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邵薇都是一驚,麵麵相覷,半晌無語。


    這叫花子居然就是昔年把玉珠的屍體和魂魄禁錮在潁水河底的血金烏之宮妖道!


    今天居然又是他,追著這土狗跑到了我們麵前。


    這造化之奇妙,世道之輪轉,真不可謂不神奇,不可謂不精妙,著實令人敬畏歎服!


    “原來你就是把玉珠禁錮在潁水河底的邪教妖道!”王貴華指著叫花子,道:“你活該當臭要飯的!”


    那叫花子喃喃道:“是,我活該,我活該。”


    我道:“紀秀才是個窮書生,他從哪裏給你找來的重金作為酬勞?”


    叫花子道:“他有個朋友,叫做徐秀才,家中豪富,他們都怕那玉珠死後化作厲鬼,去尋他們的晦氣,所以,是紀秀才找到的我,是徐秀才出的錢。”


    我點點頭,道:“原來如此,明白了,看來玉珠說的話,不是謊言。昔年紀秀才找上冥冥子作惡,冥冥子為了錢便答應了,傷天害理,為道不容,死後世世受苦,到了這輩子,該了結的時候了,冥冥子轉世者,便將紀秀才轉世者帶到我們麵前,這正是報仇。是紀秀才害了冥冥子,也是冥冥子自己害了自己啊。有道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是我自己害了自己,不管別人的事情。你說的不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那叫花子念叨著:“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不可活……”


    念叨著,念叨著,那叫花子瞥了土狗一眼,那土狗眼中閃過一抹羞慚之色,垂下了狗頭,叫花子苦笑一聲:“你害的我好慘啊,你自己也慘,保重,保重,後會無期!”


    說完這句話,那叫花子便丟了木棍,扔了磚頭,轉過頭去,扭過身子,步履蹣跚著,一步一步往遠處踽踽而行。


    “哎,你幹什麽去,你——”王貴華喊了一聲,道:“你就準備這麽走了?”


    那叫花子頭也不回地道:“事情都弄明白了,我還留在這裏做什麽?”


    “你——”王貴華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就想上前拉他回來。


    邵薇卻攔住王貴華,道:“不用攔他了,讓他去吧。”


    “為什麽?”王貴華覷著怪眼問道。


    “因為他活不長了。”我道:“麵色生異,命宮突變,形衰而音竭,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恐怕超不過三天,這是是因為他已經想起了前世的事情,這一輩子便算是走完了。再一者,玉珠要找的人中,並無此人,留下他幹什麽?”


    王貴華這才作罷,道:“便宜他了!”


    說完,又將目光投向那土狗,道:“薇薇,你是怎麽知道這條狗就是紀秀才的?真神了!確定不會弄錯嗎?”


    “當然是他,卦象得自天意,不會有錯。”邵薇道:“我不是說過了嗎,等到天明,咱們會在附近遇到第一個要找的人,這個人,就是紀秀才。也就是這條狗,這條狗乃是他的第二百三十世轉生所變。”


    “看來玉珠當年發的毒誓都應驗了啊。”王貴華道:“這就叫做,叫做,那啥天羅地網,下雨不漏!”


    “咯咯……”邵薇被王貴華逗得笑了起來。


    我翻了翻白眼,道:“那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王貴華混不在乎道:“反正就是這個意思,你們知道就行,玉珠死了也能合上眼睛了。”


    我們正在說話,早看見德叔由遠及近,快步而來。


    那狗驀然間扭頭,看見德叔,鼻子一動,刹那間,眼中滿是驚恐的神色,前身一弓,撒爪子就要跑。


    “抓住它!”邵薇道:“不能讓它跑了!”


    土狗一瘸一拐地跑了兩步,就被王貴華追上,一把抓住了脖子,提了起來,那狗掙紮在半空中,哀嚎不已。


    王貴華罵道:“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跑什麽跑?”


