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六,是沈璃雪的十五歲生辰,也是她的及笄日,她是戰王義女,及笄禮在戰王府舉行。


    古代女子及笄,代表已經長大,可以成親嫁人,是女子人生中的大事,素來十分重視。


    天蒙蒙亮,丫鬟們就聚到了璃雪閣,裏裏外外的忙碌著,動作急切卻有條不紊。


    沈璃雪起床沐浴後,端坐到梳妝鏡前,李嬤嬤拿著木梳,顫抖著雙手輕輕為沈璃雪梳著及笄髻。


    鏡中女子明媚的小臉絕色傾城,古井般的眼睛清澈明亮,和李嬤嬤記憶中的那名美麗女子幾乎一模一樣,眼角微微有些濕潤:“如果青竹小姐在,肯定會親自為小小姐梳及笄髻!”


    母親為女兒梳及笄髻,是對女兒最真誠的祝福。


    “我娘現在一定在天上看著我,默默為我祝福!”透過原主的記憶,沈璃雪知道,林青竹像所有母親一樣,真心疼愛自己的女兒,她及笄,林青竹肯定為她高興。


    “是啊,青竹小姐最疼愛的就是璃雪小姐了!”李嬤嬤拭了拭眼角的淚痕,聲音有些哽咽,從首飾盒中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紫玉發簪,輕輕戴到沈璃雪精致的發髻上,映著初晨的陽光,搖曳生輝。


    秋禾,燕月小心翼翼的幫沈璃雪穿上一件半透明的紗衣,是清焰最好的雲綾錦,最好的裁縫縫製,肩膀以上的位置是半透明的鏤空,腰間盈盈一束,裙擺上點綴著象征富貴吉祥的各色貴重飾品,手感垂墜,宛若無物。


    耳環,手鐲,項鏈,腰間的佩飾,李嬤嬤沒有假他人之手,親自為沈璃雪一一戴上,看著她美麗的容顏,仿佛林青竹在世,李嬤嬤抑製不住熱淚盈眶,小小姐長大了,青竹小姐泉下有知,一定會瞑目的!


    “嬤嬤,吉時到了!”一名小丫鬟走進房間,輕聲提醒。


    “好


    !”李嬤嬤拭拭眼淚,仔細打量沈璃雪的發髻,長裙,首飾,再三確認毫無遺漏,方才和眾人一起簇擁著沈璃雪走向大廳。


    戰王府郡主及笄,是件大事,戰王不在京城,王府裏又沒有合適的長輩,太後便從皇宮趕來王府,親自為沈璃雪主持及笄之禮。


    皇後,幾名地位尊貴的嬪妃,名門望族的夫人、小姐們全都來了戰王府,坐在大廳準備觀禮,太後病情緩和,精神很好,坐在最中央的紅木椅上,和藹的目光看著緩緩走來的沈璃雪。


    沈璃雪在眾多貴婦驚豔的目光中優雅的走進客廳,看著滿客廳的貴婦,千金,微微吃驚,她生於現代,十八歲成人禮也曾舉辦過宴會,但和古代女子們莊重的及笄禮相比,那宴會根本不值得一提。


    抬眸,正對上太後和藹可親的目光,她嘴角微微揚起,眸中含了一抹微笑,款款前行,長長的曳地長裙,在光潔的地麵上,滑出一道淺淺的痕跡。


    “太後!”沈璃雪在房間中央的蒲團上盈盈跪下。


    太後笑容和藹,緩步走上前,將沈璃雪發上的發簪摘下,輕輕為她戴上一隻鑲嵌著各種寶石的精美華冠,喻意,及笄,成年!


    李幽蘭坐在不遠處,看著沈璃雪美麗,高貴的衣服,價值連城的華冠,嘴角微挑起一抹嘲諷的笑,她的及笄禮辦的如此盛大,是因她是戰王義女,青焰郡主,如果沒有了戰王,戰王府,她什麽都不是。


    “恭喜郡主!”


    “賀喜郡主!”


