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混賬!”


    陳弘勇嘶吼一聲,身子猛然竄起,如一張扯滿的弓激射出去的箭,“嗖”的便襲向那鬼火叢裏的人影!


    “不要魯莽!那是誘敵!”三爺爺大聲嗬斥,陳弘勇卻哪裏能忍住,不但陳弘勇忍不住,就連陳弘信和陳弘義也隻是目光一錯,便迅即撲了上去。


    隻老爸站在我和三爺爺身旁,護衛我們的安全。


    那女人在廢置的渠道裏飄忽移動,周身始終都籠著一層鬼火,碧光鱗鱗,映照的那人臉白生生的攝人心魄,眉目似畫,唇頰如抹,鬼氣縱橫間又透著說不出的冰寒冷意,仿佛嚴冬早晨地麵上凍結的白霜,朦朦朧朧,連帶著那怪異的笑聲,也讓人捉摸不定。


    我法眼如炬,在那人影身上卻看不到一絲一毫的黑氣,這已斷定她不是邪祟。


    陳弘勇速度快的驚人,刹那間便揉身撲到那女人身前,雙掌疊出,勢若奔雷般呼嘯而至,似要將那女人打成齏粉!


    我雖憤怒至極,但也猶疑著要不要留下活口,可陳弘勇剛剛揮動一掌,那女子便翩翩而起,如蝶飛蜂舞,又似落葉盤旋,身子輕的像一片羽毛,飄悠悠地蕩在空中,混不似活人!


    而那些鬼火依舊環繞在她身旁,閃爍騰挪,如同魑魅魍魎的眼睛,不但不熄滅,反而更耀眼!


    我不禁有些呆了,就連老爸也似沒見過這樣的陣仗,愣愣地看著,一言不發。


    陳弘勇一掌擊下,見情形如此,也已經怔住,陳弘信和陳弘義須臾間趕到,兩人身形兔起鶻落,一左一右,“呼呼”兩掌,已將那飄搖在空中的人影堵死!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嘻嘻……”


    信、義兩人掌力齊發,那人影卻又隻是翩翩舞動,發出一聲似人非人的怪笑,鬼火也燒的更猛,那女人竟似一點傷也沒有!


    三爺爺喃喃道:“這聲音……這身法……究竟是人是鬼?”


    老爸道:“元方,看清了嗎?”


    我搖頭道:“我和您一樣,都是夜眼,看的不比您多。她被一大團鬼火籠著,光影錯動,碧磷閃爍,十分晃眼。”


    老爸道:“如果是人,那她的身法也就太怪了,這鬼火也出奇。”


    我瞥了一眼地上躺著的三具屍體,猙獰笑道:“身法怪,沒什麽了不起!老爸,你我聯手,立時就能要她好看!”


    老爸詫異道:“怎麽?”


    我恨恨道:“我用逍遙遊之奇行詭變,纏住她,剩下的就交給您了!抓不住活口,就斃了她,挖坑埋了!”


    說話間,我慧眼急睜,一點魂力直奔那人影,電光石火間已越過鬼火,劈麵閃進那人影裏,但就在這一瞬,我悚然變色,那女人竟然三魂七魄不全!


    隻有一魂一魄,還似風中殘燭,搖曳欲熄!


    這是怎麽說?


    老爸見我臉上變色,忍不住問道:“怎麽了?”


    我失聲道:“她隻有一魂一魄。”


    三爺爺“啊”了一聲,迅即住口,也呆呆地望著鬼火裏的那人影。


    我們三人都清楚,隻有十種變屍才會出現這種匪夷所思的情況,可我法眼看的清楚,她明明不是邪祟變屍之身!連一絲兒黑氣都沒有!


    勇、信、義三人正團團圍住那人影,左一掌,右一拳,後一腳地亂打,可手腳都還未碰到對方,那人影就帶著團團鬼火飄然輾轉,這陳家拔了尖的三大高手竟似是連她的衣服角兒都碰不到!


    我怔怔地看著,肺腑裏陡然升起一陣令人心悸到極點的悚懼感覺,就好像有人拿著槍,用黑洞洞的槍口頂著我的後腦勺,然後瞬間扣動了扳機!


    “提防身後!”


    我吼叫著,拚盡全力縮蜷身子往前一撲,然後著地滾起,這是在伏牛山山穀中曆練已久的逃命、保命大法,雖不雅觀,卻實用無比!


    但覺身後冰寒刺骨,冷風嗖嗖,直透前胸,逼得我一個激靈,渾身已滿是雞皮疙瘩!


    生死一線,就此分際!


    “好混賬!”


    隻聽老爸怒罵一聲,待我起身站起往後看時,隻見老爸一擊“塌山手”風卷殘雲般拍了出去,而遠處一道紅褐色的影子一閃而逝,如煙火乍熄,隻有一道吃吃的笑聲隨風遠遠傳來:“陳元方耳、目、口、鼻、身、心六意果然已到了化境,這般偷襲也能被你感知,今夜算是長了見識……”


    “陳弘道的六相全功也果然霸道……”


    這兩道聲音明明是一樣的音調,一樣的音色,絕對是出自同一人之口,卻偏偏一在東,一在西!


