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認識!”淑妃眼瞼一沉,濃黑的睫毛微微上翹,巧妙的掩去了眸中的神色,戴著金色指甲套的纖纖玉指對折了畫紙,甩手丟給沐濤:“抓到這個人,別急著殺了,先關起來,等候本宮的指示!”


    沐濤一怔,隨即眼睛閃亮:“是!”他打傷自己,又害自己在平民百姓們麵前丟盡了臉麵,如果一劍殺了他,太便宜他了,留著他,慢慢折磨,讓他吃盡苦頭,生不如死,才是對他殘酷的懲罰。


    姑姑真是太聰明了,這麽絕妙的方法,自己怎麽就沒想到。


    看著沐濤忽明忽暗的臉,忽陰忽晴的神色,淑妃緊緊皺起眉頭,這個侄子,真是蠢到了極點,半分都不懂得收斂自己的情緒,喜怒哀樂全擺在了臉上。


    八字還沒一撇,能不能抓到那個人都要另說,他居然就做起美夢了,愚蠢至極。


    “**宴馬上就到,你準備的怎麽樣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沐濤朽木不可雕,淑妃也懶得再教訓他,言歸正傳,先談重事。


    “回姑姑,侄兒已經完全準備妥當,保證會讓皇上刮目相看!”沐濤下巴高昂著,語氣高傲,自信滿滿,他可是堂堂沐國公府嫡次子,邊關將士人人敬佩的沐二將軍,施展才學,討皇帝的讚賞而已,小事一樁。


    “你的才學施展關係到沐國公府的名譽,你可要小心謹慎,千萬別搞砸了!”淑妃被德妃設計,失了管理六宮的大權,還給皇帝留下了治宮不嚴的壞印象。


    沐國公府被人盜走百萬兩銀子,成為京城百姓茶餘飯後的笑料,如果沐濤再出點紕漏,沐國公府就會徹底淪為京城貴族們的笑料,她也休想再翻盤壓製德妃。


    “姑姑放心,侄兒知道輕重,絕不會在這件事上馬虎!”沐濤雙手抱拳,信誓旦旦,麵容凝重著,就差舉手發誓了。


    淑妃看出沐濤是上了心的,他也有這份能力,沒再多言,擺手讓他退下了。


    身靠著軟枕,她煩燥的心慢慢靜了下來,眼裏,腦海裏全是畫上男子英俊的容貌,心中隱隱猜出了他的身份,銳利的美眸中閃爍著絲絲冰冷:他來西涼京城做什麽?


    如果隻是偶然的碰巧遇過,她不會過多為難他,如果他是來找她麻煩的,她絕不會放過他


    !


    **宴是西涼國的習俗,一年一度,每年十月,在皇宮設宴,宴請文武百官和家眷們,邊吃蟹邊賞菊。


    湛藍的天空下,明媚陽光中,寬大的場地中央擺滿了紫色,黃色,白色的**,一盆接著一盆,花團緊簇,陣陣清風吹過,揚起漫天芬芳。


    朝中大臣和家眷們差不多都到了,說說笑笑著,坐到了各自的座位上,沈璃雪一襲白衣,墨絲束起,男裝打扮著,隨侯府老夫人,侯夫人走向鎮國侯府的位置。


    老夫人,侯夫人是長輩,坐在了最前排,陸江楓,沈璃雪是晚輩,並排坐到了後麵的座位上。


    沈璃雪悄悄抬眸看向皇室之人的位置,離她較遠,前麵又有人擋著,夜千瀧應該看不到她,悄悄鬆了口氣。


    她放鬆氣息的動作很輕,還是被陸江楓聽出了異常:“沈兄有心事?”小璃一名叫的太過親密,東方珩吃醋,沈璃雪不得不讓陸江楓改回了沈兄之稱。


    沈璃雪笑笑,敷衍道:“第一次參加**宴,四周又都是西涼京城的達官貴人,有些不太習慣!”