    禮成,名門貴婦,千金小姐們全都湧了過來,笑意盈盈的祝福著,送上各種貴重禮物。


    沈璃雪站起身,微微笑著,禮貌客套!


    “璃雪!”磁性的呼喚響起,眾人回頭一望,明媚的陽光中走來一名年輕男子,俊美無籌,白色衣袂染了點點金色光暈,隨風輕舞,清華高貴,醉了一地芳心。


    看著沿著青石小路,緩步向她走來的東方珩,沈璃雪嘴角揚起的弧度漸深,美眸中也帶著笑意。


    古代禮法重,她及笄,隻能是長輩或女子們從旁觀禮,東方珩屬於外男,不能坐在客廳裏親眼看著她及笄,不過,禮成後,他最先來到王府祝賀


    。


    “你及笄了!”看著沈璃雪發上的高貴華冠,東方珩嘴角揚著淺淺的弧度。


    “是!”沈璃雪點點頭,看著東方珩白色衣角上染的纖塵,美眸中蒙了一層淺笑,他一定是一路急馳而來,急風帶起的塵,都染到了衣角上。


    沈璃雪,東方珩四目相對,天地間仿佛再無人,貴婦,千金們微微笑著,識趣的告辭離開。


    太後扶著宮女的手緩緩走來,和藹的看著兩人:“珩兒,璃雪,你們的婚期定在哪天?”


    “十天後!”九月十六的婚期,是由欽此天監反複推算後定下,真正的黃道吉日。


    太後笑著點點頭:“到時哀家也要去聖王府喝杯喜酒!”


    “多謝太後!”太後身份尊貴,前往聖王府參加婚宴,是對兩人極大的恩寵。


    今日的沈璃雪一襲盛裝,高貴清新,發冠上的寶石與裙擺上的吉祥如意石相得益彰,閃爍著點點光華,她明媚的小臉如盛開的雪蓮,美麗不可芳物。


    東方珩幽深的眸中不可抑製的閃過一抹驚豔,如玉的手指伸進衣袖,那裏有他花費心思準備的及笄禮。


    “郡王,郡王……”一名侍衛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眸中滿是焦急,看著太後,皇後等人,欲言又止。


    東方珩蹙了蹙眉,拿禮物的動作一頓,冷聲道:“何事如此慌張?”


    侍衛低沉了眼瞼,稟報道:“回郡王,是世子,他……遇害了……”


    “你說什麽?”東方珩一驚,銳利的眼眸瞬間眯了起來,伸手揪住了侍衛的衣領,眸中閃爍的道道寒光,讓人望而生畏。


    看著那寒冷如冰,瞬間凍結一切的目光,一向鎮定的侍衛忍不住顫抖,說出的話也沒是磕磕巴巴:“世子遇害了……就在城外山腳下……”


    東方珩隻覺轟的一聲,腦海中瞬間亂成一片,再也聽不清侍衛後麵又說了什麽,耳邊不停回蕩著一句話:


    世子遇害了


    !


    世子遇害了!


    大哥遇害,這怎麽可能,他的武功那麽高,怎麽可能會死!


    “這不可能!”東方珩如玉的手指緊緊握了起來,俊美的容顏陰沉的可怕,怒喝一聲,猛的轉過身,大步走出了客廳,他不相信東方洵死了,沒有親眼看到,他絕不會相信這種空穴來風的無稽之事。


    沈璃雪也被這個消息驚的回不過神,腦海中一片混亂,東方洵不是一直都在聖王府照顧老王爺嗎?怎麽會死在山腳下?


    抬眸,她隻來及看到東方珩乘風離去的白色衣袂,他輕功極高,走的又很急,速度肯定也是極快的,她輕功一般,根本就追不上他。


    “來人,備車!”城外山腳距離戰王府有著一段不小的距離,沈璃雪的輕功,內力都不夠精湛,坐馬車,比她用輕功快。


    “璃雪!”溫潤的呼喚傳來,陽光下,東方湛一襲寶藍色錦衣,緩步前行,梨渦淺笑,溫潤如玉:“你急急忙忙備車是要去哪裏?”


