綱吉在半夜醒了過來。再確切一點說,是被驚醒了。


    不是因為空調開得冷。恰恰相反,她感到渾身發燙,連帶著剛醒來的大腦也變得更加遲鈍。渾渾噩噩的狀態讓她多花了好幾秒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心跳和呼吸加快,身體發熱,一種逐漸醞釀起來的迫切渴望……毫無疑問,她的發情期又一次提前到來了,而她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醒過來。


    空調的冷氣打在皮膚上,讓綱吉覺得更加不適了。因為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她低低地嗚咽了一聲,活動著手指,試著找回身體的控製權。剛從熟睡中醒過來,她的反應總是很慢,四肢在完全放鬆的狀態下保持久了,也不容易找回知覺。


    過了一會兒,綱吉慢慢回想起自己睡著之前的情景。讓文件散落一地可不太好,她想著,決定一等自己清醒了就去撿起來。


    ……總感覺怪怪的。


    發情期剛到來的時候,應該不會像現在這樣反應得那麽快。單薄的襯衣背麵幾乎濕透了,粘搭搭的極其難受。


    綱吉掙紮了一下,睜開了眼睛。而下一秒,她就被驚得完全失去了睡意,大腦清醒的同時呼吸一滯。


    在昏暗的光線下,雲雀那雙幾近全黑的鳳眼正定定地注視著她,眸色深沉得可怕。


    那樣銳利的獨屬於肉食動物的眼睛近在咫尺,這絕對是深夜中最大的驚嚇。


    綱吉總算知道為什麽身體會變得那麽奇怪了。在o信息素的人,還有什麽比這更加糟糕嗎?


    綱吉條件反射地從沙發上坐了起來,還沒來得及作出其他反應,就被對方一把抓住手腕往後按了回去,幸而是沙發才沒撞痛頭。


    “雲雀……唔!”


    綱吉被雲雀空餘的左手突然捂住嘴,差點沒被咬到舌頭。呼吸間,撲麵而來的荷爾蒙讓她本能地掙紮了一下,卻被輕而易舉地壓製下來。


    在單純靠力量的比拚上,無論什麽時候她都不可能勝過雲雀,更何況,在麵對alpha的時候,omega從來都是毫無反抗之力的。


    呼吸間,滿滿都是令人窒息的甜膩熱氣,讓她下意識地、艱難地喘了口氣。


    綱吉的心跳變得更加快了,仿佛要從胸口破裂而出,汗水很快就浸濕了她的額發。有那麽一會兒,她感覺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該怎樣應對眼下的情形。


    與此同時,更讓她感到不妙的是,自己身體中突然湧現出無盡的,不斷叫囂著想要得到滿足的本能,正在以一種驚人的力量渴求著來自對方的……親近,與愛撫。


    可是雲雀顯然沒打算這麽做——盡管他的額頭上滲出了一層薄汗,呼吸也並沒法以往那樣自如了。他在確保綱吉無法動彈之後,原本毫無表情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些許笑意,顯得整個人更具有侵略性了。


    停頓片刻,他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在上方響起:


    “嘖,我本以為你頂多是個女性……沒想到還是個omega。”


    “真大膽啊,小動物。”


    他的眼中閃著不明意味的光,令綱吉一陣戰栗。


    然而,也正是因為他的話,她心裏的某個部分突然就冷靜下來了。大腦終於重新運轉,她強迫自己去思索擺脫困境的方式。


    這個情形太不利於自己了。無論有什麽發展,都不會利於自己。她意識到了這一點,感到有些絕望。


    似乎看出她不再會有掙紮或者尖叫出聲的念頭之後,雲雀鬆開了左手,轉而壓在她臉側的沙發上。


    “怎麽,你沒有什麽解釋的打算嗎?”


    綱吉能夠感覺到他那灼熱而些許紊亂的呼吸撲麵而來,撞在臉頰上,翻起一陣熱潮。


    這並不出人意外。o之間的吸引從來都是相互的,就像是一對平衡力。


    她早就被裏包恩警告過:一直沒有被標記omega的味道一般尤為誘人,這使得以後越來越難以憑借抑製劑順利熬過發情期。而偏偏,像雲雀這麽強大的alpha的味道也是每個omega都無法拒絕的——她很可能是第一個被如此致命的信息素誘惑到這種程度的人。


    眼下,她不得不示弱於荷爾蒙的作用,小心翼翼地不要做出什麽打破現有平衡的動作。


    “我——”綱吉試著開口,才發現聲音低啞得厲害,而且根本無法保持平時的口吻。


    她被第一次這樣軟糯的語氣嚇了一跳,立馬漲紅了臉,這便顯得有些底氣不足。她不得不刹住聲音,努力調節心情,並試圖忽視身體四處騰起的熱意,最後,總算比較冷靜地開口了:“我從來都沒有說過我是一個alpha。”


    恰恰相反,她甚至直接說過自己就是omega,隻不過在那種開玩笑的前提下,被其他人同樣當做了玩笑。


    “嗯?”


