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崇仁坊,這裏緊挨著皇城,而且離尚書省又比較近,所以能在崇仁坊內居住的人,幾乎都是大唐的頂尖貴族,其中最著名的有三座府邸,而且這座府邸剛好相連,正位於崇仁坊的中心。其中正中間的那座正是長孫皇後的親哥哥,李世民的心腹長孫無忌的府邸。而在長孫無忌的府邸右側,則是他的親舅舅高士廉的府邸。至於左側,則是幾年前新建的長樂公主府。


    按大唐律,公主出嫁一般是不和公婆住在一起的,而是和皇子們一樣,都有自己的府邸,駙馬則和公主住在一起,隻不過長孫無忌身份特殊,再加上長樂公主又倍受寵愛,所以長樂公主府就建在長孫府旁邊,中間的院牆都是通的,方便公主和駙馬在兩個府邸之間走動。


    李愔府邸所在的安興坊與崇仁坊剛好錯對角,坐上馬車片刻就到。他今天也是早早的起床,備好禮物來到了長樂公主府。


    李愔的馬車剛到府門前,立刻有一個早已恭候多時的人迎了上來,這人身長七尺有餘,長的是麵如冠玉,極其的俊朗,隻不過在這種俊朗之中,卻依然帶著股說不出的陰柔之氣,讓李愔一見就立刻想到了長孫無忌,不用問,這人肯定就是長樂公主的夫婿長孫衝了。


    “哈哈哈~,六弟一向可好,為兄可是等候多時了!”長孫衝表現的極其熱情。李愔還沒有下馬車,他就已經迎了上去。而且還親自將對方扶了下來。


    看著長孫衝這張燦爛的笑貅,李愔卻是心中鄙視。當初這小子可是把以前的那個李愔給坑慘了,現在再次相見,他卻表現的好像是多年不見的好友一般,這種厚臉皮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想到這裏要,李愔真想一巴掌糊在對方的臉上,看他還能不能笑的出來?


    “哈哈。自從上次一別,小弟可是與表哥好長時間沒見了,真是想死小弟了!”李愔臉上虛偽的笑容都能把孩子嚇哭,話雖然說的熱情。不過語氣卻再著一股子寒氣。打人的事他也隻能在心裏想想,畢竟他今天是來做客的,若是不問緣由先把主人打了,那可就太失禮了。


    長孫衝和長孫無忌那種老爹,臉皮早已經不是一般的厚,對李愔冰冷的語氣根本視而不見,依然十分熱情的將李愔讓進府中,而且路上沒話找話,極盡主人之能事。


    李愔有一句沒一句的回答著,不過他越走越奇怪。因為長孫衝好像不是要帶他去大殿,當下忍不住好奇的問道:“長孫表哥,五姐到底要在哪裏見我?”


    本來滿臉笑容的長孫衝一聽李愔提到長樂公主,臉色一下子黯了下來,語氣也有些沉重的說道:“六弟有所不知,自從那天從你府上回來後,你五姐的氣疾又發作了,一連暈過去兩三次,幸好及時將孫太醫請來。這才控製住病情,現在人雖然沒事了,但還在病**躺著,所以隻得在內宅裏接見你了。”


    李愔聽後卻是一愣,有些著急的問道:“現在又不是夏天,五姐的氣疾怎麽又突然犯了?”


    李世民本身患有高血壓,而且長孫皇後也有這個病,更糟糕的是,這個病還是家族遺傳病,長樂公主和李治、兕子身上都有或輕或重的高血壓症狀,其中長樂公主的病情最重,幾乎每年都要犯幾次,隻不過這個病有個特點,那就是比較怕熱,一般隻有在夏天時,才容易犯病,其它幾個季節倒是十分安全。


    “這……”長孫衝聽後卻無法回答,畢竟他又不是醫生,所以最後隻得無奈的說道,“六弟,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孫太醫正在給麗質診治,不如咱們進去問問他吧?”


    李愔聽後也立刻加快了腳步,跟著長孫衝快步走進了公主府的內宅。若是旁人自然不能隨意進出公主府的內宅,不過李愔是長樂公主的弟弟,自然沒什麽可忌諱的。


    轉過幾個院子,他們兩人很快來到長樂公主的臥室,隻不過李愔剛走到門外,就聞到一股淡淡的藥味,走進去之後,立刻看到一個侍女端著藥碗正向外走,看樣子長樂公主剛服過藥。等他和長孫衝轉過臥室裏的屏風,剛好看到長樂公主半躺在榻上,右臂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如白藕般的手臂,旁邊的孫思邈則正在為她施針。


    看到這種情況,李愔和長孫衝立刻停步,怕打擾到孫思邈施針。不過長樂公主卻看到了他們的到來,微微有些蒼白的臉上立刻露出一個笑容道:“六弟來了,你快快請坐,等孫太醫施完針後,姐姐再陪你說話!”