    “出城!”沈璃雪的心思都在東方珩和遇害的東方洵身上,無心與東方湛多言。


    東方湛彎彎嘴角:“馬車的速度相對慢些,我用輕功送你如何?”


    “不必了!”沈璃雪冷冷瞪了東方湛一眼,她不想和他有任何接觸,更不想和他扯上任何關係。


    “璃雪!”太後扶著宮女的手,緩步走了過來,目光和藹可親。


    “太後。”沈璃雪微微福身,斂去了眸中的疑惑不解。


    太後看著沈璃雪:“那侍衛稟報,洵兒出事了?”


    “是!”侍衛的每一個字,沈璃雪都聽的清清楚楚,東方洵遇害了。


    “你要去城外山腳?”太後詢問


    。


    “嗯!”沈璃雪點點頭,她要去看看,事情究竟是怎麽回事。


    “哀家和你一起去!”太後的聲音突然嚴厲起來,帶著無需置疑的口吻。


    沈璃雪一怔,勸解道:“太後,您身體弱,不宜奔波!”


    太後皺皺眉,扶了沈璃雪的手腕,急步前行:“聖王府出了那麽大的事,哀家哪還坐得住!”


    若有似無的龍涎香飄散,沈璃雪抬頭一望,她正走過東方湛身邊,東方湛看著她,溫和的微笑,眼瞳中隱隱閃過一抹驚豔。


    沈璃雪蹙蹙眉,伸手摘下發下的發冠:“燕月,收好發冠!”


    東方湛微微蹙眉,沈璃雪烏黑的發梳成精致的及笄髻,沒有華麗,高貴的發冠,少了幾分貴氣,卻多了幾分清靈仙氣,隨心隨性於自然之美,更加清麗無雙。


    “皇祖母,湛兒護送您去城外!”在沈璃雪這裏連連碰壁,東方湛就將主意打到了太後身上。


    “好!”太後急著去城外,沒有多想,隨口答應了東方湛的提議。


    沈璃雪皺皺眉,沒再多言,扶著太後走出了戰王府,坐馬車前往城外山腳下。


    順天府的侍衛們已經來到,在山腳下重重戒備,他們的保護圈中,散落了一地的羽箭,橫七豎八的倒著五六名暗衛的屍體,屍體上像刺蝟般密密麻麻的紮滿了羽箭,滿地滿身的血腥早已幹涸,還是有著淡淡的味道飄散。


    他們衣角上的標記,沈璃雪很熟悉,正是聖王府暗衛們的。


    再往前看,東方珩一襲白衣,蹲在血腥的正中間,他麵前是一具身著淺青色衣衫的屍體,全身也射滿了羽箭,滿身是血,一張臉被劃的麵目全非,慘不忍睹。


    他蟒紋的蘇錦長袍,腰間佩戴的王府玉佩,都表明了他的身份,聖王府世子東方洵。


    “這是……刺殺!”李幽蘭步下馬車,驚恐的看著一地淒慘,手中絲帕緊緊捂住了嘴巴,才沒有再次驚呼出聲


    。


    沈璃雪緊緊皺眉,東方洵性子隨和,沒得罪過人,是誰這麽心狠手辣,要用這種殘忍的方法置他於死地?


    看著東方珩石化般的身影,沈璃雪心中有著難以言喻的疼痛。


    聖王爺,王妃過世早,這麽多年,他們兄弟兩人一直是互相照顧著長大,彼此之間,是最親的親人,東方珩性子冷,不善表達自己的心思,可他對這個哥哥,是真心實意的愛護。


    太後緊緊皺起眉頭:“聖王世子怎麽會來這荒郊野嶺?”