    她是揭榜治病的大夫,不是鎮國侯府的家眷,皇宮的**宴,本來與她無關,但宴會前一天,德妃突然命人傳來口喻,邀請她一起進宮參宴,說是想親自感謝她的救命之恩。


    德妃的口喻,不是聖旨,效果也差不到哪裏,沈璃雪無法推辭,隻得來了皇宮,參加**宴。


    “沈兄身為男子,成年後,肯定不少了宴會應酬,慢慢就會習慣了!”陸江楓微微笑著,持起了茶壺,清冽的香茶準確無誤的倒進了桌上的白瓷茶杯裏,嫋嫋熱氣升騰,將他英俊的容顏遮掩,朦朦朧朧,說不出的美感。


    沈璃雪眨眨眼睛,她不自在,並非是嫌棄人多吵鬧,而是不想見到夜千瀧,現在的他,生活的很好,她不想打擾。


    “皇上駕到,德妃娘娘到,淑妃娘娘到……”太監特有的尖細嗓音由遠及近


    。


    眾人停止交談,起身行禮:“參見皇上,德妃娘娘,淑妃娘娘,子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愛卿免禮!”身穿明黃色龍袍的皇帝坐到黃金龍椅上,威嚴的目光掃過眾多朝臣,麵帶了一絲微笑。


    “謝皇上!”眾臣起身,紛紛落座。


    沈璃雪坐穩後,悄悄抬頭,看向西涼的最高統治者,他大約四十多歲,身材十分勻稱,五官十分標準,眉宇間帶著一抹淡淡的威嚴煞氣,臉部線條十分剛毅,年輕時,肯定是位俊逸出眾的美男子。


    皇帝左手邊坐著淑妃,一襲水藍色的得體宮裝穿在身上,更顯扶風弱柳,溫柔似水,舉止端莊,勾人的如絲媚眼裏卻暗藏著伶俐與傲氣。


    皇帝右邊坐著德妃,沈璃雪第一次見她時,她溺水,麵色蒼白,發絲淩亂,氣息微弱著奄奄一息,如今病已養好,麵色紅潤如雨露滋潤過的美麗花朵,容貌美麗,端莊賢淑,一身隆重的裝束更襯出她的優雅與尊貴。


    不愧是名門貴族培養出來的優秀女兒,德妃,淑妃,各有千秋,言談舉止與眾不同,溫和的談笑間,許多事情都已在她們的掌握之中。


    再往後看,她望到了一張絕色的容顏,他穿著神秘,高貴的黑色錦衣,長發用紫金色的發冠高高束起,豐神俊朗,英挺出眾,幹淨,清澈的眼瞳在人群裏四下觀望,仿佛在尋找什麽。


    沈璃雪一驚,急忙低下了頭,朝臣,家眷居多,遍布整個場地,鎮國侯府的位置靠近皇室,但她前麵有重重人群遮擋,夜千瀧應該看不到她。


    一名太監手持拂塵走了過來,凝聚著中氣,對著虛空高唱道:“賞菊宴開始。”


    “賞菊宴開始……賞菊宴開始……賞菊宴開始……”命令一道道傳開,太監們端著一隻隻小盅,急步走進場地,恭敬的放於皇帝,德妃,淑妃,太子,皇子,以及眾大臣,和家眷們麵前……


    十月**滿地開,五顏六色,耀花人眼,場地中央也擺了上百株,大臣,家眷們隨時都可以欣賞。


    所謂吃蟹,就是這小盅裏的東西了,**宴上的蟹,都是從水裏撈出來的活蟹,除去泥汙,經過禦膳房廚子幾十道工序精製而成,味道可見一斑


    。


    “今日**宴,各位不必拘禮,盡情享用!”皇帝微笑的話語中暗帶幾絲威嚴。


    眾臣恭聲應下,低頭享用自己的美味蟹。


    沈璃雪素白的手指揭開蓋子,一陣香氣撲麵而來,令人垂涎欲滴,盛了一小勺鮮美的蟹湯,放入口中,蟹香瞬間彌漫整個口腔,味道極是不錯。


    悄悄抬頭,大臣,家眷們也都在吃蟹,舉止優雅,有條不紊,嘴角揚著淺淺的笑,仿佛在品嚐世間的極品美味。


    陣陣蟹香飄散,吸引人細細品嚐,沈璃雪正準備繼續低頭吃蟹,餘光看到了一名小太監,他穿的衣服,持的拂塵都和普通太監沒什麽兩樣,但他卻微抬著頭,目光陰沉的看向一個方向。