    李愔聽後也不說話,躬身向長樂公主行了一禮,自己找地方坐下來,直到孫思邈施針完畢,然後這才站起來說道:“李愔參見長樂姐姐!”


    “六弟不必客氣,姐姐身體不便,無法起身相迎,你也不用太多禮,自己坐著就是!”長樂公主一邊將袖子放下來,一邊用力想要坐起來。


    “公主不可,你剛把藥服下,微臣又用針灸讓加快藥力,實在不宜現在就坐起來!”看到長樂公主的舉動,旁邊正在收拾藥箱的孫思邈立刻出言製止道。


    “長樂姐姐,既然孫太醫如此說,你還是躺著吧,反正在小弟麵前,姐姐你也不用太過在意這些俗禮!”李愔一聽也急忙勸道。旁邊的長孫衝也開口說了幾句,長樂公主執拗不過,隻得重新半躺在榻上。


    “孫太醫,長樂姐姐的氣疾不是在天熱的時候才會犯嗎,現在都快過年了,怎麽會忽然間就犯了?”李愔等孫思邈收拾好東西,立刻急不可耐的問道。


    孫思邈聽後沉吟了一下,這才一如既往用那種不急不緩的語氣回道:“殿下有所不知,公主的氣疾並不僅僅忌炎熱,與本身的情緒也有極大的關係,前兩天公主情緒波動太大,導致氣血鬱結於胸,這才引發了氣疾。”


    李愔聽後卻是吃了一驚,那天在宴會時,他還出言諷刺了長樂公主幾句,該不會因為這個,才把對方給氣病了吧?想到這裏,李愔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長樂公主一眼,沒想到對方也目光炯炯的瞪著他,這讓李愔臉上一紅,沒敢再說什麽。


    “公主,您先天有些不足,所以對氣疾這樣的頑疾,一定要小心謹慎才是,平時除了注意不要太勞累外,也不要太過傷神,同時也要盡量避免大喜大悲的情緒,否則很可能會再次引發氣疾,這種病不發作則已,一發作就猛如山崩,若是救治不及時,極有可能引發意外,所以萬望公主將微臣這些話記在心上!”孫思邈在離開之前,最後又囑咐了幾句,然後這才準備離開。


    “我送孫太醫出去!”看到孫思邈告辭,長孫衝出人意料的站起來說道。然後還沒等李愔反應過來呢,他已經笑嗬嗬的和孫思邈一起出了房門。


    除了旁邊的伺候的侍女外,屋子裏隻剩下李愔和長樂公主兩人,這讓李愔感覺有點不太適應,雖然對方是自己的姐姐,但平時的交往平不多,而且今天還是對方叫自己來的,他根本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相比李愔的坐立不安,長樂公主卻表現十分放鬆,吩咐旁邊的侍女給自己這個六弟上茶後,忽然歎了口氣道:“六弟,那天宴會的事,實在是我有錯在先,不該挑起大哥對你的不滿,在這裏五姐向你道謙了!”


    長樂公主說著,掙紮著想要再次坐起來,看樣子是想給李愔賠禮。這可把李愔嚇壞了,急忙搶過去讓對方別動,嘴裏也同時說道:“五姐你別鬧了,快躺下別動,剛才孫太醫都已經交待的那麽清楚了,你怎麽還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看到李愔臉上毫不做作的關心,長樂公主卻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順著李愔又重新躺下,嘴裏卻還強自辯道:“孫太醫雖然醫術高明,但他的話卻也未必全都能聽,若是真的像他說的那樣,不能這樣不能那樣,甚至連哭和笑都不能太大聲,那與一塊石頭有什麽差別,與其那樣活著,我寧可喜樂由心的少活幾年!”


    長樂公主在別人麵前,可能是個溫婉嫻靜的女子,可是不知為何,在李愔麵前卻一下子次自己的本性暴露出來,看來在這位公主文靜的麵具下,卻遮蓋著一顆向往自由的心。


    隻不過長樂公主笑的聲並沒有持續多久,忽然就停了下來,等李愔抬頭看時,卻發現對方峨眉緊鎖,臉上也露出一種鬱鬱寡歡的神色來。


    “五姐,你怎麽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李愔有些關心的問道。雖然這個五姐算計過自己,不過再怎麽說對方也是自己的姐姐,而且剛才也已經主動認錯,他身為一個男人,自然不會太小氣,況且他對這位長樂姐姐的性子也十分欣賞,心中的那點氣早就消了。


    長樂公主卻沒有回答李愔的話,而是忽然長歎一聲,語氣也有些落寞,轉過頭一雙妙目靜靜的盯著李愔,這才開口說道,“六郎,姐姐謝謝你能主動退出皇位之爭,隻是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你覺得大哥和四哥他們,真的有能力繼承父皇的位子嗎?”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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