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柳不會對單遊所說的內容感到震驚,自踏進這襄王府的第一天起,秦柳就知道呂公公背後的勢力。


    一個太監再瘋狂,也不會想要毒害皇子。


    畢竟他是奴才,若是主子死了,那他還有何存在的意義。


    但顯然,呂公公的主子絕對不是襄王爺!


    秦柳心中暗暗苦笑,他看了一眼春楠,此刻唯一慶幸的是單遊沒有聽從呂公公的暗示,在飯菜裏下毒,否則,第一個死的應當是春楠。


    春楠伺候在秦柳身邊,成了秦柳的第一道保護傘,這就難怪呂公公會對春楠風寒暈厥時見死不救,因為春楠一死,便不會有人再去關心秦柳,更不會有人試飯菜之毒。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被肖福樂吼過一聲之後,單遊算是明白到自己講錯了話,趕忙磕下頭。


    秦柳搖著手,腳步緩緩向著房外前行,嘴下是平靜的口吻,卻慎人到了極點地說道:“你無罪,你救了本王,是本王之恩者......”


    秦柳說到這裏,腳步停止在門簷下,仰凝視夜空皎月,不做聲色。


    是皇帝!絕對是皇帝!


    秦柳的內心泛起一陣波濤,他一直都知道皇帝要害他,可真當有人把這事情說出來,心中仍是會產生強烈的排斥。


    看來今晚真的不是送進一碗飯菜給溫季能這麽簡單了。


    秦柳背對著屋內幾人,對著月光,嘴角微似上揚,眼神已是充滿殺意。


    可轉過身,秦柳卻要繼續保持他的笑容,就像未曾聽過“毒害”一事,秦柳的手指點了點春楠,笑言說道:“都別愣著了,春楠負責準備飯菜,單遊去牢房打探情況,默生和福樂上廚房院外左右把風。”


    一聲令下,幾個人迅忙活起來。


    而其中,單遊最為積極,一方麵是他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該彌補些過失,另一方麵也是他與肖福樂不同之處的表現。


    肖福樂做事,是在腦海中過濾一遍,大概能勾勒出一個計劃。


    而單遊可就簡單多了,他全然認為,能與襄王爺站在一起,就是值得興奮之事。


    帶著這樣的心情,趁著夜色朦朧,單遊快步穿過王府西側林園,靠近到陰暗的牢房之前。


    然......


    此刻醜時過半,理當是最為寂靜時刻,可單遊遠遠便能聽見牢房中傳來一人怒罵之聲。


    “安公公?”


    娘氣甚濃的音調,單遊的腦海裏第一時間浮現出答案。


    單遊不敢再靠近,小太監怕大太監,這是天道法則,比老鼠見了貓更似鐵律。


    單遊渾身不禁打了個激靈,趕忙轉身,將身影藏入林蔭下,轉而返回廚房院。


    王府的牢房從未關押過任何人,溫季能算是第一個,而今晚,也算是王府牢房關押犯人的第一個晚上。


    秦柳坐在廚房院中推磨台上,他知道今晚的與眾不同,自然也設想過最糟糕情況。所以,當單遊回報安公公夜訪牢房時,秦柳的神情未有一絲波動。


    單遊說:“溫季能是安公公的妹夫,他這三更半夜的去牢房,應該已經是給溫季能送去了飯菜,殿下大可安心了。”


    單遊將自己的想法毫無保留的說了出來,莫說是兩世為人的秦柳,肖福樂都不禁擺出鄙夷的目光。


    肖福樂接過話問道:“你確定安公公是去給溫守備送飯菜?”


    “當然!”單遊很自信自己的猜想,言道:“不然他不睡覺,跑去牢房幹嘛?”


    肖福樂搖搖頭,伸手便想拍一拍單遊的後腦勺,可秦柳突然站立起身,攔下了肖福樂粗魯的行動。


    秦柳可不想浪費時間在肖福樂和單遊的鬥嘴上,他平靜地說道:“安公公是要報仇。”


    沒錯,以安公公的小肚雞腸,他的手臂被溫季能傷了,又怎可能再給溫季能送飯。


    他是去報仇,去泄心中不爽了。


    “那殿下,我們是不是......”


    此時說話的是肖默生,他這些年已經見得太多閹人的毒狠手段,心中不免有所擔心。


    秦柳輕抹一笑,回應肖默生的俱心:“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去牢房是為了給溫季能送一碗飯菜吧。”


    秦柳今晚的目的就是要除掉呂公公。


    “默生,記住我說過的話,一切都會好起來。”


    言罷,秦柳隨手將已經準備好飯菜的木盒丟到一旁,這些虛偽的伎倆已經不再需要,要幹就幹一票大的!


    秦柳大步邁出了廚房院,肖默生見狀,也就沒了退路,隻得硬著頭皮跟隨在秦柳身後。


    可秦柳的腳步並非向著廚房院,肖默生感到奇怪,同時春楠和單遊也不知秦柳是要去向何處,唯有肖福樂思索出了些眉頭。


    他走到秦柳身邊,輕聲問道:“殿下,您的玉牌可有帶著身邊?”


    秦柳沒有回答,他的視線瞥過肖福樂的臉,而後從腰間接下玉牌,隨意地丟向空中。


    這樣的舉動充分說明秦柳的潛台詞,他的意思是,你很聰明,既然你聰明,那我就沒必要跟你裝客氣,我是王爺,你是奴才,你知道該怎麽做就行!


    肖福樂心領神會,慌忙接過玉牌之後,便匆匆離開了秦柳的隊伍。


    剩下幾個人都疑惑,可又知道此時不該多問,便都未吭聲,隻跟在秦柳身後。


    秦柳的方向是呂公公的房間。


    說來可笑,秦柳身為王爺,房前冷冷清清,而呂公公的房前卻是太監、宮女、侍衛齊全,隨時可以擺弄出大長輩的架勢。


    隻是夜入深眠,侍衛們多半是東倒西歪地靠在院牆前,煎熬在困意邊際。


    侍衛們其實遠遠就看見秦柳一行正在靠近,隻是陰暗無光,他們見到人影,卻不知來者何人。


    侍衛們沒有打算作出戒備狀態,因為在他們的觀念裏,此處是呂公公的房間,在這襄王府能有誰敢在此亂來,頂多算是晚上起夜,路過而已。


    可當秦柳的腳步越來越近,身影在燈籠殘燭下越加清晰之時,侍衛驚了。


    沒來得及出聲音,已是看見秦柳做出“安靜”的手勢。


    侍衛們馬上堵住了自己的嘴,而他身邊隨時準備伺候呂公公的太監宮女也是不約而同,統統堵住了自己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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