    一名聖王府侍衛上前一步,恭聲道:“回太後,世子去附近山上為老王爺找藥!”東方洵很孝順,老王爺身體弱,需要調養,許多藥現采現喝,效果最好,他就親自帶人到山上尋找。


    看東方洵,侍衛們麵朝的方向,他們應該是采到了藥,回府,被人亂箭射死。


    “世子的手緊握著,是不是拿著采來的藥啊?”李幽蘭幽幽的詢問響在耳邊。


    沈璃雪抬眸看去,那倒在血泊中的淺青色屍體左手,果然是緊緊攥起,好像拚盡全力在保護那樣東西。


    一名順天府侍衛小心翼翼的走過去,悄悄望了東方珩一眼,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方才快速俯下身體,抓著東方洵緊握的手指,一根一根,慢慢拉開,幾株草藥靜靜的躺在他手掌心。


    為了采幾株草藥,被奸人亂箭射死,聖王府世子,真是命苦。


    侍衛搖頭歎息著,輕輕拿出那幾株草藥,一方緋紅色的絲帕隨之掉了出來,在清風中輕輕飄動。


    侍衛一怔,撿起絲帕,快速展開,緋紅的染滿了泥土,帕子底上繡著朵朵美麗的瓊花,清新自然,帕子一角上,繡著一個行雲流水般飄逸的‘雪’字!


    “雪!”李幽蘭不知何是站到了侍衛身後,大聲念出了帕子角上的字,目光眨了眨看向沈璃雪:“洵世子極少回京,他認識的所有女子中,好像隻有璃雪郡主的名字裏有雪字。”


    美麗的瓊花,緋色的絲帕,是沈璃雪的最愛,她現在衣袖裏塞的帕子,就是緋紅為底,瓊花為麵的


    。


    眾人的目光也悄悄看向沈璃雪,他們非常讚同李幽蘭的話,東方珩死亡時拿著繡有沈璃雪名字的絲帕,她和東方洵的死,應該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李小姐懷疑人是我殺的?”沈璃雪冷冷看一眼李幽蘭,目光落在滿地血腥上:“看這些血的幹涸程度,他們死了一個時辰左右,一個時辰前,我可是在戰王府行及笄禮,怎麽跑來這裏殺害洵世子?”


    李幽蘭故做不解的皺起眉頭:“那洵世子的手裏,怎麽會有郡主的絲帕?”


    沈璃雪冷冷一笑:“人是活的,帕子是死的,隨便拿出一條緋色絲帕,繡上一個雪字,就一定是我的帕子嗎?”


    李幽蘭被噎的啞口無言,一張俏臉紅一陣,白一陣,瞬間變了十幾種顏色,恨恨的瞪了沈璃雪一眼,幸災樂禍道:“帕子上還有一首情詩,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沈璃雪瞟了李幽蘭一眼,傲然道:“帕子是假造的,這首情詩,自然也是別人捏造上去的,與我無關,李小姐對這條莫名其妙多出來的帕子這麽關心,究竟是何居心?”


    “我……我隻是想弄清事情真相。”李幽蘭語氣柔柔,聲音緩緩,義正詞嚴。


    沈璃雪嗤笑一聲:“查案抓人是順天府侍衛們的事,你是李府千金,又不是順天府侍衛,你有什麽資格查清真相?想要越俎代庖嗎?”


    “你……”李幽蘭氣的俏臉通紅,咬牙切齒。


    “璃雪被六皇叔收為義女,品性絕對高尚,她是安郡王的未婚妻,就會一心一意對安郡王,絕不會再對洵世子有心思!”東方湛走上前,溫潤如玉,謙和為沈璃雪解圍。


    眾人讚同的點點頭,青焰戰神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看人也是極準的,他收沈璃雪做義女,沈璃雪的品性絕對有保證。


    還有安郡王東方珩,他也是青焰戰神,戰功赫赫,品味與眼光也很獨到,他喜歡的女子,品性怎麽可能會差。


    戰王,安郡王雙重保證,沈璃雪斷然不會和東方洵再有牽扯。


    沈璃雪蹙了蹙眉,心中升起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東方湛字字句句為她著想,的確是為她解了圍,可她總覺得,事情不對


    !