    沈璃雪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望到了一襲黑色錦衣,優雅從容的夜千瀧,小太監詭異的目光緊盯著夜千瀧手裏的小勺,年輕的臉隨著他的每一個動作,不停的變幻著表情,那副迫不及待的模樣仿佛在咬牙切齒的催促:“快吃啊,快吃啊!”


    眾人都在品嚐美味的蟹,無人看到小太監的異常。


    盛著美味蟹湯的小勺眼看著就要送進夜千瀧口中,小太監的眼睛陰森閃亮,年輕的臉也興奮的有些扭曲,抓著拂塵的手指也瞬間收緊,仿佛陰謀即將得逞。


    沈璃雪目光一凝,拍岸而起:“太子殿下,且慢!”她不想和夜千瀧見麵的,但事發突然,救人要緊,她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清冷,熟悉的聲音響在耳邊,夜千瀧一怔,吃蟹的動作猛然頓下,快速抬頭看去,一襲白衣,絲帶束發的年輕男子立於端座的人群中,十分顯眼。


    那張明媚的臉龐,清靈的目光,每天都會出現在他夢境裏,每當他想要抓住時,她都會化成虛幻的泡影。


    但現在,她就站在陽光下,雖然穿著男裝,但他知道,一定是她,她離他很近,很真實,他絕不是在做夢,清澈的眸中閃爍著濃濃的狂喜,璃雪!是她,真的是她,她來看他了


    。


    “大膽,居然敢打擾太子殿下用蟹的雅興,來人哪,拖下去重打……”太監特有的尖細嗓音響在空氣中。


    夜千瀧一甩衣袖站了起來,怒道:“住口,她是本宮的朋友,本宮恕她無罪!”


    身為一國太子,夜千瓏心性單純,卻也會審時度勢,沈璃雪一身男裝,又自稱沈璃,他不能冒然上前與她相認。


    小太監膽戰心驚,急忙躬身認錯:“太子殿下恕罪,奴才逾越了!”目光不知是由於害怕,還是什麽其他原因,不自然的閃爍著。


    “嗬嗬,太子殿下,話不能這麽說,沈公子是您的朋友,私下裏說話大聲些無所謂,但在皇室宴會上,您是太子,代表著整個西涼皇室,他隻是一名朝臣家眷,身份不能一概而論,隨意嗬斥太子殿下,就是對皇室不敬。”淑妃如絲媚眼中閃爍著幽冷寒芒,輕飄飄的話,眨眼之間給沈璃雪定下了重罪。


    “小璃一向穩重,不會無理取鬧,高聲嗬製太子殿下,肯定是有原因的,淑妃妹妹何不聽他說說原因!”德妃高貴端莊,望了沈璃雪一眼,親切的稱她為小璃,是和她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維護她。


    後宮裏最得勢的兩名嬪妃,借著沈璃雪,不著痕跡的明爭暗鬥。


    “娘娘英明,太子殿下那碗蟹有問題,草民來不及阻止殿下食用,方才高聲嗬製!”


    沈璃雪清冷的話像一道驚雷,炸了下來,霹的眾人半天動彈不得!


    太子殿下的蟹,有問題!這是怎麽回事?


    德妃望一眼麵色陰沉的淑妃,嘴角微微上挑,轉頭看著沈璃雪,放緩了聲音:“小璃,你所言可屬實?”


    “回娘娘,事關太子殿下性命,草民豈敢信口雌黃!”沈璃雪不知道那碗蟹裏被做了什麽手腳,但它一定有問題。


    皇帝的目光陰沉的可怕,冷冷看著那碗蟹:“何太醫,查查太子殿下的蟹!”