    我道:“德叔身上裝著盛放玉珠的黑冰,這狗必定是嗅到了仇人的氣味,心裏愧疚害怕,所以要跑。”


    邵薇走過去,道:“紀秀才,我知道你還記得前世的事情,也能聽得懂我們說的話,我勸你還是不要跑了。難道你還想生生世世在豬和狗之間輪回轉生,或被宰,或吃糞嗎?好好了結這一樁公案,才是正理!”


    那狗聽見邵薇這話,竟似真的聽懂了一樣,也不再掙紮,眼皮下垂,仿佛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邵薇見狀,道:“王貴華,放下它吧,它不會再跑了。”


    德叔已經走了過來,背著我的包,懷揣黑木盒子,腰上別著青木葫蘆,見王貴華拿捏著那土狗,便詫異道:“你們從哪裏弄來一條狗?要做什麽?”


    “這不是狗!”王貴華把狗放在地上,興奮地說:“這是紀秀才!”


    “紀秀才?嘶……”


    德叔忽然倒抽一口冷氣,慌忙從懷裏掏出來黑木盒子,左手換右手,右手換左手,我驚道:“德叔,你這是幹什麽?”


    “這黑木盒子突然間變得冰冷刺骨!快把我凍著了!”德叔道:“不知道玉珠在裏麵搗什麽鬼!”


    說著,德叔敲了敲那黑木盒子,喊道:“玉珠,玉珠,你幹什麽?”


    我道:“玉珠一定是覺察到了紀秀才的轉世之人就在此處,故而發怒,想要出來,可是現在正是東方日上,陽盛陰衰,她又不敢出來,怨氣無處發泄,陰氣便集聚的更重了!來,把黑冰給我,我給她說。”


    德叔把黑木盒子遞給我,我拿在手中,也嚇了一跳,真是奇寒徹骨,就像是一把刀刺在手上!


    我也忍不住左手換右手,右手換左手,口中叫道:“玉珠,玉珠,你聽我說,我是陳錚!我們已經找到了紀秀才的轉世,他現在是一條狗!一條吃糞的狗,你當年發下的詛咒,現如今已經應驗了!最起碼在紀秀才身上應驗了!上天沒有對你不公,你應該欣慰!不要再憤怒了,這冰可冷的嚇人!”


    “我現在就想看看那偽君子變成了什麽樣的狗!”


    玉珠的聲音陡然從黑木盒子裏傳出,嚇了我一跳。


    我道:“瘦骨嶙峋,氣息奄奄的狗!你現在出不來,到了晚上再來看吧,再說一件事好叫你知道,昔年把你屍身禁錮在潁水河底的那個妖道冥冥子,也遭了天譴,已經做了八輩子的叫花子,每一世,都沒活過三十歲!你先消消氣吧,我們還要去找紀婆婆、徐秀才等人的轉世。”


    我的話說完,那黑木盒子的溫度便在慢慢升高,玉珠終於是平靜了下來,不再鬧了。


    沒過多久,黑木盒子完全恢複了以前正常時候的溫度,我這才鬆了口氣,重新把盒子裝進了衣內口袋,看看眾人,道:“好了,咱們走吧。”


    邵薇笑著對我說道:“我現在才算是知道,為什麽元方哥哥要找你做他的結拜兄弟,你們有一點是很像的。”


    我好奇道:“我們什麽地方像?”


    “都很能說。”邵薇道:“說起來滔滔不絕,長了一張好嘴。”


    “好吧,謝謝誇獎。”我沒好氣道。


    邵薇笑道:“確實是誇你的,走吧,走吧,接下來會遇著誰,我還很好奇呢。”


    當下,邵薇引路,我們便跟著她走,一路上,我們問邵薇她和義兄、江靈姐姐等人在哪裏生活,她隻是笑而不語,沒奈何,隻好聽德叔講術界江湖裏的奇聞異事,往東幾十裏的路,走走歇歇,遇見飯店便吃喝一陣,倒也不覺得累,不覺得悶。


    等走到中午,便進了繁華的市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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