    “女孩子們都喜歡繡絲帕,數量多的數不清,無意間弄丟一條,也察覺不到……”東方湛解釋著,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淺笑。


    眾人瞬間變了臉色,看那具淺青色屍體的目光多了幾分異樣,敢情是東方洵喜歡上了沈璃雪,無意間撿到了她的絲帕,就一直帶在身上,身為哥哥,喜歡上了自己弟弟的未婚妻,和自己弟弟成了情敵,這也太離譜了。


    情敵?兩兄弟?眾人快速捕捉到了這兩個**字眼,震驚的看著東方珩。


    十五年前,武國公府在京城風頭正盛,沈璃雪的滿月宴也辦的十分隆重,武國公,聖王爺為東方珩,沈璃雪訂婚之事,京城百姓都知道,也知道沈璃雪原本要做世子妃,出了點小事故,成了安郡王妃。


    當初都是小孩子,百姓們茶餘飯後就當笑談,一句帶過,可是現在,沈璃雪,東方珩大婚將近,東方洵被殺,手裏拿著沈璃雪丟失的絲帕,人們就不得不往深處想。


    “安郡王重情重義,雖然前幾天一直和洵世子鬧矛盾,但絕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就弑兄!”李幽蘭看著白衣翩翩,麵容沉寂的東方珩,一字一頓。


    安郡王和洵世子鬧矛盾?沈璃雪的目光瞬間眯了起來,東方洵把衣服送給她之後,東方珩和他是說了幾句不愉快的話,在那之後,東方珩拿著名冊說要給東方洵選親,除此之外,沒再做過任何事情。


    這件事情當時隻有她,東方珩,東方洵三人在場,李幽蘭是怎麽知道的?


    “沒人說安郡王弑兄!”太後冷冷看了李幽蘭一眼,語氣冰冷。


    “是沒人說,但我知道,大家一定都是這麽想的!”李幽蘭神情淒淒,輕歎一聲:


    “洵世子為人和善,從不與人結仇,絕不會有人用這麽殘酷的方法殺死他,他是聖王府世子,又險些和璃雪郡主有婚約,長大後,他也喜歡璃雪郡主,安郡王氣他,煩他,一氣之下殺了他,可以肅清情敵,更可以成為聖王府世子,將來的聖王。”


    “可是,安郡王那麽重情重義,怎麽可能為了所謂的美人,地位,殺死自己最近的哥哥


    !”


    李幽蘭字字珠璣,義正詞嚴,不少人被說動,沉著眼瞼,連連點頭。


    不知是不是沈璃雪多疑,她總感覺李幽蘭這番話沒安好心,東方珩和東方洵是親生兄弟,彼此愛護,有再大的矛盾,也不會兄弟相殘,東方洵的死,明顯就是別人造成,栽贓嫁禍東方珩!


    原本那條帕子所指的凶手是她,東方湛巧妙的一轉,將矛頭對準了東方珩,東方湛和東方珩恩怨重重,若說布局的最大嫌疑人,就是東方湛。


    李幽蘭是東方湛的表妹,兩人一直都在合作,在局中,她扮演的角色,應該是挑明話題,讓眾人懷疑東方珩。


    她說的那番話,的確很感人,但四周有太後,皇後,嬪妃,王爺,侍衛,她直接了解的點明東方珩,東方湛兄弟的矛盾,就是明擺著告訴眾人,東方珩害怕東方湛會搶走沈璃雪,所以,搶先一步下手殺了他,既除了情敵,又能得到聖王之位。


    “楊大人,這件事一定要上稟皇上,查明真相!”沈璃雪看著東方珩一直未變的僵硬身體,心疼的無以複加,一字一頓。


    “璃雪郡主,你想讓聖王府在青焰除名嗎?”李幽蘭聲音微慍,恨恨的瞪著沈璃雪,沒有證據,東方珩不會被治罪,如果案子深查,一旦找到證據,他就必死無疑。


    “聖王府世子被人殺害,挑釁的是東方皇室的威嚴,難道不應該查明真相?安郡王貴為青焰戰神,若要殺人,不會留下任何痕跡,這麽拙劣的設計陷害,分明就是有人故意為之,難道不應該查明真相,還他一個清白?”


    沈璃雪看著李幽蘭,目光冷若寒冰:“李小姐不是不相信安郡王殺了人嗎?怎麽會害怕查明真相?”


