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國寺,金光塔內。


    楊峰輕步向前,視線望向塔外一片漆黑的浩寧城。


    在他身後,一張普通到不在普通的椅子上,捆綁著十來歲的小姑娘。


    楊峰冷冷笑道:“沁公主可曾想過,大越帝都到了深夜,也是黯淡無光的人間地獄?”


    “狗奴才,你是不是想造反,你上哪借來的熊心豹子膽,敢綁架本公主,你信不信......”


    “啪”得一聲,小太監一記巴掌呼在了沁公主的臉頰上,打斷了沁公主對楊峰的不敬。


    楊峰聽得沁公主臉上傳來的清脆之聲,幽幽一笑。這在子時過半的時刻,七層金光塔內的冰冷已是足夠刺骨,而楊峰,卻如來自真正的地獄,刺痛沁公主的靈魂。


    楊峰言道:“公主殿下,您可不能冤枉了奴才,奴才怎會有造反之心,奴才可是最忠誠於您秦氏皇族。”


    “那......那......那你放了我。”沁公主雖是年幼,但也看得出自己處境已非常危險。剛才本來想恐嚇一下楊峰,看能不能讓楊峰害怕,好放了她。可小太監這一巴掌已經說明了一切,她今晚算是死定了。


    沁公主害怕,她有點想求饒,可畢竟是秦氏皇族,怎麽能向一個太監求饒!


    沁公主硬著聲音,但又不得不結結巴巴地說著:“我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楊公公你把我放了,我們互不相欠。”


    “公主說笑了。”楊峰的視線從窗外的漆黑,回到塔內的沁公主身上,冷冷道出:“奴才從未捆綁過公主殿下,談何放與不放。”


    “楊公公,你在說什麽?你現在明明就綁架了我。”沁公主不理解楊峰所言。


    楊峰笑笑,腳步已向著離開的方向邁進,他說道:“綁架沁公主的是襄王爺,殺死沁公主的也是襄王爺,明日此時,奴才自當來此為公主殿下收屍。”


    楊峰留下最後的言語,一聲長笑離開了金光塔,留下徹底懵住的沁公主在好一會兒之後才反應,不禁恐懼到泣不成聲。


    ......


    春楠蒼白的小臉貼在秦柳的懷中,不斷搖著頭,她希望秦柳能聽她這一回,不要為她這小小宮女去冒險。可在秦柳心裏,春楠從來都不是小小宮女這般卑微的身份。


    秦柳看著春楠斷臂處的鮮血,內心痛快到了極點,身體盡量控製,卻始終停止不了顫抖。秦柳無法想象春楠若是離開了,他該如何是好。


    幾乎從秦柳穿越到這大越王朝的第一天起,春楠就是在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他。現在卻要眼睜睜看著春楠香消,秦柳不能接受!


    “明日申時,在白鶴樓。”就在秦柳悲傷至極時候,全天下怕是最懂秦柳此刻感受的白晨佐從屋簷上緩緩落下,邁步進入到屋內,對秦柳說道。


    聽見白晨佐的聲音,秦柳側目而來,稍是有疑惑白晨佐如何得知,卻見白晨佐的手掌心下,已經是提著單遊的頭顱。


    秦柳盯著單遊的人頭,眼神之間充滿憤怒。現下想想,人性到底如何!或許直到這一刻,秦柳才算真正明白。平日裏殺雞都不見得有勇氣,可見得仇恨之人的頭顱沾滿鮮血,已沒有了血腥懼怕,內心反倒有一絲痛快。


    同時,秦柳閃爍嗜血目光,凝視在白晨佐身上。


    白晨佐將單遊的頭顱隨意丟在一旁,神色平靜言說道:“殿下若是心中又恨,晨佐願意跟隨在殿下一同前去白鶴樓,必要之時,誅殺楊峰。”


    “沒有什麽時間是必要之時。”秦柳回答的硬聲,言道:“從此時此刻起,見得楊峰之流,格殺勿論!”


    “是!晨佐領命。”


    白晨佐深知失去摯愛的痛心,想來自己私下接受秦柳“殺楊峰”的命令是有違寧湘的意願,但看秦柳的悲痛,白晨佐就已顧不得太多。


    沒多時候,櫻淑便用短刃架在大夫的脖子上,將大夫強行帶到了秦柳麵前。


    大夫本還抱怨,可一進到秦柳屋內,聞得那股濃烈的血腥味,臉色頓時蒼白了許多。再看秦柳麵無表情地坐在床頭,手掌緊緊握著春楠的小手,令人不禁懼怕到不敢靠近。


    秦柳見大夫來,眼神冰冷,言語似以命令,道:“施救,救不好,你也別活。”


    秦柳少有如此霸道,但今夜他不得不如此。因為秦柳認得這大夫,也該說櫻淑的能耐超越了秦柳的想象,她竟挾持來了大越國商政司陳慶隆大人府上的府醫。


    陳慶隆已有兩個多月時間未在秦柳麵前出現,秦柳對他的印象也隻能是停留在初到大越王朝,金頂大殿上,他一再言語挑釁秦柳與秦景皇帝關係時的惡心模樣。


    自然而然,秦柳對陳慶隆府上的府醫也不會有什麽好的態度。


    “殿......殿下,這,這,這姑娘她......”府醫很想告訴秦柳,春楠的情況基本已沒有醫治的可能,但此時此刻,秦柳那雙眼睛就像可以誅滅人魂,盯得府醫哆哆嗦嗦,哪裏還敢多說。


    此時懷王與溫季能已是趕回到了襄王府,今夜注定不平靜,懷王也無需顧忌太多,他駿馬一騎,直接從襄王府南大門闖進到秦柳的房中。


    懷王本以為見到秦柳,可以數落他幾句,罵他幾聲,就像過去倆兄弟鬥嘴一樣。可沒曾想過,秦柳好不容易回來了襄王府,而襄王府卻是用一場血腥來迎接了秦柳。


    懷王一口悶氣壓了胸口,視線掃視著屋內滿地的血跡,還沒來得及開口多詢問一句,就已聽見秦柳從牙縫之中吐出一個“滾”字。


    “秦柳......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懷王被秦柳嚇到了,好一會時間之後,不知所措地懷王才怯怯問道。


    但懷王剛問出問題,就意識到自己有多愚蠢,因為他幾乎有生以來第一次看見秦柳滿眼通紅,額頭上的青筋清晰可見,猶如地獄中的惡鬼一般。


    這樣的秦柳不會回答問題,懷王後悔自己發出聲音,可後悔已來不及,櫻淑的短刃就已經架在了懷王的脖子上。


    櫻淑就好像知道內幕消息一樣,在看見懷王的時候,手指便緊握在了短刃上,此下她更是絕對站在秦柳的立場考慮,言說道:“大越王爺,這個人遲早會害死你,你不能留他的性命。”


    然而秦柳不算領情。在秦柳眼裏,懷王與櫻淑一樣,都是亦敵亦友,而在此刻,他們都是敵!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秦柳冷言道。


    櫻淑不肯,強調道:“我是為你著想,這個懷王跟楊峰的關係非常密切,楊峰就是他的謀士,你絕不能放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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