    老爸即便是去追,竟也不知道去哪個方位。


    我狂喝道:“你敢在陳家村殺人,就該敢出來讓我們看看你是誰!這麽殘忍的手段,你泯滅人性天良變成畜生了嗎!”


    “唉,不知死之悲,焉知生之歡?”


    “人固有一死,節哀順變,咱們後會有期,嘻嘻……”


    又是兩道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還是兩個方位,最終連帶笑聲混合在風中,寂滅如無,我、老爸、三爺爺都茫然顧盼四方,但見草木折影、溝壑潛形,哪裏還有人的蹤跡?


    三爺爺突然麵如死灰,伸手指著遠處道:“你們看。”


    我回頭望去,隻見原本與勇、信、義三人纏鬥在一起的那“女人”周身的鬼火光芒漸暗漸弱,再聽得“啪啪”兩聲輕響,火光陡然熊烈起來,連帶著那“女人”燒成一片,轉瞬間,已是黑煙繞空,飛灰遍地。


    勇、信、義三人呆呆傻傻地站在那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而直到此時,我才猛然醒悟過來,失聲道:“那,那是個紙人!”


    陳弘勇等人聽見我的話,都恍然大悟似的,臉色也好了一些。


    三爺爺的臉色異樣難看:“不錯,是紙人,紙紮的人,造得栩栩如生,又用鬼火籠罩,在黑夜裏看不清爽,就連你們父子的夜眼也沒能分辨出來。”


    “怪不得怎麽打,她都不還手,隻是一昧地翩翩飛舞……”我驚駭道:“可是一片紙人怎麽會有一魂一魄?”


    三爺爺目光如癡如醉,魂不守舍一樣說道:“這是山術,而且是邪巫那一支,古來就有傳說,剪草為馬,撒豆成兵。看來這邪法真的存在,一道俱,萬法通,用紙也一樣。”


    老爸道:“是誘餌,用紙人做障眼法,真人行偷襲。”


    我臉色慘白道:“而且目標是我。”


    說了這話,一時間,我們三人都默然無聲,陳弘勇等三人也都沮喪地走了過來。


    “我們先前遇見的那個女人不是紙人,我就算再蠢,也不會看錯!但樣子一樣,顯然是搗鬼!”陳弘勇憤憤說道。


    我道:“勇叔,你還不明白嗎,你們見到的那個女人是人,她故意不通報姓名,不說明來曆和來意,就是想讓你們把我引來。”


    陳弘勇臉色驟變,道:“要對你下手!會是誰?”


    我看著地上的屍體,從牙縫裏蹦出來一句話:“如此血腥殘忍,邪術又如此高明,我猜是血金烏!”


    陳弘勇呆了一呆,然後蹲下身子,抱著陳弘度的屍體,淚如雨下:“老十!老十!你怎麽就這麽慘!心髒都給人掏了!”


    陳弘勇哭聲陣陣,引得我鼻子一陣酸楚,陳弘信和陳弘義也站在一旁抹淚,老爸也是魂不守舍,三爺爺歎息一聲,然後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弘度他們的後事要妥善處理,回去跟他們家人商議,看是報警還是咱們族裏自己安置。”


    我擦了擦眼,道:“對。還有那個女人,雖然跑了,但我想她還會伺機再來,魘魅血局不知道跟她有沒有幹係……再者,那三隻鬼鴞,也要找到,除掉!村裏更要加緊防備,一定不能再出傷亡!”


    老爸道:“我還是請你舅舅出些力吧。”


    三爺爺接口道:“對,敵在暗處,我在明處,各種鬼蜮伎倆防不勝防,單單憑我們的人力還不夠,要是蔣家能出一些靈物在陳家村周邊拱衛,咱們能省好多力,不說別的,那鬼鴞應該就能防備。”


    我點頭道:“那鬼鴞好詭異,不是靈物,也不是蠢物,而是死物!連健全的一魂一魄都沒有。三爺爺知道這鬼東西的底細嗎?”


    三爺爺怔怔道:“我略知一二。鴞一般就是指貓頭鷹,貓頭鷹曆來都被人們以鬼神附會,說是一種極不吉利的動物,它的邪異程度堪比狸貓。通說認為,剛死之人,在未合棺之前,屍體如果被貓頭鷹停留過,必然會過氣而引起屍變。貓頭鷹的叫聲也十分難聽,許多地方的人還有一種習俗,就是當在夜裏聽到貓頭鷹叫的時候,會用手指沾上唾液,抿在眉毛上。因為傳說貓頭鷹會數人的眉毛,一旦被它數清,性命必然不保。”


    這個說法,我小時候也聽過,並為之恐慌了很多年。


    隻聽三爺爺繼續道:“但貓頭鷹事實上是益鳥,基本不會危害人類,但鬼鴞則是成了精、變了異的貓頭鷹,也有說法是鬼鴞是貓頭鷹死後的精魂所化,它們大多生活在淫穢之地,靠吸食屍體腐肉髒血為生,也采集祟氣,將一身的陽氣耗盡,成為死物。因此鬼鴞有一項邪性,鑽入人體便可役使人的軀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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