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鄭衛鴻的別墅位於河畔,河邊有一大片綠化公園,別墅相對獨立,附近十分清靜。


    到了地方之後,我們把車停在公園外距離鄭衛鴻家近的地方,我們三個坐在車裏,遠遠地觀察著那別墅。


    池農從車裏拿出來一個望遠鏡,偷著瞄了幾眼,說:“別墅裏就有幾個保安在,沒看見別的人,大門開著,有個老太太坐在樹下,正躺在搖椅上,有個保姆在削蘋果。”


    我心中一動,暗道:“老太太,鄭家隻有一個老太太。”


    我趕緊從池農手裏要過望遠鏡,看了過去,隻見一個頭發花白,皺紋叢生的老太太坐在鄭家院子裏一個大桐樹下麵,那人不是別個,正是鄭老太!


    她果然還沒死!而且氣色看起來好多了!


    我把望遠鏡放下來,愣愣地出了一下神,成哥問道:“是不是那鄭老太太?”


    我道:“是她。”


    成哥道:“她沒死!接下來,怎麽辦?”


    我回過神來,說:“這是個好機會,那老太太在院子裏,不是在屋裏,咱們在外麵晃悠,很容易引起她的注意。”


    “不錯!”池農點了點頭,說:“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去!”


    我們三個下了車,成哥挎個包,裏麵裝著一些辟邪的藥水、器具,池農背個木匣子,其實都是他的行醫工具,裏麵便是那些鉤子、陰針、刀子、叉子什麽的,還有一些藥。


    他們都跟在我的身後,裝作是我的跟班。


    我們快步走到鄭家別墅附近,然後慢下步子來,緩緩地往別墅正門走去,表麵上裝作目不斜視,其實卻一直用餘光在偷偷往裏麵覷看。


    那別墅的大門朝南,是兩扇大開的厚鐵門,紅漆閃亮,黃銅大扣,兩邊圍牆,白瓷磚,鐵柵欄,顯得十分氣派。


    我們三個走到門前之後,便緩緩停了下來,往裏麵觀望,我看見鄭老太正在吃蘋果,保姆把蘋果切成很薄很小的塊,讓鄭老太吃。


    我們相隔的距離不遠,我盯著鄭老太的臉細看了起來,片刻後,我發現了一些問題,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就在這時候,鄭家的一個中年保安走了過來,嗬斥道:“你們三個幹什麽的?站在門口看什麽!”


    我迎上他,大聲說道:“無雙相士,機斷福禍,窺破天機,神算無遺!我看你們這個宅子,好是好,但是還有些問題,一不小心,就會影響財運,更會影響家人健康啊!”


    那保安白了我一眼,推搡著我說:“走走走!滿嘴胡言亂語,胡說八道什麽!想騙錢是吧?沒門!”


    我看見那鄭老太已經注意到我們三個了,正在往這裏看,我當然不會走了,我立即朝那老太太喊道:“老太太,看你的麵相,不久前遭遇災厄,但是得到貴人相助,所以大難不死,可是那劫難並沒有完全消除,您現在又有危機了,要是不盡快除了,您還會出事的!”


    我這話一說,保安愣住了,也不推我了。


    那鄭老太也吃了一驚,保姆送到她嘴邊的蘋果片也不吃了,她喊道:“小劉,讓大師進來!”


    “好!”那保安應了一聲,對我說道:“有兩下子,進去吧!不過我告訴你,可別亂噴!”


    我長出了一口氣,回頭朝池農和成功微微一笑,我們三人魚貫而入。


    我們剛走進院子裏,一個女孩兒從屋裏走了過來,問道:“怎麽了?奶奶,你在喊什麽?”


    我的眼睛立即盯在她身上。


    我認得她,她是老頭子鄭衛鴻的小女兒,鄭蓉蓉。


    我雖然因為德叔的事情,對鄭家的所有人都很反感,但是對於鄭蓉蓉,我卻沒有反感。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可能就是因為她長得漂亮。


    誰都不能否認,鄭蓉蓉是個很美的女孩兒。


    她有一張潔白無瑕的臉龐,一雙清澈透亮的大眼睛,鼻子挺翹,嘴唇紅潤,就像傳統小說裏說的,目似流波橫,美如青山黛,唇若塗脂,玉齒勝雪。


    現在的她挽著鬆軟的長發,穿著一件寬綽的淡黃色衣衫,配著一條素雅的百褶裙,踢著一雙涼拖,露出一雙晶瑩玉潤的腳。


    就連成哥和池農看見她,也是眼睛一亮。


    她似乎是剛剛睡醒,惺忪地看著鄭老太,又看看我們,鄭老太站了起來,對我說道:“大師剛才說的什麽,能再跟老太太我說一遍嗎?”


