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早飯,秦放歌便出了門。葉如誨怕他偷偷摸摸去找阿瑤惹出事來,暗中派了兩個心腹跟著。好在秦放歌隻是去了他原來的住所取了兩樣東西,因宅邸被封,他是翻牆進去的。


    葉如誨聽了回稟,略放了心。


    翌日,秦放歌一早來辭別,他便將人送出城去。一直送至十裏長亭外,眼看得他縱馬飛馳而去,到完全沒了人影方打馬回城。


    過了兩日,任命他到翰林院就職的詔書下來,授他翰林學士,正三品,即日上任。葉如誨領旨謝恩。第二日朝會後,皇帝宣他覲見,賜他一所官邸並數頃良田,此外還有諸如綢緞、金銀珠寶等等之類的不少其他賞賜。


    這讓葉如誨心裏多少得到了點安慰。至少目前看來,皇帝對葉家還是頗為器重的。某種角度來說,被削奪兵權未嚐不是件好事。


    皇帝待他甚是客氣,對他二哥葉如軒也頗為讚許,並囑他日後多向葉如軒求教。


    葉如誨諾諾稱是,一再對皇帝表達自己對國家君王的忠心。


    皇帝頷首微笑,道:“愛卿這些年對大杞、對朕如何,朕心裏都記著,至於外間那些傳言,卿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葉如誨忙道:“微臣明白。”


    皇帝話鋒一轉:“朕聽說你已將秦放歌送走了?”


    葉如誨道:“是,前日一早便送走了,微臣親自送他出的城。”


    皇帝道:“如此便好,他在外麵的衣食住行可都安排好了?他雖魯莽,畢竟曾有功與國家社稷,此去別地,還是要好好安置。”


    葉如誨應道:“臣都予他安排妥當了,還請聖上放心。”


    一時再無別話,葉如誨告退出來,心道皇帝如今的表麵功夫做的越發好了,明明人是他放黜的,等人走了卻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


    正要出宮,不想竟迎麵遇上太後身邊的紅人陳茂。出於禮儀,他與陳茂行了一禮稱呼了聲陳公公。


    陳茂還了禮,笑吟吟的上前來與他說話。隻是出口卻讓葉如誨猛吃一驚,怎麽也沒想到陳茂此來竟是奉了太後諭旨,來宣他往仁壽宮覲見的。


    他隱約能猜到太後召見他的目的,也不知此行是凶是吉,卻又不能不去。不過,畢竟也是久經風雨的人了,心裏雖是七上八下,麵上卻是鎮定。一麵與陳茂寒暄,一麵旁敲側擊地想從陳茂嘴裏撬出些有用的東西來。無奈這老家夥口風甚緊,竟是滴水不漏。便隻得作罷,乖乖隨他往仁壽宮而去。


    葉如誨隨著陳茂走了一刻方入內廷。他也知這事瞞不過人,尤其瞞不過皇帝,索性大大方方進門。


    果不其然,他這裏才進門,那邊早有人把消息報與華成。華成聽聞皺了皺眉,一時也不知太後召見葉如誨是為什麽事,回頭在皇帝麵前侍奉不免帶出幌子。


    皇帝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便問:“怎麽了?”


    華成道:“聽說方才太後娘娘召葉如誨到仁壽宮覲見,也不知是為何事?”


    皇帝聞言微微蹙起眉,他這位母後還真是讓人煩心,這才沒消停幾天,又是想做什麽?莫非她是想從葉如誨這裏把阿瑤挖出來……順帶再籠絡一下葉家?仔細想想,無外也就這麽兩件事,竟是一點也不肯閑著,是當他這兒子不存在麽?


    他思忖半晌,總是不那麽放心,遂道:“既不知是何事,還不去打聽打聽清楚!”


    華成應了聲是,自下去交派此事。太後那邊他們一直都安插有人,不多時便有音信傳來,說是太後確實在仁壽宮召見了葉如誨,不過葉如誨沒呆多久就已走了。


    至於是為什麽事,兩人到底說了些什麽,卻沒說個所以然。顯見防範也十分嚴密。


    既沒得著皇帝想要的消息,華成一時也不好回話,隻叫人盯著兩下,但有風吹草動隨時來報。


    正當皇帝議婚的緊要關頭,宮裏一片忙碌,他也分不出時間去找葉如誨探一探口風。皇後人選和大婚之日已然確定,皇後擇的是戚定和的嫡女戚珩,大婚之日則定在正月初五。


    轉眼即到年關,皇帝的大喜之日越來越近,京師裏一派喜慶氣氛。


    隻是皇帝卻並沒有想象中那麽歡喜,一應事項全數交予禮部,從不過問。隨著年關的臨近,皇帝一天天的不那麽好伺候起來,鬱鬱寡歡,焦躁、易怒,越來越不可琢磨,稍許的一點不如意就可能會大發雷霆。


    宮裏的氣氛變得有些緊張,華成及其他近身伺候的宮人一個個如臨大敵,每日裏戰戰兢兢,生怕一不小心觸怒皇帝引來殺身之禍。鑒於此種情況,華成也不敢在皇帝麵前亂說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些無關緊要卻可能引發皇帝怒氣的事自然是能瞞就先瞞著。


    隻是他沒想到的是,之後十數天裏太後竟又連著召見了幾次葉如誨,次數可謂是頻繁,而葉如誨逗留的時間也一次比一次長,實在是詭異。華成自然不敢在這種節骨眼上對皇帝提及此事,私底下卻不敢大意,仍是叫人盯著。


    華成也明白皇帝如此的因由。一則,皇帝對母家本就不喜,太後與國公爺都非是善茬,這些年他為唐初樓所製,戚家雖一直不忿,兩家頗有嫌隙,但太後卻是始終與唐初樓一路的。如今唐初樓被扳倒,戚家立刻便跳了出來,實在是頗招人煩!隻是戚家是為大杞數一數二的世家大族,在朝中地位斐然,皇帝這邊才除了唐初樓,也需要有能攜領宗族門閥的大家幫他撐起,戚家是這其中的翹楚,自是首當其衝,與戚家聯姻便是如此。


    皇帝雖對此事極為排斥,但為著穩坐江山卻不得不如此,心裏的怨憤肯定是有的。二則,他到底年輕,心係兒女□□,擱不下那位阿瑤姑娘,一時患得患失,怕也是有的。


    這大婚既非是他真心所願,那就難怪他如此反常了。


    華成每日心裏都是忽上忽下的,也不知哪日皇帝繃不住這根弦便爆發出來,這位一發起瘋來那可是不管不顧,說不準會做出什麽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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