    “微臣遵旨!”一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到夜千瀧麵前,將一枚銀針放進蟹碗裏。


    眾人好奇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銀針上,心中猜測著,螃蟹裏是被下毒了嗎?有人想毒死太子殿下?


    片刻之後,在眾人的注目禮中,太醫慢慢拿出銀針,眾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銀針,期待著最終結果


    。


    銀針一點一點兒,漸漸離開湯水,在明媚的陽光下折射出閃亮的銀光,沒有半分變色。


    沈璃雪目光一凝,怎麽會沒變色?


    “稟皇上,螃蟹沒毒!”何太醫俯身稟報檢驗結果。


    “當真沒毒?”皇帝微眯著眼眸,語氣冷冽。


    “微臣以項上人頭擔保,絕對沒毒!”何太醫是皇宮裏的老醫正,行醫多年,沒察覺到那碗螃蟹裏有毒,銀針也沒試出毒,他完全確定,螃蟹裏真的沒有毒。


    淑妃緊皺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眸中的陰沉也消失無蹤,看沈璃雪的目光中閃爍著冷冽與陰冷:“沈公子,欺君之罪可是要殺頭的。”


    沈璃雪挑挑眉,他當著皇帝的麵,直言螃蟹有問題,銀針沒變色,請明螃蟹沒毒,她可不就是犯了欺君之罪,還將皇帝和朝臣們耍的團團轉,皇帝斬她十次都不解恨。


    她悄悄望向那名小太監,他微低了頭,看不到臉上的表情,從她的角度,能看到他微微上翹的嘴角,他在笑,非常得意,非常詭異的笑,這螃蟹裏絕對有問題,可為什麽查不出來呢?那名何太醫眉宇間滿是正氣,不像撒謊之人。


    “本宮相信她說的都是真的,這螃蟹有問題!”夜千瀧看著沈璃雪,清澈的眸中滿是堅定,她一直都在幫他,她說有問題的東西,就一定有問題。


    淑妃嗬嗬一笑,嫵媚妖嬈:“太子殿下,臣身知道您和沈公子是好朋友,非常相信他,但何太醫醫術精湛,沒查出任何問題呢!”


    “那是他查的不夠仔細!”夜千瀧看也沒看淑妃一眼,冷冷回她一句,無論何時何地,他都相信沈璃雪。


    “本宮也相信小璃的判斷,太子殿下的螃蟹有問題,但隱藏的太深,何太醫沒有查出來


    !”無毒的螃蟹端端正正的放在眾人麵前,無聲的證實著沈璃雪的失策,德妃不但沒倒戈,還堅持已見的維護她,沈璃雪心中有些小小的感動。


    “德妃姐姐,皇宮禦醫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治病驗毒經驗豐富,姐姐怎麽放著他們不信任,反倒相信起一名年紀輕輕,沒什麽經驗的年輕的外來大夫了?”淑妃笑語宴宴,對著德妃明嘲暗諷。


    德妃淡淡看著淑妃:“百密終有一疏,再精湛的醫術,也難免會有出錯的時候,常言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有些人窮極一生,到了耳昏眼花時也隻懂些醫術的皮行,有些人年紀輕輕,卻能被稱神醫,淑妃妹妹,醫術高低,可不是用年齡來衡量的!”


    眾人如墜雲裏霧中,何太醫的醫術是西涼公認的好,他說那碗螃蟹沒毒,就應該是沒毒的,但素來不多話的太子殿下居然句句幫著沈璃,德妃娘娘也向著他,若他沒幾分本事,這兩位位高權重的人斷不會這麽幫他。


    何太醫,沈璃,醫術都很高超,他們這些不懂醫的門外漢,不知道應該相信誰了。


    “姐姐所言極是,妹妹受教了!”德妃毫不留情的教訓,淑妃也不氣惱,微微笑著,看向沈璃雪:“沈公子醫術真是高超,離的這麽遠,都知道太子殿下的螃蟹有問題,皇宮禦醫們離太子殿下這麽近,都沒察覺到呢!”


