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人商量得出的唯一對策就是靜觀其變。


    敵人在暗,我們在明,除了靜觀其變,別無他法。


    這是最笨的法子,卻也是最安全的法子,因為我們隻要動,就會有破綻,隻要有破綻,就會挨打,像之前那種夜車襲擊,下山時被打暈,飯店遭遇杜故,還會層出不窮地發生。


    成哥也跟池農打定主意,以後決不允許我單獨外出。


    這一天無事,待到夜裏,我們都早早休息去了。


    很多天都是熬夜,基本上都在淩晨睡覺,這樣實在是熬不下去了,池農說經常這樣熬夜下去,一定會早死,最輕也是腎虛氣衰。


    也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迷迷糊糊中,我感覺身子有些憋悶、沉重,隱隱約約覺察出這是一個夢,我看見有一道黑影慢慢爬到了我的身上,壓在我的胸口,逼迫得我喘息難受,更奇的是,這道黑影開始朝我噴氣,一口極寒,一口極熱,簡直無法忍受!


    我一個激靈,便醒了過來!


    身上沒有什麽人趴著,也沒有誰在對我吹氣,但是那憋屈、沉悶的感覺卻仍舊存在,還有身上一陣涼,一陣熱,兩種感覺,也在來回衝撞,將整個身子漸漸變得麻木僵硬,弄得我頭痛欲裂!


    這是怎麽了?


    我小心翼翼導氣而行,卻發覺,體內的氣已經根本不受我控製了。


    一股寒氣,一股熱氣,正在激烈地衝撞!


    誰也不聽我的指揮!


    刹那間,我恍然大悟,這是我體內的水之氣、火之氣、木之氣發作了!


    先前與異五行水堂發生過數次衝突,吸收了眾多水之氣,又吸收了陰沉木棺中的木之氣,還吸收了些火之氣,三下裏交融匯合,在體內並不相安無事,現在,終於開始衝撞起來!


    水性至陰,火性至陽,木性陽盛陰衰,這三股五行氣,進入我體內之後,漸漸化作兩道,一陰一陽。


    我吸收的水之氣最多,火之氣最少,木之氣不多不少,綜合下來,仍舊是陰氣占上風。


    所以身體上,這一寒一熱,還是寒的時候多些,熱的時候少些。


    我想動,也動彈不得,周身隻有一雙眼珠子可以來回轉轉,想叫,連嘴都張不開,要不然還可以讓池農過來,看看情況。


    現下,我隻有等,等著身體恢複正常。


    我在心中暗暗祈禱,你們就衝撞吧,但是可千萬不要把我弄成偏癱什麽的。


    就在這時候,我聽見一聲短促的嘶叫聲響起,接著就有一道綠光從眼前掠過,是波波!


    它從窗口那邊跳了進來,落在了桌子上。


    這小東西夜裏出去幹什麽了?


    難道是找食物去了?


    蜥蜴大多數不都是在白天行動嗎?


    這小東西難道跟壁虎是一個習性?晚上出手?


    但它剛才發出那一聲短促的嘶叫是什麽意思?


    這是它一貫在警告、發怒時才發出的危險信號!


    它看見什麽危險的事情了?


    我把目光瞟向窗口,刹那間毛骨悚然!


    我已經不用再瞎胡亂猜了,因為,危險的事情,就在眼前!


    夜裏的月光很明亮,打在窗台上,我這邊看得清清楚!


    一張臉就趴在那裏!


    人臉!


    沒有頭發,半邊燒的焦黑,半邊盡是骨頭,大部分已碳化,些許森白。


    隻有一雙眼,黑漆漆的兩顆眼珠子,還在幽幽閃爍,死死地盯著我看!


    這不是活人!


    絕不是活人!


    我感覺渾身上下更麻了,頭皮似乎要裂開,頭發已經全部豎了起來!


    “嘿嘿……”


    他笑了。


    那張人臉笑了起來。


    “我來找你了,我終於找到你了,你在害怕嗎?”


    他喑啞著聲音說,喉嚨裏像含了一塊炭。


    那聲音像一陣風,飄飄忽忽鑽進了我的耳朵裏。


    成哥和池農都不會聽見的,隻有我才能聽見。


    這祟物,就是奔著我來的。


    他是個燒死鬼!