    “我……”李幽蘭的目光不自然的閃爍幾下:“我是不想安郡王再受傷!”


    沈璃雪清冷的目光看向順天府:“楊大人,暗衛們和世子都是中箭身亡嗎?還有沒有其他外傷?”


    楊大人搖搖頭:“仵作仔細檢查過,他們皆是被亂箭射中死亡,除了世子臉被劃爛外,都沒有其他外傷!”


    眾人的目光集中到東方洵麵目全非的臉上,記憶中,那也是一張完美無缺的俊美容顏,現在卻是刀痕交錯,慘不忍睹,安郡王是怕那張俊氣的臉搶了他的未婚妻嗎?真真殘忍


    。


    “郡王!”侍衛們抬走了聖王府暗衛的屍體,走上前來,小心翼翼的勸說:“世子的屍體,卑職要抬去順天府仔細檢查!”


    東方洵之死要立案,上報皇上,就一定要再次仔細檢查屍體。


    東方珩仿佛沒聽到侍衛的話,僵硬著身體,一動不動,周身縈繞的冰寒氣息讓人望而生畏,侍衛們不敢再靠近半步。


    太後看著固執的東方珩,以及他麵前淺青色的屍體,目光沉重,記憶中,聖王府的兩個孩子,是親切友好的,哪曾想,事情會變成今天這樣。


    沈璃雪走上前,緊緊握住了東方珩的手,以往,他的手溫暖人心,可是現在,他的手如寒冰一般,冰冷的毫無溫度:“東方珩,洵世子已經故去,你節哀!”


    東方珩沒有說話,溫溫軟軟的觸感從手上傳進身體,很溫暖,他側目看著沈璃雪晶亮關切的目光,他死灰般的眼眸依舊黯淡無光,僵硬的身軀微微動了動,冰寒氣息也收斂許多。


    “想為洵世子報仇,就要讓仵作們仔細檢查他的屍體,找出蛛絲馬跡,你先讓開一些!”沈璃雪扶著他的胳膊,試探著用力,一步一步慢慢拉他。


    東方珩看著地上的屍體,目光凝深著,緩緩站起,白色錦袍的下擺上沾滿了幹涸的血,暗暗的顏色,觸目驚心。


    侍衛們趁機抬走了屍體,放到旁邊的小車上,他黯淡的目光緊隨著屍體遠去,深邃的眼眸如一片死灰。


    “咳咳咳!”風中帶來一股極淡的血腥味,太後忍不住咳嗽起來。


    “太後!”皇後輕拍著太後的後背,望望那滿地血腥,急聲吩咐:“擺駕回宮!”


    馬車駛過來,太後步上馬車,走進車廂的瞬間,轉過頭看向沈璃雪的方向,歎了口氣:“照顧好東方珩!”


    “好!”沈璃雪點點頭,身側的東方珩像個石頭人一樣,僵硬的站立著,沒有任何反應


    。


    “安郡王,節哀!”李幽蘭嫋嫋婷婷的走過來,俯身行了一禮。


    東方珩一言不發,麵無表情,無形的冰寒氣息漸漸濃鬱,李幽蘭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快速轉身離開。


    “東方珩,再有十天,你就要抱得美人歸,東方洵死的還真不是時候,你們的婚禮,無法如期舉行了!”東方湛走上前來,壓低聲音說著,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


    身旁,東方珩修長的身軀猛然一震,緊握的大手猛然張開,凝聚了十層內力的手掌就欲對著東方湛打去。


    “東方珩!”沈璃雪一驚,用盡全力,緊緊按住了他的手腕,示意他看向還沒有走遠的幾輛馬車。


    東方湛是在故意刺客他,如果他出招,東方湛會硬接下他這一掌,不會躲閃,東方湛是會重傷,但東方珩就間接坐實了性子凶殘,殺害手足的罪名,到時,他的一世英名就是徹底毀了。


    “東方湛,善惡到頭終有報,這件事情一定會查清楚的,真正的凶手休想逍遙法外!”沈璃雪冷冷看著東方湛,一字一頓,意有所指。


    東方湛溫柔淺笑:“本王也很想看到凶手落網,斬首示眾!”