    眾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到了沈璃雪身上,是啊,他們剛才隻顧著計較螃蟹有沒有問題,忽略了這個細節,鎮國侯府的位子距離夜千瀧有十多米遠,太監上螃蟹時,小盅都是蓋著的,香氣半分都不外露,沈璃雪看不到裏麵的螃蟹,站在她的位置上,絕對看不清夜千瀧碗裏有什麽,又是如何知道那螃蟹有毒的?


    若說是聞氣息,今天刮的是西北風,沈璃雪坐在夜千瀧東南方,是根本聞不到他碗裏的螃蟹香氣。


    醫術講究望,聞,問,切,沈璃望,聞的條件都不成立,問和切他都沒進行,就斷定了那螃蟹有問題,這不是胡言亂語嗎?


    眾人心中的天平慢慢向淑妃那邊傾斜,何太醫檢查的結果是螃蟹正常,若說沈璃雪想要嘩眾取寵,吸引人的注意力,憑空捏造確有可能!


    淑妃微笑的目光掃過眾人,嗬嗬,他們都對沈璃的用心起了疑!


    轉頭看向沈璃雪,她眸中陰冷的笑意漸濃:“何太醫檢查,螃蟹一切正常,既然沈公子硬說它有問題,就請你告訴大家,那是什麽問題?”


    沈璃雪微笑,何太醫仔細檢查過,那螃蟹沒有任何問題,完全可以正常食用,自己當著皇上的麵,直指螃蟹有問題,淑妃就借勢將事情推到了自己身上,若是自己查不出真正原因,就是犯了欺君之罪,就算有德妃,夜千瀧幫忙,也難逃一死


    。


    淑妃還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整死她!


    “草民沒看到別人對太子殿下的螃蟹做手腳,也看不出那螃蟹有何問題,不過,草民看到了他……”沈璃雪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清冷的目光猛的射向那名小太監:“太子殿下喝蟹湯的時候,他一直看著殿下手中的小勺,那陰森,詭異的目光,就好像殿下喝的是巨毒的毒藥……”


    小太監身體猛然一震,手中拂塵直指沈璃雪,憤怒的咆哮:“你血口噴人!”


    轉身,對著皇帝的方向重重跪了下去:“奴才對殿下之忠心日月可昭,還望皇上明察,還奴才一個清白!”


    眾人相互對望一眼,麵麵相覷:究竟怎麽回事?怎麽又牽扯到了太監身上?


    “沈璃,查不出太子螃蟹裏的問題,你直言便是,皇上是名君,不會過多怪罪於你,你何必找名無辜的小太監頂罪,你的命是命,他的命也是命!”


    淑妃微沉了眼瞼,溫婉端莊,賢良大度,仿佛在為沈璃雪的心狠手毒歎息。


    眾人看沈璃雪的目光,也多了絲絲異樣,何太醫的醫術是有目共睹的,沈璃雪也承認自己沒看出夜千瀧的螃蟹裏有問題,如今為了脫罪,居然將罪名推到毫不相幹的太監身上,真真是心狠手辣。


    “娘娘英明!”小太監感激涕零,不停磕頭。


    “草民所言,句句屬實,淑妃娘娘不信,草民也沒有辦法。”沈璃雪悄悄打量皇帝,他眼瞼微沉著,沒有管事的意思,轉頭看向那名太監:“請問這位公公是在哪個宮殿服侍的?”


    小太監抬起頭,低聲道:“奴才今日主管皇上,娘娘,太子,皇子們的螃蟹!”


    沈璃雪柳眉一挑:“公公覺得,太子殿下的螃蟹有問題嗎?”