    雲雀挑了挑眉,尾音意味深長,而綱吉感覺自己都快無法呼吸了,恐懼與驚慌降臨在她身上,無論怎樣安慰自己都無法減輕。


    她一直都知道,雲雀有一副好皮相,想往他床上爬的omega不計其數(說不定beta也不少),但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因為他的一舉一動而使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如此激烈地叫囂著要撲上去。


    本能的反應真的太可怕了。理智上,綱吉能夠理解,可情感上卻完全不能接受。她注視著他那充滿不明情緒的眼眸,顫抖得越發厲害,再也無法維持些許的鎮定。


    『不想……不想這幅樣子被人看到……』


    『不希望雲雀學長看到自己這幅樣子……好糟糕……』


    “不想……”


    不想被……


    “大聲點。”


    雲雀的臉龐湊得更近了,依舊帶著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早些時候他在宴會後的糟糕心情仿佛是綱吉的錯覺。


    明明那時候還因為嫌棄她一副“沾花惹草勾引人”的模樣——雖然隻是假象——沉著臉把她直接拖出了宴會,全然不顧她的感受……明明當初是他提出的要求,『來當我的女伴』……什麽的,卻又……


    “為什麽露出那樣的表情?為什麽擺出這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雲雀問著,左手指尖輕輕劃過綱吉的臉側,在細膩的皮膚上帶起一陣戰栗,隨後,在她的下巴上停下,輕輕扣住。


    明明是用疑問的句式,他的聲音卻沉了下來——她的心也一沉:他的確還沒消氣。隻是不知道是因為單純被欺騙,還是……


    “我沒有,”綱吉幾乎是在忍耐力要崩潰的情況下擠出這句話的,不可避免地,她的嗓子仿佛被什麽堵住了,聲音也變得悶悶的。


    她撇開頭去,不希望和對方的視線對上,那會讓她感覺自己是被盯上了的獵物。


    想哭?她為什麽要哭?……才不會因為這種事情掉眼淚。


    怎麽可能會想哭呢……明明……


    “沒有?”固定在她下巴上的手一擰,強迫她轉回頭來,和他的眼睛正對。


    那一瞬間,綱吉仿佛感覺雲雀的眼中充滿了不知名的怒火,幾乎要將她吞噬進去——幾個小時前,他也露出了這樣的眼神,隨後,那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alpha就毫無氣息地橫著出了會場。


    “你真的清楚自己在做什麽,沢田綱吉?”


    綱吉屏住了氣息。


    雲雀很少叫過她的全名。雖然“小動物”什麽的很獵奇,但至少也聽習慣了。叫全名的情況,她隻記得有兩次。一次是在幾年前的試煉上,他突然亮出拐子要求和自己對決,把她完全弄懵了,另外一次是在繼承式之後,不過那時候是因為情況特殊……


    這說明,雲雀恭彌真的生氣了。


    可是她卻不知道他因為什麽生氣。眼下,她無助得真的隻能在他的身下發抖,連求饒的勇氣都消失殆盡。


    感覺到了她的走神,雲雀加重了力道,然後聽到了綱吉“唔唔”的吃痛聲。


    “別想逃避,”他淡淡道,“看著我。”


    她顫抖了一下眼睫毛,最後還是抬眼望進了他那雙漆黑的眼眸中。


    “明明隻是個弱小的家夥,卻膽大妄為得很。”


    雲雀沒有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任何想要看到的東西,感到更加不悅了,“你真的以為自己什麽都可以做到嗎?憑這幅身體……?”


    這麽說著,他挪動了膝蓋,輕而易舉就分開她的大腿頂了上去,嘴角的笑容變得更具侵略性了。


    “像這樣,你有能力反抗嗎?”


    確實不能。


    她渾身戰栗,雙腿發軟,連掙紮的力氣都用不出來。


    全身發燙得越來越厲害了,小腹傳來難耐的焦灼感,私密處被隔著薄薄的一層布料接觸之後,這種麻煩的感覺愈加旺盛起來,一種無法言喻的如同電流一般的東西順著尾椎骨刺溜溜地竄上了後腦。


    因為這個動作,她的裙角完全掀開來了,而腿部的皮膚絲毫沒有因為接觸到房間的冷氣而感到涼意。


    “你分明就是一個omega,”雲雀敘述著這一事實,他的嗓音也因為荷爾蒙的刺激而變得沙啞起來,卻顯得更加迷人,更具有吸引力。


    “有很多事情你都做不到……難道連這種自知之明都沒有嗎?”


