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聲音剛開始還有些忌諱,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就變得肆無忌憚,奧,就是從上次他沒幫劉雲鵬撿球,被他當眾一籃球砸到眼睛上,他卻一句屁沒放開始吧,咬人的獸叫野獸,不咬人的獸叫禽獸。


    左鴆楓,現在就是一頭任人宰割的羔羊,起碼別人眼中人就是這樣,這都是慣出來的,按理說一個天生紅眼的人別人應該敬而遠之才對,但反而讓人踩在頭上,也就是說咬人的他,是這樣的。


    這些侮辱的話語毫不避諱的在教室中如同念經一般,而左鴆楓那個窩囊廢卻一句屁都不敢放。


    真是個廢物,百無一用,浪費糧食,天生賤種,任人宰割這些詞匯就是別人給他的標簽。


    而左鴆楓的世界裏自己那用水泥砌死的心房被人鑿開了,然而卻不是讓陽光滲透進來,而是往裏灌注毒氣,妄圖將自己唯一一片能生存的天地天地封死。


    他曾經天真的以為,隻要他不惹別人,別人就不會惹他,他曾經以為他封閉了自己,就能免受傷害。


    在一片血紅的世界裏,那一個個竊竊私語,偷偷窺伺,聲情並茂,指手劃腳的輪廓,此刻化身為張牙舞爪的惡魔。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強者是不會恃強淩弱的。


    此刻的他淪為一些螻蟻之輩肆意踐踏來提高自己層次的墊腳石,他是不是傳染病和瘟神大家都心知肚明,也沒有人在意。


    因為悲哀的弱者需要一個比自己更軟弱的人彌補自己對強者的畏懼,通過肆意傷害他們來充實自己空虛的存在感。


    隻是至強者不多見,至弱者也是,左鴆楓就是一個百裏挑一的至弱者,他適時的出現滿足了這個年紀的小孩以強凜弱的快感。


    走頭無路的左鴆楓如同被囚在一個十字架上,周圍數不清的唇槍舌劍披著血光不停地戳刺著自己那早就千瘡百孔的殘軀。


    表麵上無動於衷的他,此刻身軀卻止不住的顫抖,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氣,何況一個壓抑到極致的人。


    此刻的他在竭力克製著自己:再忍忍,對,就跟一直以來一樣,當做沒聽見,放學以後悄悄的走就行,對,等回到被窩裏,把被子蒙上,對,不要在意,就這樣得過且過就好……。


    他的身體漸漸停止了顫抖,攥緊的拳頭也鬆開了。


    是,他忍住了,然而又一段刺耳的對話傳到他的耳中,讓他剛平複下來的心轟然爆炸了。


    “我聽一個以前認識他的人說,他的父母就住在望海小區那邊,他還有個妹妹,在實驗小學上四年級!好像叫什麽左楠楠。”


    “啊,我一個親戚也是四年級,我回去讓他打聽打聽,看看這個怪物的妹妹是個什麽貨色,到時候告訴他全校的人他有個怪物哥哥在五中上學。”


    “哈哈哈!有意思,我離望海小區住的不遠,我們一起去宣傳吧,讓大家知道那裏出了個怪物!”


    多年的逆來順受積蓄的負能量,終於在這一個瞬間,徹底決堤了!


    他隻感覺全身的氣血衝上腦門,他額頭上的青筋暴起,瘦弱的身軀裏似乎被怒火支配。


    正當他要在憤怒的驅使下站起來時,一聲清脆但充滿氣勢的嗬斥瞬間讓全班鴉雀無聲,也讓被憤怒支配的他徹底愣住了。


    “夠了!!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你們覺得自己很有成就感嗎!!!”


    喊出這句話的,竟然是那靜若處子,氣若幽蘭,溫文爾雅,恬靜如水的女生韶華音。


    此刻的她,煢煢孑立,美目怒視著鴉雀無聲的人們,胸口因為氣憤正劇烈的起伏著。


    就是這隻有一米五五,風一吹就要倒的身影竟然讓這麽多身強力壯,五大三粗的男生連頭都無法抬起。


    左鴆楓塗脂唇半開著,他的雙腮在打顫,喉頭囁喏著,桌子下方緊握的手指甲已經插到了肉裏,他一雙血色的眼睛愣愣地注視著那弱不禁風的少女。


    他從小到大以來,第一次從他人那裏得到了關懷,一股暖流流淌過心澗,讓他重新回憶起溫馨的感覺,他冰封了多年的心,終於迎來了破開黑暗的第一絲光亮……


    此刻少女薄怒顫抖的畫麵永遠鐫刻在了他的腦海中,即便在他的眼中看到的少女,也如同蒙了一層紅色的紗幔。


    但這抹紅,不再是血的代表,而是善良,正直,美好的代表,一種正能量,一種溫暖的代表,這絲溫暖化為火種,讓少年的命運,開始了真正的蛻變……


    少女那一聲一針見血的叱喝讓那些心虛的人紛紛低下頭,以後的幾天竟然有些收斂,但人的劣根性就是這樣,幾天之後人們似乎在潛意識中為自己找到了辯解的理由,找了許多冠冕堂皇的借口重複著對他人的傷害,不過他們卻不敢像先前那樣肆無忌憚了。


    因為他們知道那韶華音似乎不和他們一路的,他們怕那少女又說出犀利的言辭將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虛偽借口無情地撕碎,他們需要踐踏弱者來體驗高人一等的感覺。