    他的眼睛,看起來似乎還有那麽一絲熟悉,我好像曾經在哪裏見過,隻是,我卻想不起來,我究竟是在哪裏見過他,他又是誰。


    波波這小東西,出去了一趟,怎麽帶回來了個燒死鬼!


    “是我啊,你不認得我了嗎,大師傅?”


    他“嘿嘿”笑了起來:“我是鄭景嶽啊,你說我會死,我就真的死了啊,我來找你,我就來找你了。”


    鄭景嶽!


    我的心,猛然揪了起來!


    完全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心情!


    是他!


    他居然也死了!


    燒死了!


    他是怎麽燒死的?什麽時候死的?


    鄭蓉蓉為什麽沒有給我來電話?


    “大師傅,你為什麽要咒我死?為什麽賺了我們的錢,還要我死?”


    我沒有,我拚命想要搖頭,卻哪裏能搖的動。


    我在心裏大聲叫道:“我沒有要你死,我還告訴鄭蓉蓉,讓她好好勸勸你,不要出去亂來,說不定還可以躲過一劫!誰能料到你這麽快就死了!冤有頭,債有主,你可不能來找我!”


    “我就是要找你,找你!嗬嗬……”


    他開始往屋子裏爬,他的身子很大,窗戶露出的縫隙很小,但是他卻慢慢地爬了進來。


    似乎是刮起了一陣陰風,從窗口吹進了屋子裏,然後鄭景嶽便站在了屋子裏,兩顆黑漆漆的眼珠子,一動不動地鎖定在我的身上。


    我快要嚇死過去了。


    我並不膽小,隻是小時候,劉偉給我留下的陰影實在是太深刻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五行鬼眾,其餘諸鬼,我都不畏懼,隻有這燒死鬼,我實在是太害怕了!


    “二哥,等等我。”


    一道喑啞的聲音響起,我的心再次揪動,隻見月光之下,窗口處,赫然又多出了一張人臉!


    蒼白的臉,奇白的臉,像是淹死後泡大了的臉,又像是吹脹了的豬尿泡,更像是蒸熟了的白切雞肉。


    甚至有一股奇異的肉香味飄進了屋裏,鑽進了我的鼻孔中。


    我想要嘔吐,害怕的想要嘔吐,又惡心的想要嘔吐。


    這是鄭景麓的臉!


    他也來了!


    我想起來那天夜裏在鄭家看到的那一幕——被蒸熟了的鄭景麓,屍體就躺在地上。


    我也想起來了那天夜裏,無意中回頭,瞥見鄭景麓的臉,和鄭景嶽的臉。


    原來那次,我真的不是錯覺!


    鄭景麓從死了以後就一直跟著我了!


    肯定也是他,帶著鄭景嶽來了。


    “三弟,快進來。”鄭景嶽在屋子裏呼喚著。


    鄭景麓也從窗口處鑽了進來,一陣風起風落,他和鄭景嶽並排著站在了我的麵前。


    “二哥,就是他,他說咱們會死,咱們就真的死了。”


    “對,是他,害死了咱們!”


    不是我,我在心中喊道:“我是在幫你們查找凶手!你們告訴我,是誰殺的你們?”


    “嘿嘿……”鄭景嶽笑了起來,碳化的臉,露著些許森森白骨,要多瘮人,就有多瘮人。


    “三弟,他動不了了,他好像不能動了,咱們要他的命吧……”


    鄭景麓道:“對,要他的命,賠咱們的命,咱們也把他燒死。”


    鄭景嶽道:“那裏有個打火機。”


    “哢吧”一聲響。


    床頭旁邊,床頭櫃子的抽屜突然一下子開了。


    鄭景麓伸出手,抽屜裏的一枚打火機“嗖”的飛到了鄭景麓的手中。


    “嚓!”


    鄭景麓擦著了火,打火機閃爍著蒼白色的火焰,在屋子裏熠熠生輝。


    我急的快要抽筋,偏偏不能動,不能叫,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詭異而可怕的一幕!


    “三弟,丟到床上,燒死他。”鄭景嶽獰笑著說道。


    “好。”


    鄭景麓將打火機輕輕拋出,那火,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優美地落向我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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