    “湛王爺,太後有事請您過去!”一名宮女急步走過來,福了福身。


    “本王先送太後回宮,回頭再去聖王府拜訪!”東方湛挑眉看了東方珩一眼,微笑著轉過身,走向馬車。


    看著他風華得意的身影,沈璃雪美眸中怒火燃燒:


    隻憑那一條絲帕,定不了東方珩的罪,但在人們心中,他是凶殘殺害自己親哥哥的凶手,行為殘忍的讓人發指,不再是愛人尊敬的青焰戰神,人人避之不及,聖王府也會成為蛇蠍狼窩,被世人唾棄。


    東方湛沒準備殺東方珩,是想慢慢折磨他,讓他從高高在上的青焰戰神安郡王,成為殘害手足的無恥小人,從高高的雲端,狠狠摔到地麵,摔的粉身碎骨,生不如死,這可比殺了他更折磨人。


    東方湛,真聰明,真殘忍


    。


    馬車走遠,行人也都遠去,地麵上幹涸的血跡提醒人們這裏不久前發生了慘事。


    “璃雪,我沒有殺我大哥!”東方珩抬頭看著沈璃雪,死灰般的眸底居然閃著點點淚光。


    聽到東方洵死亡的消息時,他沒有流淚,甚至於看到東方洵的屍體,眾人對他那般誤解,他也沒有流眼淚,因為他是堅強的,就算事情再艱難,他也不會讓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麵。


    獨自麵對沈璃雪,他不想再用堅強的外表來掩飾自己,想要釋放自己最真實的情緒,他的脆弱,他的孤獨,無助,他一切的一切,都真真實實的展現在沈璃雪麵前。


    “我知道,你是被陷害的!”沈璃雪緊握著東方珩的手,給他無聲的安慰,東方珩,東方洵兄弟友愛,怎麽可能互相殘殺。


    “璃雪,璃雪!”東方珩低喃著,一把將沈璃雪緊緊擁在懷中,滾燙的眼淚順著衣領流進她的脖頸:


    “我來到這裏時……大哥滿身是箭……已經沒有了溫度……他是在我世上唯一僅剩的親人……也永遠離開……再也不會回來了……”


    父母走時,他還有大哥,現在連大哥也走了,他什麽親人都沒有了。


    沈璃雪緊緊抱著東方珩,眼中淚光閃爍,東方珩一向冷漠,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感情,他這些斷斷續續的話,卻是他最真實的情緒,痛苦,無助,他不能對外人說,隻能向她傾訴:“你還有我……老王爺也在……我們都不會離開你的……”


    東主珩聞言,眼中的淚水更濃,手臂不知不覺間收緊,仿佛要將沈璃雪揉進他的骨血之中,再也不分開。


    不知過了多久,東方珩終於慢慢平靜下來:“璃雪,我們的婚禮,不能如期舉行了,我不能讓我大哥死的不明不白,我要為他報仇,親手將真凶送進地獄!”


    “婚禮暫且放到一邊,咱們聯手尋找害死洵世子的凶手!”沈璃雪握緊了東方珩的手:“你可知道凶手是誰?”


    “東主湛,除了他,沒人有那麽快的箭,讓我大哥連躲閃的機會都沒有!”東方珩聲音沉痛,東方洵的武功不比他差,若非三箭連射,速度極快,箭根本射不到他


    。


    東方珩一向喜怒不形於色,這次提到東方湛,卻多了咬牙切齒的味道,是對他恨到了極點!


    沈璃雪蹙蹙眉:“我們現在沒有證據,東方湛又聰明絕頂,做事不留痕跡,想扳倒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東方珩凝深眼眸,一字一頓:“剛才我仔細觀察過那些箭,有幾支和暗殺夜千瀧的,是同一批!”


