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會以後,藍煜星一個人躺在**,陷入了沉思。


    對於今天的分歧,李強和袁小剛的想法是很容易理解的。


    案子基本破了,既然一切都有人認帳,誰都不願意節外生枝,這明顯是給自己找麻煩。


    畢竟隻有十五天的辦案期限,在現在的基礎上結案,你好我好大家好,上上下下臉上都有光彩,對上麵也有交待,可謂皆大歡喜。


    特別是紀委這一塊,就是兩百萬的事情,查到這裏,行賄的受賄的都清楚了,案子也就算結了。


    至於贓款嘛,被帶到美國了,一時半時是追不回來了,國內的很多大案都存在這個問題,國家都解決不了,s市紀委當然也解決不了,最後算下來,肯定是有功無過了。


    至於公安那邊,還有一個買凶殺人的問題,就看董守業怎麽說了。


    如果真的是他的戰友所為,董守業會不會提供破案線索還難說,以他的性格,既然承認了,把一切全扛下來的可能性最大。


    如果他能提供出殺人的線索,把凶手拿下,那一切就完美無缺了;當然,如果拿不到人也不是什麽大事,像這種買凶殺人的犯罪,凶手在本質上隻是相當於一件凶器,抓到了肯定是殺無赦,抓不到嘛,慢慢抓就是了,這種案子難度太大,上麵也能理解。


    至於自己現在的疑問,顯然是把案情搞複雜了,如果因為這事超過了期限,不但大家都不能立功,還要受處罰,何苦來哉?就看馮書記是怎麽定奪了。


    他會認同自己的意見嗎?難說。


    一方麵,他並沒有深入地接觸這件案子,也不會很了解董守業,按常規,更多的人還是比較願意認同李強和袁小剛的觀點,很符合邏輯;另一方麵,他會不會出於利益的考慮草草結案呢?這個案子他是第一責任人啊,如果破不了案他的臉上也不光彩。


    他會作出什麽樣的選擇呢?自從進s市紀委工作以來,藍煜星第一次感覺到一種無奈,權力!自己的權力太小了,根本不足以影響領導的決策和案件的走向。


    做得太多了與自己的身份和經曆不符,容易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身邊有一個林清雅已經夠受的了,好在她現在是徹底轉變了,再也不做什麽出格的舉動,省得自己提心吊膽。


    可是,如果就這樣聽之任之,這個案子就等於沒破,背後的謎團就不會被揭開,董守業真正的目的就無法看破,既不是自己享受,也不像他所供述的那樣給子女上學花費,那他拿這兩百萬究竟是要幹什麽?藍煜星到現在還沒有一個明確的思路。


    正想著,門??緄叵熗似鵠矗??貿隼矗?芟歟?埠薌薄4蚩?乓豢矗?竊?「眨?鵝閑塹ザ籃退?諞黃鸕氖焙蛞幌蚴潛冉纖姹愕模?兔緩悶?匚柿艘簧?骸壩衷趺蠢玻吭?魅巍!?p“快來快來,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董守業家那小子回來了,要跟咱們談一談呢。


    正愁那兩百萬找不回來呢,送上門來了。”


    說話的時候,袁小剛有點神秘兮兮的,還有一股子難言的興奮。


    難怪他興奮,如果董守業那二百萬要是能追回來,紀委的這個案子可真是十全十美了。


    “董守業的兒子?不是在美國嗎?這麽快就回來了?”藍煜星感覺有點不可思議,他不是才走沒幾天嗎?從美國到p縣,飛機,汽車,要倒好多趟,這一來一回的,不算機票錢,就這時間也夠緊的了。


    不過,家人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做兒子的回來看看,也能夠理解。


    “可不是嘛。


    先看看去。”


    袁小剛邊說邊拉著藍煜星往小會議室走去。


    進了門,藍煜星看到房間裏坐著的除p縣的紀委書記馬勇明、刑警大隊長李強外,還有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滿臉的風塵,一看就是經過長途跋涉的樣子。


    穿一身嶄新的藏青色西裝,上麵沾了不少灰塵,按慣例,新出國的人員都是要做一套西裝的,這孩子也沒例外;純白襯衫,深藍色領帶,領口黑乎乎的,應該是時間過於倉促,根本就沒來得及換;五官長得和他老爸有點像,但給人的感覺卻有很大區別,不像董守業那樣健碩,而且膚色白??,帶一副金屬邊的近視眼鏡,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脊背稍微有點駝,這是長期伏案苦讀的結果;不過,藍煜星還是看出了他和董守業在氣質上的相同之處,那就是眼神,目光清澈,流露出一種和董守業十分相似的果敢而堅毅。


    “這不是一個紈絝子弟。”


    藍煜星給了他一個非常直觀的判斷。


    這時,馬勇明說話了:“袁主任,藍科員,這是剛從美國回來的老董的兒子,董小方。”


    兩個人走向前去,和董小方握了握手。


    藍煜星可以感覺到,董小方的手纖細而文弱,握手的時候卻很有力度,態度也是不卑不亢,落落大方,他同時還感覺,這個小夥子和自己竟然有些相似之處,不禁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所以,握手的時候,藍煜星一直在專注地看著董小方的眼睛,並且有意微微地點了一下頭。