    我壓著嗓音,沉穩地說:“老太太,看您的麵相,我知道您絕非常人,你雖然兒子不多,但卻非常爭氣,擁有億萬家財,所以富貴之相非常!但是您麵上紋理交雜,縱橫錯亂,我斷定您不久前必遭大難,甚至差點挺不過來,不過幸好有貴人相助,大難不死。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鄭老太和鄭蓉蓉互看一眼,鄭老太的雙目中已經滿是虔誠而信服的神色了,鄭蓉蓉卻驚訝地問我道:“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我高深莫測地笑了笑,說:“天機不可泄露,恕我不能相告。”


    鄭老太連忙說:“大師有大師的規矩,這個咱們不能問。大師呀,我剛才聽見你還有一句話,說我老太太今年又犯太歲了?”


    我正要說話,忽然感覺背上一寒,似乎有一塊冰貼到背心上了一樣,涼的突然而猛烈。


    我伸手去摸,但腦袋卻驀的沉重起來,兩邊太陽穴如同被針慢慢刺進去一樣,痛徹心扉!


    這是怎麽回事?


    我費力地晃動腦袋,卻看見鄭老太那樹皮一樣的臉,泛著枯黃的光,兩隻細縫一樣的眼睛,死死地釘在我臉上,我的頭幾乎要炸裂了!


    我一把抱住自己的頭,用兩根大拇指死死地擠壓著太陽穴,但那針紮般的痛已經深深埋入我的骨子裏了,我疼的臉上冷汗長流,終於忍不住,嘶聲慘叫起來。


    鄭老太的背後,慢慢地爬出來一張人臉,白生生的麵色,細長的嘴唇,一顆黑痣生在左眼淚堂上,一雙斜斜上挑的嫵媚眼睛,濕潤異常,仿佛閃爍著點點淚光,但那眼珠的顏色卻是黃色的,黃的透明,如同會魘瞳邪術的綠袍人一樣,那小如針尖的瞳孔裏向外彌漫著令人心悸的笑意:“你是不是很疼?”


    這張臉,不久前我看過的那張遺照,黑白分明的相片!


    “化芳!”


    我驚叫一聲,顫抖著伸出手,指著那張人臉,嘶聲說道:“你,你果然還沒離開這裏!”


    她笑了,一張人臉大笑著越來越高,臉上閃爍著一雙黃的幾乎透明的眼睛,脖子露出來了,肩膀也出來了,胳膊和手也全都露出來了,一雙雞爪子一樣的手快速地揮舞著,就仿佛有一個人從鄭老太的後腦裏鑽出來了一樣,鄭老太慢慢彎下身子,腦袋從前往後裂成兩半,喉嚨裏“嗬嗬”直響。


    “啊!”


    那一刻,我感覺我的頭也要崩開了,我撕心裂肺地叫了一聲,幾乎暈厥,昏沉中卻忽然聽見成哥大聲喊道:“師父!”


    猛然間,天旋地轉,我的身子趔趄了一下,然後所有的感覺潮水般退去,沒有疼痛,沒有暈眩,沒有陰寒,什麽都沒有。


    鄭老太臉色微微有些不安的站在我麵前,成哥和池農以及鄭蓉蓉都詫異地看著我,沒有人臉,沒有化芳。


    鄭老太的頭還是好好的。


    我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成哥,成哥說:“師父,你剛才在說什麽?嘟嘟囔囔地說了那麽多話!”


    “我……”


    “咳咳!”池農道:“師父,您剛才是在念什麽咒啊?徒弟怎麽從來都沒有聽您念過?”


    “哦,為師回去教你。”我說了一句,然後在心中暗暗讚道:“這池農,好精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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