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漸漸有風吹來,隻是走過半條街,雨水就落了下來。


    夏目澤平撐起傘,雨水滴滴答答的敲擊傘麵,隻是五六秒鍾後,雨勢就發展到了傾盆而下的程度...雨真的好大,這個季節的雨水,真是不講道理。


    ...


    早上醒來還是六點,陽光就透過窗戶照進來了,這真是喜人的事情。


    夏目澤平睜開眼睛在床上坐了起來,發了幾分鍾的呆便下了床。


    沒有立刻洗漱,他翻開昨晚沒做完的世界史試卷看一眼,再翻書看一遍答案,心裏有數後結束回顧。


    他走出房間進衛生間洗漱,再進客廳的時候竟聞到了晨風中的花香。夏目澤平靠近窗戶把窗簾拉開,才察覺庭院的梨花悄無聲息的開了。


    一日之際在於晨,一年之計在於春,當兩者結合的時候,那就更不能鬆懈了。


    吃早飯的時候夏目澤平也在看書,這樣可以節省一點時間。


    這個習慣養了幾年,到現在還在繼續,旁人眼裏很厲害,但他從不這麽想,堅持吃飯看書有什麽厲害的?得了胃病可就麻煩了,還要花上一筆錢養病。


    下了樓從小巷拐到正街上,隻花了十分鍾就到車站,迎來了早上的第三班電車,沒人說話也沒人看手機,這個時間點起床的人大都是參加社團活動的。


    每天起早貪黑,中午還不休息,就為博一個好成績。夏目澤平對於這樣的人很是佩服,但不想成為他們。


    東京這個地方很怪,一部分人打了雞血一般的努力,另一部分無論怎麽催都很頹廢,寧願躺平也不肯奮鬥。


    進了學校,夏目想起來還有東西留在教室裏,便拐彎,繞過社團大樓往教學樓走。


    路過教室的時候,夏目澤平往裏看一眼,空空蕩蕩,靠窗戶的地方坐著一個人,看這背影是個女生。


    不知是推門的聲音驚擾到她,還是別的什麽,夏目澤平推門的瞬間,那個女生下意識的回頭。


    佐藤由美。


    夏目澤平的腦子裏下意識蹦出這個名字。


    與高臣大和不同,佐藤由美是班裏小團體的領袖——高校在分班的時候,會產生一個陌生的交際圈,這個時候,會有人憑借愛好開始交朋友,然後形成一個個小團體。


    最為現充,和所有人都聊得來的人,就會成為‘領袖’。


    這聽起來不錯,但佐藤由美的風評也不算好,大多數人見她的第一印象,都以為她是那種很隨便的人——染發,短裙,莫名刺鼻的香水,還有毒舌。


    夏目澤平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也不打招呼...佐藤也是,馬上轉回頭,也不知在幹什麽。


    兩人雖是同學,但沒怎麽說話。


    她給夏目遞過情書,但這不能代表什麽,隻能說明她喜歡帥哥,而夏目長得不算醜。


    夏目隱約聽人說,她每兩天會換一個男朋友。說不定,自己隻是佐藤由美魚塘裏的小蝌蚪。


    但是,這種毫無根據的傳言,也不能全信。


    穿過桌椅間分出的過道,夏目澤平聞到了消毒水的味道。他回頭,看見了佐藤由美小腿上的紫紅色傷疤,幾段白色的布胡亂的紮著,根本沒裹住傷口,反而有鮮血一直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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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抬頭,她的頸部,鎖骨處有一些舊傷,大概是反複淤青後形成的產物,如果不用衣服遮蓋的話,大概會很明顯,這是家庭暴力?


    不,也可能是別的什麽。


    佐藤由美眼角似乎有淚痕。看錯了嗎...大概是看錯了。


    在他思索的時候,佐藤很快的擦了下眼睛,


    夏目澤平沒興趣管閑事,拿了東西便出門,反手把門拉上。


    隻是沒走多遠,就聽見了雜亂的聲音,大概是桌子之類的翻倒了。


    “...”


    回到教室,佐藤由美倒在地上,看著他有些尷尬。


    夏目澤平看了幾眼,確定是自己的桌子翻了,這可真是驚喜。


    “...”


    “那個,隻是意外。”


    她看著靠近的夏目,以為他要關心自己,“不用扶我。”


    夏目澤平沒說話,繞開她走到桌前,把掉在地上的書都撿起來,再整齊的排好。


    遠處的佐藤由美扯了扯嘴角,才發現自己打翻的是夏目的桌子——這下可好,還要被記上一筆。


    “抱歉。”


    她小聲的說了句,“我不是故意的。”


    夏目澤平回頭看一眼,沒說什麽,收拾完走過去,蹲下來麵朝佐藤。


    “扶我肩膀。”


    佐藤由美猶豫了一下,“你要幹什麽?”