    “沒問題


    。”小太監字字鏗鏘,回答的斬釘截鐵。


    沈璃雪笑,璀璨的笑,笑容中透著絲絲詭異,這小太監倒是聰明,如果他回答時有分秒的猶豫,別人都會懷疑他,他那般幹脆利落,不但打消了別人的疑惑,還給人留下一身正氣的好印象,不過,很可惜,她不會讓事情往那方麵發展。


    “公公對太子殿下忠心耿耿,又覺得螃蟹沒問題,不如,就代太子殿下喝了吧!”


    夜千瀧眼睛一亮,隨聲附和:“對對對,公公勞苦功高,本宮的螃蟹,賞你了!”


    小太監瞬間變了臉色,身體輕輕顫抖:“奴才身份卑微,不敢喝太子殿下的螃蟹。”


    “本宮說了是賞你的,你有什麽不敢喝的!”夜千瀧長身玉立,冷冷望了小太監一眼,見他沒有半分喝湯的意思,傲然道:“來人,服侍公公喝蟹湯!”


    “是!”兩名侍衛走上前來,一左一右的架住了小太監,另一名侍衛端了夜千瀧的蟹湯,就要灌進他口中。


    小太監看著近在咫尺的蟹湯,眸中滿是驚恐,拚命掙紮著,驚聲高呼:“淑妃娘娘,救救奴才!”


    “太子殿下,您這是做什麽?”淑妃美麗的麵容隱帶了一絲怒氣:“就算要試吃,也要找名新入宮的小太監,這名公公在宮中服侍已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太子殿下想也不想就押他來試吃,豈不是讓宮中老人心寒?”


    “淑妃娘娘不是說這螃蟹沒問題麽?美味的蟹湯賞給公公,是太子殿下宅心仁厚,怎麽會讓人心寒?”沈璃雪看著淑妃,嘴角微揚,似笑非笑。


    “你?”淑妃冰冷的目光掃過沈璃雪,夜千瀧,咬牙切齒,他們兩人,一唱一和,配合的真是天衣無縫!


    她一直都堅持那碗螃蟹沒問題,如果現在再說有問題,阻止他們灌湯,豈不是自打耳光。


    夜千瀧望一眼侍衛們:“愣著幹什麽,服侍公公喝湯!”


    溫暖的陽光照射,在眾人的注目禮中,侍衛捏開小太監的嘴巴,將碗中鮮美的蟹湯灌進了他口中,小太監拚命掙紮著,滿目驚恐,不斷有蟹湯自嘴角流下,在胸前暈染開來,簇新的太監服,前襟被扯開,映著那一片片的湯,十分狼狽


    。


    鮮美的蟹湯,小太監們平時是吃不到的,主子的賞賜,是對他們的恩典,夜千瀧那碗湯有爭議,下黑手之人直指那名小太監,如果他沒在湯裏做手腳,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喝下。


    可是看看他現在的樣子,就像在被強灌毒藥,像是前往黃泉路上的最後一膳,那麽憤怒,那麽不甘,那碗湯,絕對有問題。


    看著小太監痛苦、扭曲的臉,淑妃白嫩的小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的嵌進了肉裏都沒有察覺到,麵色陰沉的可怕,沈璃,夜千瀧,可惡至極!


    一盞茶後,蟹湯灌完,侍衛們起身離開,小太監趴在地上,不停幹嘔,可那蟹湯已經灌進了肚子裏,他哪還嘔的出來。


    眾人看著那小太監那難受的模樣,搖頭歎息,他知道那碗螃蟹有問題。


    “咳咳咳!”小太監就那麽趴著,咳嗽,咳嗽,再咳嗽。


    起初,眾人以為他在幹嘔,都沒在意,漸漸的,他的咳嗽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激烈,眾人都察覺到了不對,目光再次集中到了他身上,怎麽回事?