    綱吉盡了一切努力才沒能讓自己可恥地蹭上去,以求得少許安慰。但也僅僅如此而已。她已經能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了。


    事實上,現在她已經被嘲弄,被嫌棄了。隻因為她是一個omega。


    一直以來……一直以來,她的努力,她的付出,她不顧一切維護的脆弱自尊……都因為omega這個身份而蕩然無存。


    “給我認清事實。”


    朦朧間,他的聲音變得愈發生硬了。


    『別這樣……』


    想要這麽發聲,可是喉嚨好像被堵住了一樣。


    『你什麽都算不上。』


    什麽都算不上。


    ……我知道的。


    綱吉的大腦又一次變得混沌起來了,就連對方突然接近而急促起來的呼吸聲都沒有在意。她的本能叫囂著想要讓身體中那巨大的空虛感得到填充……同時,她為此感到害怕。


    她想要瑟縮起來。


    一直以來的努力被輕而易舉地擊破,毫不留情地否定,這讓她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突然崩潰了。眼前的視線變得模糊不清,她隻感覺到雲雀在她滾燙的皮膚上遊動的手停在了她的胸前,然後動作突然變得僵硬起來。


    沉默片刻,她聽到自己模糊的聲音響了起來。


    “那麽,請標記我……”


    與此同時,她的視線也模糊了起來,眼眶裏充滿了搖搖欲墜的淚水。


    一直以來,她都仰慕著對方,但omega的身份讓她知道自己注定無法得到想要的結果。


    她知道雲雀恭彌不可能喜歡上一個弱者。


    而omega就是弱小的存在。


    『那麽就標記她吧,然後一切就結束了。』


    雲雀沒有應聲,隻是撥開她那亂七八糟的頭發,眸中閃動著對方無法理解的專注而熾熱的光。


    她滿是紅暈的臉頰,濕漉漉的棕褐色眼睛,顫抖著的睫毛,以及被緊緊咬住而發白的下唇……都如此激烈地衝擊著神經,瘋狂地催促著去遵從欲/望,讓人眩暈得再也無法維持理智……


    他倒抽一口冷氣。


    他已經感覺到指腹下柔軟肌膚的光滑細膩,讓他急促躁動的心情稍微平複了一些。隻要再稍微進一步……再稍微……他就可以擁有這片幻想過無數多次的溫暖。


    沢田綱吉……


    綱吉。


    這個名字在舌尖環繞過無數次,卻永遠無法吐出。


    最終,他的嘴唇在貼近她臉頰的時候停下了。


    他微微眯起狹長的鳳眼,靜靜地注視著她。綱吉下意識閉上了眼睛,被眼淚沾濕的睫毛抖了抖,然後浸開了一片濕潤。


    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被狠狠地戳入,然後撕裂。


    可接下來什麽動靜都沒有。


    隨後,綱吉感覺灼熱的壓迫感一下子消失了,整個人也從那種可怕而難言的狀態中脫離出來。起初,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直到她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


    在視線恢複正常之前,突如其來玻璃破碎的聲音在耳旁炸響,隨即,冰涼的液體濺得到處都是。她下意識地伸手擋住臉,避免那些液體進入眼睛,突然發現自己身上的熱意正以一種驚人的速度退去。


    昏黃的光線下,雲雀已經轉過了身去,這讓她無法看到他的神情,而他的背影顯得比平時更加冷漠,遙遠。


    她低下頭來,發現原本裝著抑製劑的玻璃瓶已經成為了地毯上的一片碎渣。


    雲雀僵硬地站在那兒,肩膀似乎微抖著,不發一語。最後,他仿佛終於擺脫了某種情緒的困擾——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片刻後,門被砰地撞響了。


    綱吉被這個聲響弄得抖了一下,然後便聽到了遠去的腳步聲。


    這番舉動幾乎讓人完全摸不著頭腦。可隨著他的離去,那些危險的信息素也漸漸消散在了空氣中。


    她保持原來的姿勢坐在那兒,身體仍然難以動彈,渾身的熱汗將衣服緊緊地黏在身上,而更令她難受的是,被抑製劑強行壓下的空虛感和情緒中某種東西結合在了一起,幾乎卡住了她的呼吸。


    綱吉本以為自己會鬆一口氣,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眼淚反而更不受控製地湧了出來。


    事情的發展已經完全不受控製了,心裏有一個聲音這樣告訴她。而與此同時,某種奇怪的絕望感席卷了一切。


    接下來……


    她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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