,是不是啊,媽媽?"仲信趴在林越男的腿上撒嬌。


    "那是當然了,每個孩子到來的時候都是受爸爸媽媽的歡迎的。"林越男撫摸著阿信的小腦袋,眼睛有些憂傷地看著一旁熟睡的心痏。


    似乎有故事的孩子特別的早熟,心痏也不例外,歐陽如曾經不無憂傷地告訴林越男,有時候心痏真的是善解人意到了極致,有時候讓大人看了都心疼,讓人心疼到了骨子裏。心痏三歲那年離開了孤兒院來到了仲家,仲家的人也一直將他視如己出,可是很奇怪,有的時候這個隻有三四歲的孩子似乎知道自己在這個家中的地位,常常做出不和他年齡的成熟的舉動,他從來不會纏著父母要想要的玩具,他會主動帶著弟弟仲信一起玩耍。最讓歐陽如和仲家不可思議的是有一次心痏居然發燒也不告訴大人,最後一直到暈倒,大家才知道孩子的情況,也正是從那一次開始林越男就格外地去關心和心疼心痏,為了一份欠缺的責任,為了一個母親的職責,為了一個可憐的讓人心疼的孩子。


    仲信剛出生沒有多久,心痏就來到了仲家,這是仲偉誌答應林越男的,也是林越男答應歐陽如的,更是林越男答應自己的。


    仲家人丁並不興旺,戰爭年代、饑餓年代、動亂年代,當初兄妹六人的仲衛國如今的至親也隻剩下了一個姐姐,也就是彭新俊的母親。仲衛國的妻子身體一直不是很好,所以自從仲偉誌出生後,他們也沒有能如願地繼續要孩子,仲偉誌就是他們仲家的一根獨苗,因此仲偉誌的個人問題,仲家老兩口一直十分地密切地關注。在他和林越男結婚後,仲家老兩口甚至多次毫不避諱地在媳婦麵前直接提出,希望他們盡快生孩子,搞得夫妻倆一直很有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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