    “去醫務室。”


    “現在?”


    “現在。”夏目澤平點頭,沒什麽表情的看著她,“有問題嗎?”


    “...”


    佐藤由美撓頭,平時能說會道的嘴像是卡了殼一般,徹底不動彈了。


    也不是說喜歡夏目喜歡的說不了話,純純是因為自己的醜態被夏目澤平看見了,所以現在有些尷尬。


    她看了一眼夏目,發現對方的視線一直在自己傷口處徘徊,不由多了幾分挫敗感。


    ——明明她也是有胸有屁股的漂亮女孩,他怎麽一點興趣都沒有!


    歎了口氣,佐藤由美伸手臂搭住他的肩膀,緩緩站了起來。


    往外走的時候,她還有些嘴硬,試著辯解:


    “其實我沒問題的,一個人也行,夏目君不用管我。”


    夏目澤平掃了佐藤一眼,她沒說話了,隻是低著頭,有些臉紅。


    “我先送你去醫務室,重新包紮一下。”


    “欸...好像很麻煩的樣子。”


    “如果處理不好的話,可能要截肢。”


    “截肢!”


    佐藤由美的臉僵住了,“你沒開玩笑吧?”


    “沒有。”


    夏目澤平沒理會佐藤由美的碎碎念,低頭觀察她的小腿。血一直流,原本的傷疤多了些青紫色,下麵又有新的傷口,這應該是剛才摔倒時留下的。


    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老實。


    佐藤由美乖乖的跟著夏目前往醫務室,半路也沒碰見什麽人,兩人安靜的走著,誰也沒開口。


    推門進去,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醫務室的老師還沒來,夏目澤平先把佐藤由美扶到椅子上,再尋找醫用酒精、碘伏和繃帶。


    “...”


    佐藤由美看著他手裏的醫用酒精,臉色有些白。


    “這個抹上去會很痛吧?”


    “剛開始會疼,你忍一下。”


    夏目澤平頭也不回,拿著棉簽,小心的給她擦拭。


    “嗯。”


    “疼...輕一點..”


    聲音回蕩在醫務室裏,片刻不停。


    佐藤由美察覺到腿上沒了動作,低頭一看,夏目澤平停了手,靜靜的看著。


    佐藤摸了摸頭有些不好意思。


    “...”


    “你繼續。”


    夏目澤平低下頭,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不要發出聲音。”


    “哦哦..”


    過了一會兒,路過醫務室的人聽到了麵紅耳赤的聲音。


    夏目澤平忍著甩手走人的心,將她傷口處擦拭幹淨。


    解她小腿上繃帶的時候,夏目感覺到佐藤由美有些緊張,小腿處的肌肉有些僵硬,雙手緊握...看來是沒被人觸碰過,一時間不習慣。


    沒在意這個,他拿出繃帶開始纏。


    在他弄繃帶的時候,佐藤由美的電話響了,她衝著他噓了一聲,夏目澤平點點頭,明白她的意思。


    “摩西摩西...春菜醬?”


    “嗯,我現在在學校...”


    她在聊天,夏目澤平手上動作也沒停。他還要去靈異部接著畫海報,自然沒時間浪費在這裏。


    心一旦急了,動作自然也會亂。


    一不小心,夏目澤平的力氣大了一點,佐藤由美不由發出痛苦的呻吟。


    “不要...這裏很敏感...”


    “你怎麽了,由美?”


    “沒事,我在跑步。”佐藤由美捂著嘴,強忍著痛意說道。


    “跑步?”電話另一頭的人發出疑惑的聲音。


    “嗯,別管這個了,春菜醬剛才說什麽來著....”


    夏目澤平眨了眨眼,覺得哪裏不對。


    他平時也沒怎麽包紮,做的越多,錯的也越多。手一滑,不小心又按到佐藤由美的傷口上。


    “嗯...”


    她抿了抿嘴,發出奇怪的聲音。


    “由美...醬?”電話另一頭,女生的臉突然紅了起來。


    她真的在跑步而不是幹別的事情嗎?


    由美...好像變成大人了!


    “不是的!”佐藤由美臉僵住了,“春菜醬你聽我說,我真的在跑步!剛才是踩到石頭了。”


    “我相信你,由美!”


    另一頭的春菜,發出堅定的聲音。


    夏目又按錯了。


    “呀...”


    佐藤由美發出嬌哼,一口氣沒喘過來,不自覺深呼吸了兩下。


    “嗯..”


    “...”


    電話被人掛了,佐藤由美的臉都白了。


    夏目澤平把繃帶係好,抬起頭,看見的是佐藤由美蒼白的臉。


    兩人對視。


    “...”


    “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佐藤由美欲哭無淚,“夏目君,能讓我安靜一下嗎?”


    “抱歉。”


    夏目澤平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幫忙起了反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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