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聊天的時候,舞會尚在繼續,賓客亦是狂歡。


    男士們風度與幽默並具,女士們矜持與優雅齊驅,在管弦樂隊的演奏下分合有度、井然有序。


    迫於雨宮惠的氣勢,一條優淺聊幾句,就逃命似的離開了。


    這副模樣, 就像是老鼠見了貓一般,也不知道部長對他做了什麽。


    夏目望了望他的背影,又收回視線,扭頭道:


    “你以前恐嚇過他?”


    “沒有。”雨宮惠搖頭。


    “沒有還這麽怕你?”


    她找了個地方坐下,瞪了他一眼,“大概是心虛吧,跟某人一樣。”


    “我有什麽好心虛的?”


    夏目昂首挺胸, 一副問心無愧的模樣。


    雨宮惠冷笑一聲, 目光在他與鈴音之間打轉。


    察覺到了她的視線, 宮川鈴音挺了挺胸,似乎是在無形的比較著什麽。


    “...”


    雨宮惠收回目光,頭疼似的揉著腦袋,心想自己究竟在生什麽氣。


    “兩位,如果不吃東西的話可以去別的地方嗎?”夏目幽幽道。


    “怎麽了?”


    “你看周圍。”


    宮川鈴音轉頭四顧,發現周圍人數似乎在無形的增加。


    “是想來搭訕嗎?”雨宮惠笑了一下。


    “看來他們心底還沒有把握,在考慮著什麽。”夏目澤平幽幽道,“你們信不信隻要稍微動一下蛋糕,接下來就會有兩個人以此為話題找你們聊上半個小時。”


    雨宮惠點頭,“我信了,所以什麽都不碰——你來動手。”


    “動手?什麽意思?”


    夏目提出質疑,順便給自己切了一塊蛋糕,打算嚐嚐味道。


    “這還要我說清楚嗎, 助理先生?”雨宮惠目光瞥一眼蛋糕。


    宮川鈴音笑了一下, 從夏目手中接過蛋糕,“雨宮小姐的意思是, 讓你隨便給她弄點東西吃。”


    雨宮惠挑了挑眉, “那是助理給我準備的。”


    “啊, 是嗎?”宮川鈴音故作疑惑,“我還以為是給我的呢,不過鈴音都吃過了,雨宮小姐應該也不稀罕吧?”


    夏目澤平別過腦袋,他才沒想過要給誰呢。


    不過,這兩人的關係,比自己想象的要差好多...以前鬧過矛盾?


    雨宮惠看了一眼越來越多的人群,撇了撇嘴,“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


    她從餐桌上拿了一份甜品,小口吃起來。


    從下午到現在,雨宮惠什麽東西都沒吃,餓了是極正常的事情。


    “啊咧,不讓助理幫忙嗎?”宮川鈴音笑道。


    “有時間跟我說話,還不如去找找陪你跳舞的人。”


    “夏目不是一直在這嗎?”


    “夏目部員,請你告訴這位鄉下來的巫女,今晚你是誰的舞伴?”雨宮惠冷笑一聲。


    宮川鈴音笑容不改, “鈴音也想知道,夏目會選擇誰。”


    夏目澤平目光一轉, 裝作什麽都沒聽見。


    他心中有預感,如果真的回答了,可能讓火勢蔓延。


    思來想去,夏目夾起一份鵝肝,放到雨宮惠的盤中,“部長嚐嚐看,這個味道挺不錯的。”


    後者冷哼一聲,顯然對這個回答不算滿意,卻也沒說什麽。


    夏目再轉頭,對上宮川鈴音的視線,“鈴音要吃什麽?”


    “什麽都可以,隻要夏目肯喂我。”


    “...”


    夏目幽幽的看了宮川鈴音一眼,心想巫女不是在拱火嗎。


    果不其然,雨宮惠再度投來視線,目光冰冷。


    夏目反應很快,“我去二樓逛逛,突然沒胃口吃東西了。”


    “站住。”雨宮惠叫住他,“我倒覺得宮川小姐的提議不錯,喂我吃。”


    夏目故作無奈,“這裏人挺多的,如果部長實在想要的話,我可以去客房喂你。”


    “...”


    雨宮惠抿了抿嘴,雖然有些猶豫,但還是嘴硬道:“不用,就在這裏吧。”


    她想過了,就算自己這麽說,宮川鈴音也會出來搗亂,所以過過嘴癮,完全是沒問題的。


    可這個時候,宮川鈴音看了幾眼,突然不爭了,“那,雨宮小姐你先吧。”


    “嗯?”


    雨宮惠怔了一下,抬頭看著她。


    “鈴音想過了,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爭個先後,反正跳舞的話,完全可以等到你跳累了,再單獨找夏目。”宮川鈴音自然的說道。


    她說完,又看了雨宮惠一眼:“至於現在,還請雨宮小姐慢慢享受。”


    “...”