    弱者是可悲的,但是可悲的人多了,他們就不覺得自己可悲了。


    對於左鴆楓來說,少女的話如同陽光驅散了內心的黑暗,但他內心的黑暗太過厚重,雖然他體會到了短暫的溫暖,但悲傷的底色很快又將世界染成了一片黑,可能這黑淡了一絲,但是黑得太深,這一絲淡化並不能改變本質。


    他的世界又回到了一片黑暗與血紅,但他卻沒有如先前那樣悲觀,少女的身影就如同光源,讓被黑暗迷蒙的他感到了希望,隻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麽多年的麻木和隱忍讓他養成了逆來順受的習性。


    少女的話語將他那瀕臨爆發的戾氣化解了,讓他那種想要奮起抗爭的衝動也退了下去。


    日子又恢複了平靜與枯燥,左鴆楓學會了上網,他喜歡上了一款叫地下勇士的格鬥遊戲,確切的說是喜歡上了裏麵一個職業——狂戰士,俗稱紅眼。


    因為狂戰士的眼睛天生也是血紅的,那仗劍狂笑,桀驁不馴,揮舞雙刀,縱橫捭闔的血色身影,仿佛就是他內心深處渴望的真實寫照,他幾乎是廢寢忘食的迷上了這個遊戲,甚至夜不歸宿,通宵達旦……


    而這個時候的他也發現了一件讓他無比驚奇的事情,那就是他的手速,反射神經,眼力,預判都超乎想像的敏銳。


    他總是能行雲流水的將那一招一式銜接到極致,甚至看對手起手時的動作就能知曉其下一步的套路,一旦被他逮住就直接是連到極限輸出,甚至連那係統自帶的保護都被他輕而易舉的破掉,他的格鬥段位幾乎是以幾何速度攀升……


    “你們聽說了嗎,左鴆楓好像天天晚上逃夜出去上網,昨天強子發現他竟然在打叫勇士的格鬥遊戲,玩了個紅眼渾身是血的角色……”


    “哈哈,強子除了擼啊擼什麽都不會,還能認得出來,我知道,他玩的職業叫紅眼,戲稱紅狗……果然紅眼狗就去玩紅眼狗,哈哈哈哈,不過那種傻b玩了也是被虐的命啊……”


    “嘖嘖,要不晚上我們去看看那個傻b玩成什麽吊像吧!”


    “哈哈,我看行!”


    …………


    這時,坐在倒數第三排中間那埋頭看小說的人聽到他們的討論後頭稍微一抬,隨後低下。


    那是一名身材彪悍,虎體熊腰,滿臉橫肉,圓環眼,絡腮胡的粗壯男生,而且據說他自腹部到大腿錯落著體毛,是一名貨真價實的青龍……。


    他叫於昊正,從表麵看不出有多厲害,但是九班的兩大茬子劉雲鵬和於文岐都對他客客氣氣。


    晚上11點,五中外的樂園網吧內,左鴆楓緊盯著屏幕,他敲擊鍵盤的手快到幾乎成了殘影,而且絲毫不顯一絲紊亂,那電腦裏紅著雙目,披著血衣的小人隨著他的敲擊斬出滿屏爆裂的血光和跳動的數字,youw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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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隨著一個字母的是左鴆楓無比冷漠淡然的神色以及身後一眾圍觀者呆若木雞的神色,會看的看熱鬧,不會看的看門道,剛才那場戰鬥即便是對這遊戲一竅不通的學生都覺得牛b哄哄。


    在場那些會玩的以難以置信的眼光審視向端坐在那裏的修長身影,嘴裏喃喃道:“變態。”


    而在另一邊一台機子的座椅上,於昊正翹著二郎腿坐在其上,拇指和食指摩挲著下巴上的硬硬的胡渣,神色動容,咂咂嘴,自語:“無與倫比的格鬥感,極度發達的反射神經……”他似乎做了什麽決定一樣,起身走出了網吧。


    幾乎是一夜之間,左鴆楓那在格鬥遊戲上的天賦就已經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中,這裏是痞子薈萃之地,正經學習的人幾乎沒有,所以這種新聞往往是消息往往最快的,就跟哪個女生懷孕流產一樣是爆炸性的。


    第二天,當左鴆楓進入教室的時候卻發現全班人的目光都聚焦向自己,但他卻視若惘然,他的眼中隻有那此刻唯一一個伏案書寫的女生那動人心扉的側影,那是他內心唯一的陽光。


    當他來到自己位於角落上的位子的時候卻見自己旁邊竟然多了一張桌子,桌子上一個胖子竟然趴在上麵呼呼大睡,他停在那裏,顯然不知道這胖子是何用意。


    當眾人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左鴆楓的好戲的時候,卻見他竟然輕輕一躍,拔起將近一米的高度,將那不到80公分的書桌連同上麵擺放的書立一同跨過,落地時巧妙避開了椅子,整個過程一氣嗬成,隨心而為,他們再度被驚了一下子,不少人都說:“變態!”


    他並沒有理會這伏案大睡的胖子,而是在書立的遮擋下,沉浸在自己血色的世界裏,偶爾注視下那玲瓏的倩影,眼神中的神色被一片紅色覆蓋,任何人都察覺不到這紅色深處的內心所係。


    這時,上課鈴響了,於昊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個哈欠,看到已經坐在裏麵的身影微微一愣,旋即道:“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同桌了,我跟老班申請調了座位,請多指教。”見左鴆楓並不理會他,也不在意,拿出小說有滋有味的讀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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