    何太醫略略思索,緩步走上前,抓著小太監的衣領,將他翻了過來,頓時,一張異常紅潤的臉龐映入眼簾,他劇烈咳嗽著,嘴唇蒼白的毫無血色,映著紅潤如血的臉,詭異如紙畫的鬼一般。


    “桃花癆!”何太醫驚聲低呼,在座的太醫們都在刹那間變了臉色,眾目睽睽之下,好端端的一個人,喝了碗蟹湯居然得了重症不治的桃花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究竟怎麽回事?”皇帝威嚴的目光轉到了小太監身上,話卻是在問何太醫。


    何太醫沉吟片刻,小心翼翼道:“稟皇上,微臣曾聽長輩提過,有一種草藥摻在至陰至性的蟹裏吃下,可傷及肺腑,讓人染上無藥可治的桃花癆,終身咳血,至死方休,微臣也隻是聽人提過這種藥,從未見過……”


    沈璃雪冷笑:夜千瀧是太子,如果他在宴會上中毒,皇帝氣極,肯定會下令徹查此事,幕後主謀隱藏的再巧妙,也禁不住皇帝的雷霆之怒


    。


    可如果他是因吃螃蟹傷及肺腑,得了桃花癆,別人不會過多懷疑,因為滿座賓客一起吃螃蟹,全都安然無恙,隻有他自己得了病,皇帝再著急,也隻會以為是他體質差,絕不會聯想到有人在暗中搗鬼,更不會知道幕後有主謀。


    嗬嗬,真是好計策,終身咳血,至死方休,那人是想活活折磨死夜千瀧。


    眾人震驚著,滿目都是難以置信,難怪何太醫沒驗出螃蟹有問題,那湯裏隻是放了一味藥材,並不是毒藥,銀針放進去,當然不會變色。


    是誰這麽心狠手辣,居然用這麽卑鄙無恥的辦法暗害太子殿下。


    皇帝銳利的目光猛的射向那名小太監,怒道:“是誰指使你暗害太子殿下?”


    小太監劇烈咳嗽著,肺腑極度陰虛,咳的他眼裏滿是淚,就是說不出話來,慢慢抬頭,看著皇帝陰沉的麵色,他嘴角微微揚起,一縷鮮血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暗害太子是殺頭的死罪,他又身患了絕症,早晚都是死,與其受盡病痛與非人的折磨,倒不如自行了斷,幹脆利落,也死的好看些。


    “不好,他咬舌自盡了!”何太醫一驚,急步走到小太監麵前,伸手捏開了他的嘴巴,卻見他口中滿是鮮血,明亮的眼睛也以最快的速暗了下去,身體失去生機,就像破布一樣,慢慢倒在了地上,嘴角微微上揚起一抹詭異的弧度。


    整個場地瞬間靜了下來,人們相互對望一眼,麵麵相覷,小太監暗害太子殿下不成功,被抓,還沒供出幕後主謀,就咬舌自盡了。


    皇上肯定氣憤至極,不知會如何對待小太監的屍體。


    “將屍體大卸八塊,扔到亂墳崗!”皇帝威嚴,冰冷的聲音聽的人心底發寒,太監暗害太子,皇上果然氣極了。


    “是!”兩名侍衛走上前來,抬走了小太監的屍體,幾名宮女急步走了過來,以最快的速度清理了地上的血跡。


    場地恢複正常,宴會可以繼續,看著皇帝陰沉的麵色,眾人都感覺頭頂上方像蒙了一層陰霾,壓的人有些喘不過氣


    。


    “皇上,妾身請罪!”淑妃離了座位,盈盈跪拜於地,纖細的身體,更顯扶風若柳。


    皇帝冷冷掃了他一眼:“你何罪之有?”


    “妾身識人不清,錯幫了小太監,衝撞了太子,更誤會了沈公子,還望皇子責罰!”淑妃微低著頭,清亮的聲音如訴如泣,她幫小太監說話,眾人都看在了眼裏,如今,小太監自殺死亡,眾人懷疑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她必須先下手向皇上請罪,撇清自己和小太監之間的關係。