    “什麽?”沈璃雪一驚:“是東方湛派人暗殺夜千瀧?”他居然在暗中培養了那麽多的黑衣死士?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不過,射中我大哥心髒的那幾柄箭,和暗殺夜千瀧的一模一樣,其他的倒是普通箭!”東方珩從衣袖中拿出一柄箭遞給沈璃雪:“我悄悄拔下了一支!”


    沈璃雪凝眸細看:箭是普通的黑色,箭頭尖銳,上麵染滿了鮮血,箭尾是普通的羽毛,羽毛下雕刻著一點極細小的標記,不細看看不出來。


    東方珩手指著尖頭:“這支羽箭表麵看來和其他羽箭完全相似,但是仔細觀察,他的箭頭相對尖銳,也較長一些,可以射的更深,更遠。”


    “造箭的地方可有紀錄?”沈璃雪挑挑眉。


    東方珩搖搖頭,目光凝重:“這批箭應該是秘密造出來的,兵部沒有記錄,根本查不到!”


    沈璃雪拿出匕首,將箭尖上的血跡輕輕刮去,露出箭尖,陽光下,箭尖呈銀色,閃爍著幽幽的淺黑色光芒。


    她目光一凝:“東方珩,你看這個箭尖!”


    東方珩凝眸細看,目光一凜:“這是……玄鐵!”玄鐵世間稀少,每一件玄鐵武器都是寶物,價值連城,可削鐵如泥,用來做箭很浪費,東方湛居然有這麽大的手筆。


    之前偷襲夜千瀧的箭多在晚上,箭的外麵又塗了一層防護,他沒有看出箭尖的不同,沈璃雪那一刀,刮去了薄薄的防護,露出了不一樣的鐵尖。


    沈璃雪搖搖頭:“應該不是玄鐵,而是一種類似於玄鐵的東西,用它打造成的武器,鋒利無比,能夠輕鬆傷人


    。”她是現代人,對自然界的各種材質略有了解,次於玄鐵的鐵質有不少。


    “如果箭真是東方湛私造的,他應該有秘密的造箭場地,隻要咱們找到那個場地,就足以治他死罪!”


    東方珩沉了眼瞼:“我一直都有派人跟蹤他,沒查到任何線索!”東方湛武功高強,洞察力也極高,做事也小心謹慎,想從他那裏得到有用的消息,比登天還難。


    沈璃雪凝凝眉:“正麵查造箭場是查不到的,不過,這種鐵很特殊,削鐵如泥,東方湛的府裏,應該有這種鐵打造的武器!”一件也好,兩件也罷,隻要有,就能找得到。


    東方珩點點頭,凝深了目光:“隻要找到和這種箭相似的鐵質武器,皇上就會起疑,到時,一定會派人尋找造箭場。”找到了造箭場,也就到了東方湛的死期。


    “事不宜遲,趁著東方湛進宮送太後,咱們快去湛王府找證據!”沈璃雪拿著羽箭,拉著東方珩快速向前走去。


    “叭達!”一隻盒子從東方珩衣袖中滾出,輕輕掉落在地。


    “這是什麽?”沈璃雪蹲下來,搶在東方珩前麵撿起了盒子,他的衣袖被血染透,盒子上也橫豎的染了不少血跡,已經幹涸了,變成淺黑的紫色,就像在在檀木盒上染了一層黑色的塵。


    “送你的及笄禮!”東方珩看著盒子,目光有些閃爍,似期待,有似有些不好意思。


    裏麵究竟放著什麽東西?居然讓東方珩這麽不自在?


    沈璃雪疑惑不解的打開蓋子,一對木人映入眼簾,男的長身玉立,俊美不凡,女的絕色傾城,輕挽著男子的胳膊,微笑甜蜜:“這是,你和我?”


    東方珩點點頭:“我親自雕刻的,可還喜歡?”他是最近才開始學雕刻,每刀都用盡了心思,手法還是有些生澀,不及夜千瀧的嫻熟。


    “謝謝你,我很喜歡!”木人仔細打磨過許多遍,東方珩送的禮物很用心。


    合上木盒,沈璃雪小心的放進衣袖,看著那一地血腥,握緊了東方珩的手:“咱們去湛王府找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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