    看著茫然無措的雨宮惠,夏目嘴角以微不可察的弧度彎了起來。


    他切開鵝肝,貼近了說,“部長,張嘴,啊——”


    “別用那麽惡心的語氣說話。”雨宮惠別開臉,眸子不自然的閃爍著。


    “那該怎麽說?”


    “偉大的雨宮小姐,請接受我的侍奉。”


    等到夏目複述了一遍,雨宮惠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瘋了嗎,這裏這麽多人,還真的說出來了?”


    “這不是部長的要求嗎?”夏目故作疑惑。


    宮川鈴音幽幽道:“雨宮小姐心口不一呢。”


    雨宮惠嗬了一聲,抬臉道:“快點吧,我吃完還有事情。”


    夏目又遞過去,雨宮惠往前一探,將它咬下來,小嘴鼓起。


    被人喂東西這件事,要不是不想讓宮川鈴音太得意忘形,她是絕對不會做的。


    周圍人的目光,也變得詭異了一些,他們自然是察覺到這無比親昵的一幕,心底對於夏目的猜想也多了幾分。


    哪個助理會進行喂食play?誰會把助理帶來舞會?


    沒想到雨宮大小姐嘴上不留情,實際上是個傲嬌。


    一陣唏噓聲中,人群散了一部分。


    但另一部分的男士尚在,他們的目標並不是雨宮惠,而是站在夏目身邊的宮川鈴音。


    “你怎麽切這麽大塊?”她不滿的看了夏目一眼。


    “不熟練。”


    “下次注意。”


    “還有下次嗎?”


    “...”


    雨宮惠擦了擦嘴,“看我心情。”


    說完,她抬頭,用挑釁似的目光看向巫女。


    宮川鈴音笑了一下,“意思是輪到我了嗎?”


    “不,我是讓你快點走,就不覺得自己很破壞氛圍嗎?”


    “不覺得。”她搖了搖頭,“反倒是雨宮小姐,因為這種事情而得意,真是小孩子脾氣呢。”


    眼看著雨宮惠的臉色又冷下來,夏目連忙找了個理由逃離戰場。


    剩下兩人望著他的背影,撇了撇嘴,也沒了劍拔弩張的氛圍。


    “真丟人呢,惠。”宮川鈴音回頭,恥笑似的看著她。


    “你不也是嗎?還要他喂你。”


    “啊,我可不覺得丟臉哦——”宮川鈴音搖了搖頭,“鈴音都是發自內心的。”


    “宮川家由你來繼承真是倒了大黴。”


    “這件事,就不需要你來操心了。”宮川鈴音冷哼一聲,“雨宮小姐還是專心工作吧,助理什麽的,過幾年再說。”


    “他對我的工作有幫助,提前招攬怎麽了——”


    “啊咧,夏目現在什麽都不會,拿什麽當雨宮家的幕僚呢?”宮川鈴音故作疑惑,“難不成是他有什麽潛在的能力,被雨宮小姐看中了?”


    她頓了頓,“還是說,雨宮小姐的私心過重...”


    雨宮惠冷笑,“我願意找什麽人,別人管不了,因為雨宮家隻有我一個獨苗。”


    “啊啦,肯說實話了。”


    “我從一開始就沒說謊,就算是一個掛件,也會有裝飾的作用,誰說我找他過來就一定要做事?放著看看不也挺好的嗎?”


    宮川鈴音沒在意,揮揮手離開了,“我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有事情,惠你慢慢吃。”


    “夏目在二樓。”


    “...”


    宮川鈴音腳步一頓,又收斂神色,“我隻是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這裏太悶了。”


    “是嗎?等會兒可不要讓我在他身邊看見你——還有,祝你好運。”


    “嗯?”


    宮川鈴音挑了挑眉,剛想問雨宮惠說出這話是什麽意思,就被周圍踴躍的人群包圍了。


    這裏麵有男有女,都是衝著她顯赫的家世來的。


    “...”


    望著被人群包攏的巫女,雨宮惠露出舒心的笑容。


    “可惜沒有相機,不然一定拍下來。”


    ...


    二樓陽台,夏目手裏端著盤子,正小口吃著晚飯。


    陽台的布置就像是北歐的下午茶風格,三個凋刻精致的椅子,一個極大的玻璃桌,上麵可以放自己喜歡喝的茶與小吃。


    晚飯是托侍者送來的,一小份蛋糕,幾塊全熟的和牛,還有一點蔬菜沙拉。


    營養均衡的同時味道也不錯,但是量很少,因為等會兒還有跳舞環節。


    “她沒來找你?”