    董小方禮貌地回敬。


    分別落座以後,袁小剛開話了:“你這次回來,有什麽情況需要向我們說明嗎?”這是一句很有必要說的廢話。


    “袁主任,李大隊長,關於我爸的情況,我已經聽說了一些。


    但是,盡管這裏麵有些事情我也想不通,但我還是覺得這裏麵可能會有冤情,所以想把我知道的一些情況向領導匯報一下,供領導參考。”


    董小方的表達很平靜,絕不像一些犯罪嫌疑人的家屬那樣哭哭啼啼或是衝動暴躁,這也給了幾個人一定的好感。


    “嗯,你說吧。”


    袁小剛很想聽聽他會給大家帶來什麽樣的消息。


    “其實,主要是關於錢的事情。


    我們兄妹這次赴美留學,是取得了全額獎學金資助的,除了出國之前的一些費用以外,其它的都不是問題,而且,到了美國我們大概算了一下,如果我們兄妹倆在一起生活,甚至還會有一些節餘。


    另外,上大學的時候,我們兄妹開發了一個生物工程的產品,並取得了發明專利,雖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但也還是有一些市場價值的,半年之前,我們已經把這項專利賣掉了,這是相關證書和合同,還有獲得獎學金的相關文件,我全帶來了,請幾位領導過目。”


    說完以後,董小方從包裏拿出一個文件袋,雙手交給了袁小剛。


    袁小剛打開以後,裏麵是幾張相關的證書,有中文的,也有英文的,其中有一份關於專利轉讓的中文合同,轉讓價格是15萬元人民幣。


    英文的證書袁小剛不大看得懂,便交給了坐在身邊的藍煜星,藍煜星看了一下,向袁小剛點了點頭,表示董小方所言不虛。


    “還有,就是與那兩百萬有關的事情。


    這次出國,始終是我們兩兄妹自己在操作,暑假期間我們滯留在北京,也就是忙這事。


    包括出國費用的解決,我們從沒向父母親張過口,我父母非常清楚。


    出國之前,我們回來過一趟,跟家裏人告個別,第二天就回北京了。


    多年來,我們兄妹也非常自立,上學的時候都沒有讓父母親送過,這次也一樣。


    五天前,我們從北京直飛紐約,臨上飛機前還給我爸打了個電話,我爸最後一次跟我們強調,要學好本領,回來報效祖國,但絕口沒有提錢的事情。


    到了學校,我們第一件事就是給家裏打電話,卻沒有人接,打我爸的手機關機了,後來打到外婆家找到我媽,卻聽說了這檔子事,說是我爸涉嫌受賄,而且金額巨大。


    當時我就趕到銀行查了一下我的信用卡,裏麵居然莫名其妙地多出了兩百萬的人民幣。”


    說到這裏,董小方又拿出了一張存折,也交給了袁小剛。


    “袁主任,這就是那兩百萬,無論它是不是我爸受賄的錢,我都應該交出來。”


    看到這兩百萬,袁小剛驚詫莫名而又感慨萬千: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如果董守業的兩個孩子真的不需要這筆錢,那他為什麽要這樣做?難道真的如李強所說?難以置信,難以置信!袁小剛感慨的卻是,如果董守業不是有命案在身,這筆錢退出來以後,對董守業的處理會大大減輕,搞得好的話,判個監外執行都有可能,這就連牢獄之災都免了,可是,事情為什麽會發展到這種程度呢?現在,身負三條人命的董守業,無論是退出了多少錢,都難免一死了。


    想到這兒:袁小剛看向藍煜星:“小藍,去叫一個財務上的同誌,辦理一下接交手續。”


    一切辦理完畢之後,董小方又說:“袁主任,李隊長,我還想說幾句題外話。


    第一,我們的留學費用已經完全解決,不需要我父親操心。


    我父親究竟是不是一個貪官,我現在還不能確定,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絕對沒有必要因為我們兄妹倆留學的事情來以身試法。


    第二,從小時候開始,一直到現在,他對我們的教育一直都是要我們自立自強,勤儉節約,而且,他本人就是我們的榜樣,為什麽要在留學的大局已定之後還給我們匯這兩百萬,難道是讓我們在美國做少爺小姐嗎?我無法理解。


    第三,人民幣在美國是不能花的,必須先從國內兌換成美元,這樣的常識他也清楚。


    所以,我個人認為,這起案件疑點很多,根本無法理解,希望各位領導能夠明察。


    另外,我還有一個要求,我想見見我的父親,可以嗎?”對董小方提出的疑問,幾個人各有各的想法。


    不過,對他的要求,袁小剛感覺這樣並不違反原則,而且,也許有助於案件的偵破,於是就答應了他,幾個人陪同董小方來到了關押董守業的房間。


    在董守業初步供認以後,工作組安排他休息一會,畢竟是連續數天的疲勞轟炸,萬一出什麽問題工作組也不好交待,而且,董守業目前的態度也非常的配合。


    審訊有很多時候就像看書,隻要你能打開這本書的第一頁,你就可以把它讀完。


    此時,董守業正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聽見有人進來,微微抬了一下眼皮,當他見走進來的有自己的兒子時,騰地一下就做直了腰板,這個一直不?言笑的漢子,此時的臉上居然悲喜交加,緊緊盯著兒子的眼睛,竟然給人一種癡癡的感覺。