    “宴會後,自己去領罰!”皇帝冷冷說出一句,收回目光,沒再看她。


    淑妃柔弱的身體顫了顫:“臣身遵旨,多謝皇上開恩!”低低的聲音楚楚可憐,讓人忍不住想將她抱進懷裏,好好安慰一番,但皇上卻沒什麽反應,微沉著眼瞼,輕品清茶。


    “皇上已經原諒淑妃妹妹了,妹妹身子弱,就別繼續跪著了,起來吧!”德妃溫柔的聲音隱隱透著幸災樂禍的味道。


    “謝姐姐體諒!”淑妃盈盈起身,坐回了座位上,手中絲帕輕拭眼角,仿佛在黯然垂淚。


    沈璃雪冷冷看著淑妃,她幫了重罪的小太監,散宴後,皇帝絕對不會輕饒她,大臣,家眷們也會懷疑她和小太監有聯係,形勢對她很不利。


    她當著眾臣的麵請罪,是勇敢麵對自己的錯誤,皇帝不會太過重罰,眾人也會覺得她光明磊落,隻是一時失察,幫錯了人,不會再有人懷疑她和小太監是同夥。


    “惡人清除,太子殿下也無礙了,諸位請繼續用宴!”德妃微微笑著,端莊優雅,淑妃被罰,氣勢低了她一籌,現在的宴會,自然可以由她來發號施令。


    眾人應著,繼續低頭用膳,但經過桃花癆之事,他們明顯沒了用膳的興致,鮮美的螃蟹湯喝到嘴裏,也沒了原來的美味,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氣氛有些低沉,壓抑。


    德妃命樂師奏樂,宮女起舞,皇帝和文武百官也看的心不在焉,再換官員家的年輕子女們表演才藝,眾人倒是提起了幾分興趣,邊看邊品評著,漸漸忘卻了剛才的不快。


    沈璃雪坐回座位上,低頭喝蟹湯,每時每刻都能清析的感覺到夜千瀧向她投來的視線,素白的小手扶了扶額頭,她就知道,身份暴露,就再也低調不了


    。


    她來西涼的真正目的,不能告訴夜千瀧,就說是來遊玩好了,他應該不會懷疑。


    瞟一眼翩翩起舞的官家千金,心中歎息,表演才藝的千金小姐好像不少,**宴什麽時候才能開完?


    “下一個,沐濤沐將軍舞劍!”太監特有的尖細嗓音在場地上久久回蕩。


    沐濤身穿大紅披風,手持一柄銀光閃閃的長劍,傲然的走到場地中央,他並沒有像別人一樣,立刻開始舞劍,而是對著皇帝俯身行禮:“皇上,每年都是獨自一人舞醉劍未免太過單調,不如,請個人出來與微臣一起展示武藝,我們互相切磋,**宴也可更熱鬧些!”


    眾人一聽,瞬間來了興致,獨自舞劍,也就那些招式,今年看,明年看,後年還看,都看煩了,兩人一起展示武藝,說白了,就是在擂台上較量,這樣的對打,才有看頭。


    皇帝聞言一笑:“這倒是有些意思,不知沐將軍想與哪位公子較量!”


    眾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沐濤身上,誰不知道,沐濤是邊關將軍,京城出了名的莽夫,武功高強,和他較量,若是手下留情還好,若是他發了狠,能將人打殘了!


    不過,現在是在**宴上,對戰也隻是演武助興,他應該不會發狠打傷人,但一不小心,有點小傷也是難免的,不知哪家公子倒黴,被沐濤選中。


    沐濤傲氣的目光在人群裏掃視一圈,落在了沐江楓身上,陽光下,他一襲雪青衣衫,靜靜坐著,淡然如仙,就像是飽讀詩書的文弱書生,沐濤卻知道,他武功高深莫測,如果兩人較量,他未必會是陸江楓的對手。


    沐濤與人對打,是為了給自己樹威風,可不是去找虐的!


    銳利的目光越過陸江楓,落到了他旁邊的沈璃雪身上,一襲白衣,溫文優雅,身體纖纖瘦瘦,一看就是文弱男子一名,他打不過陸江楓,可以拿他來出出氣。


    轉過身,沐濤麵向皇帝,恭聲道:“稟皇上,微臣想和那位沈璃沈公子一起展示武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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