    雨宮惠從身後走來,隨口問道。


    夏目也沒回頭,就這麽吃著晚餐,“沒有。”


    “這倒奇怪,哪去了?”


    她背抵欄杆,臉上露出沉思之色。


    “樓下吧。”夏目往花壇方向看了一眼,巫女正在被三個女生圍著。


    “真是受歡迎呢,半小時前就看見她跟人聊天,現在還在聊。”雨宮惠笑得很是開心,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你們兩個人有矛盾?”


    “不,我不覺得誰能跟我有矛盾。”


    “那部長火氣這麽重幹什麽?”


    “你有意見?”雨宮惠眯起眼,“這是在幫她說話嗎?”


    “...沒有。”


    夏目搖搖頭,“隻是有些好奇。”


    “好奇心會害死貓,你不害怕後果的話,我倒是可以告訴你。”


    “...大家族之間的鬥爭,我一個凡人就不摻和了。”


    他把東西吃完,用紙巾擦了擦嘴,“部長去跳舞嗎?現在。”


    “太累了,不想去。”雨宮惠慵懶的說道。


    “那我一個人去了。”


    “不行。”


    雨宮惠冷聲道,“我還在這裏,你不準走。”


    “不是說隨便我做什麽的嗎?”夏目好笑的問。


    “正常情況下是隨便你怎麽做,但是現在,誰能保證你不去找那個鄉下來的巫女?”雨宮惠不善的望著他。


    “這真是冤枉我了,我隻是想嚐試一下練習敘舊的舞步。”夏目澤平說完,又看了她一眼:“還有,鄉下來的巫女是什麽意思?指鈴音嗎?”


    “是。”


    “為什麽這麽說?”


    “沒有特殊的含義,就像她私底下會叫我有錢人家的小姐一樣。”雨宮惠百無聊賴的說道。


    “想不明白。”夏目搖了搖頭,他不知道這兩人的關係到底好還是不好。


    但有一點他清楚,那就是千萬不能在她們麵前主動說起另一個人的名字。


    沉默片刻後,雨宮惠開口了:“我現在有些後悔,當初為什麽要給你找工作。”


    “我倒是沒後悔過...要是沒這個工作,我可能連飯都吃不起了。”


    “沒出息,就不會跟我借錢?”


    “現在當然會向你借,但是以前不行,我的尊嚴不允許。”


    雨宮惠抿了抿嘴,“那為什麽現在可以呢?”


    “當然是因為我相信部長了。”


    “...”


    她把臉轉過去,“你就想說這個?”


    “不然呢,還要我說什麽?”夏目澤平故作疑惑。


    雨宮惠嗬了一聲,對於他的明知故問表示鄙夷。


    夏目卻不以為意,把盤子遞給侍者,又從對方手裏拿了一杯檸檬汁。


    “不過,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麽引起那個女人興趣的?”


    雨宮惠雙手抱胸。


    “完美的容貌。”


    “哈?”雨宮惠有些錯愕。


    夏目聳聳肩,“這就是答桉,雖然聽起來是很離譜。”


    她搖搖頭,認定了夏目不肯說實話。


    “不說就算了。”


    夏目也沒繼續解釋,畢竟這個理由確實太奇怪了。


    ...


    舞會結束以後,夏目回房間換衣服,順便洗了個澡。


    跟鈴音與惠道別,他乘坐電車回去。


    “回來了?”


    客廳裏,近田由美子正在看雜誌,見他回來了,抬頭問了一句。


    “嗯...”


    “怎麽了,有氣無力的樣子?跳舞跳得很累?”


    “沒,從開始到結束,我就沒跳過一支舞...隻是很餓。”


    近田由美子哦了一聲,又有些疑惑,“沒道理啊,你長得這麽好看,就沒女生來邀請嗎?”


    “沒有。”


    因為部長在身邊,除了鈴音,沒人敢過來。


    雖然鈴音不怕雨宮惠,但是她沒怎麽練習過舞步,也不會真的邀請自己。


    夏目歎了口氣,原本還想蹭一蹭大餐的,沒想到除了一份營養套餐,其他的什麽都沒吃到。


    他對波士頓龍蝦還是很眼饞的,真是太可惜了。


    思來想去也沒能解決饑餓,他決定給自己做一份夜宵。


    打了蛋,切了蔥花,再添上一點雞丁、香腸,等到徹底炒熟,一盤蛋炒飯就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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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哇,好像很香的樣子。”近田由美子看過來。


    夏目也配合的問:“要一起吃嗎?”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吃飯的時候,近田由美子像是想起了什麽,放下快子說:“最近不是常有野貓進來嗎,我下午在家裏找了一圈,也沒發現漏洞,所以找朋友借了個攝影機。”


    “是想拍下來嗎?”夏目心領神會。


    “嗯,隻是現在還沒送到,再等幾天吧。”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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