    不過,一切都是短暫的,董守業的表情很快恢複了正常,冷冷地說了一聲:“你怎麽來了?誰讓你回來的?”“爸,是我自己回來的,沒人讓我回來。”


    董小方的聲音有點顫抖,如果不是旁邊有很多的人在,也許他就會哭出來。


    看著欲哭無淚的兒子,董守業臉上開始掛上了屬於父親的慈祥,旋即,他又哀傷地歎了一口氣:“唉!”所有的人,都可以感覺到這聲歎息裏所蘊涵的沉重與悲涼,心裏不由自主地像被揪了一下。


    這一麵,是生離,也是死別啊!“爸,你為什麽要這樣做啊?!”畢竟是一個剛剛走出校門的孩子,看到自己一直崇拜的父親,此刻已經成為政府的階下之囚,已經被當成他本人一向痛恨的腐敗分子,董小方再也克製不住,踉踉蹌蹌地撲到父親跟前,把頭伏在董守業的膝上,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董守業用手輕輕地撫摸著孩子的頭發,鋼鐵一般的漢子,也禁不起兒子這撕心裂肺般的哭訴,兩行老淚,順著眼角,輕輕地垂了下來。


    袁小剛,李強,藍煜星,此時都感覺心中像堵了一大團棉花一般,憋閉的難受。


    紛紛把視線轉移到了一邊。


    這時藍煜星注意到,董守業把頭靠向兒子,似乎是耳語了兩句什麽話。


    聽了父親的話,董小方猛地把頭抬了起來,用驚訝而又疑惑的眼神盯著自己的父親,這時,幾個人都意識到,剛才似乎發生了一些什麽,一齊把目光投向這父子二人。


    董守業對眾人的注視不理不睬,隻是專注地盯著兒子的眼睛,目光中,流露出一種期待,甚至是祈求。


    良久,董小方衝自己的父親點了點頭。


    看到兒子的動作,董守業就像什麽心事已了一般,臉上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欣慰和滿足,然後,拍了拍董小方的肩膀,說了一句:“孩子,去吧,替我照顧好你的妹妹,還有你媽。”


    “我會的,爸!”董小剛站了起來,轉過身,頭卻沒有轉過來,一直望著父親,無限留戀地離開了父親目送自己的視線,離開了這個小小的房間。


    幾個人剛剛走出房間,沉重的防盜門就“砰”地的一聲關上了,這一聲門響,聲音並不是很大,卻震得離開房間的幾個人都是後頸一縮,似乎這聲音不是來自人間,而是地獄。


    回到小會議室,幾個人又坐了下來。


    董小方開口了:“袁主任,李大隊長,馬書記,謝謝你們讓我見到了我的父親,剛才我給幾位領導提供的情況,還請領導能夠考慮,如果沒有什麽事的話,我回去了。”


    這時,李強說話了:“董小方同誌,很冒昧地問一下,你父親最後對你說了什麽話,我們可以知道嗎?”李強問的,正是眾人都很好奇而又都不好意思問的問題。


    這句話盡管說得非常委婉,但董小方的神色還是表示出了明顯的不快:“對不起,這是我們父子之間的私事,沒有必要向您匯報,當然,如果李大隊認為我也是犯罪嫌疑人的話,不妨審訊我。”


    激憤之下,董小方的表達已經有了明顯的攻擊味道。


    “你……”從來沒有受過這樣氣的李強,臉頓時憋得通紅,差點就要發作。


    這時,袁小剛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李大隊也就是這麽隨口一問,別在意,咱們走吧。”


    見袁小剛這麽說了,馬勇明也來幫腔。


    這樣,在袁小剛、馬勇明的擁簇之下,董小方離開了房間。


    很快,袁小剛回來了,進門就衝著李強抱怨:“你呀,也不挑個時候,老子犯了錯,兒子又不是犯人,你這麽問人家,人家能不來火嗎?”“你說的倒是輕巧,你們紀委的案子算是全破了,連贓款都一分不少的追回來啦,我這呐?人究竟是誰殺的到現在還沒搞清楚呢。”


    李強有些不服氣。


    但他接著又說道:“我也知道問這話不合適,不過,我總感覺,董守業交待的那兩句話肯定有重大隱情,很可能就是這個案子的關鍵之處。”


    “那你問董守業不就成了?幹嘛在人家孩子的傷口上灑鹽啊。”


    袁小剛反駁了一句。


    “你覺得董守業能說嗎?要是能說的話就不用那樣偷偷摸摸的了。”


    李強的話說到了藍煜星的心坎上了,顯然,這件案子的確有隱情,搞不好就是一個不解之謎。


    “那好,今天晚上繼續提審董守業!”袁小剛當機立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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