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絕不相信經爺爺相過的宅子,還會出現像李朝先所說的那種狀況,夜夜噩夢,且每次都能夢到血眼瞪視,這絕不尋常,其中必有古怪,祟物作惡的可能,幾乎可以十足肯定!


    就是這樣的情形,以爺爺的本事,怎麽會相不出來?即便他老人家沒有法眼,沒有慧眼,沒有靈眼,單單憑他數十年的閱曆經驗,以及出神入化的耳、目、口、鼻、身、心六意,又豈會出此大謬?


    所以我一定要去看看,見那所謂的大師符咒還是其次,我的主要目的在於身臨其境去相李朝先的宅子!


    卻不料李朝先為難地說:“小師傅,現在都沒那事兒了,也別勞煩您了。”


    我道:“您太客氣了,這不算勞煩。畢竟是我爺爺相過的宅子,出現這種情況,我也是於心不安的。”


    李朝先嚅囁道:“現在不是好了嘛,再說家裏還辦著喪事,你們去也晦氣。”


    鄭軍強嗆了一句道:“我們不怕自己晦氣!就怕你晦氣!”


    李朝先對我稍稍客氣了些,卻還是不把鄭軍強夾在眼裏,當即怒道:“姓鄭的,你啥意思?”


    “啥意思?”鄭軍強冷冷道:“李朝先,你甭在我麵前橫!我是才來了一兩年,要是先前就在,你做的那些事兒,夠我往死裏整你!”


    “喲!”李朝先不屑道:“狗熊掀門簾,你露好大一張臉!熊樣!真把自己當根兒蔥了啊,當蔥也沒人拿你蘸醬吃!來來來,你不是恃強抻本事嗎?你弄死我啊!看他媽的誰先倒台!”


    鄭軍強一下子滿臉血紅,拳頭一緊,看樣子就要上前打人,東子一把攥住他的腕子,低聲道:“老大,這人惹不起,咱們上邊有人入他沙場的股!”


    鄭軍強提得老高的勁兒一下子泄了大半。


    東子又連忙勸李朝先道:“老李哥,朝先哥!生什麽氣呐?實話對你講了吧,我們真不是來找茬的,就是昨天夜裏,你們鄰村溝頭唐出了一起案子,差點鬧出來人命!”


    李朝先鼻孔裏哼了一聲:“誰?”


    東子道:“村東頭的唐奎,你知道不?”


    李朝先想了想,才道:“那個二十啷當歲的毛頭小夥,奎子?”


    東子點點頭道:“就是他!他差點死了,還是這個這個元方兄弟給他救醒了。”


    李朝先略微詫異的看看我,又道:“人沒事那不就結了,還找我幹啥?往我家裏一遍一遍跑,折騰我剛剛走的媳婦兒,又是要弄啥?”


    東子搓著手,難為情的笑道:“是那個奎子,他醒來之後說是您家那位害的他……”


    “啥?”李朝先一愣,隨即怒氣衝天,大罵道:“放屁!他昨兒個夜黑出事兒,我媳婦兒三天前就走了!咋害的他?變鬼害他?”


    鄭軍強冷冷道:“唐奎說的就是彩霞變鬼害他!不信你們可以對質!”


    李朝先呆了呆,咬牙切齒道:“好,好!誰能證明?”


    鄭軍強一副我就要頂頂你的模樣,不溫不火道:“唐老孬,你沙場裏的工人,他就能作證!”


    “唐老孬?”李朝先茫然的沉吟著。


    東子湊上去道:“李哥,我們今早來的時候,見著唐老孬了,他說這個這個,他在你家偷聽見你們說話,說這個你的亡妻昨夜裏丟了,所以我剛才才去你家裏看看……”


    李朝先臉色一變,眉頭猛地擰住,隨即卻又嘿然笑道:“好個唐老孬,真是孬到了他奶奶家!敢編排老子的事兒!東子,你剛才也進院子看了,我媳婦兒的身子是不是還在棺材裏躺著?那幾個跟你來的老鄉有沒有說她是假的?”


    “沒有。”東子搖了搖頭。


    李朝先道:“剛才你們來說是接到報案,出了人命,來看看是自殺還是他殺,所以去驗看了我媳婦兒的屍骨,現在又弄出來別的事兒,還要驗看,當我是沒火性的泥人了吧?嘿嘿,鄭大所長,我今天就不讓你進!你也沒帶搜查令吧?你要是剛私闖民宅,我就敢放狗咬人!我可是養了三條藏獒!”


    我想去看李朝先那讓他夜夜做惡夢的臥室,他卻推三阻四,我本就懷疑,而現在,他又寧願得罪死一個鎮派出所的所長,也不讓我們進院子,所以我更加疑慮院子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於是我道:“李朝先,你那屋子必定有祟物鬧事,隻貼一張符咒根本沒用,那是治標不治本!還有,你妻子是代你受業報而刑克至死的,戾氣深重,怨恨非常,如果不好好解決,遲早還會發生大事!”


    李朝先猶豫了片刻,道:“我信小師傅的話,不過這也要等我媳婦兒過了頭七再說吧,到時候我親自去陳家村請您!”


    怎麽說都不行,李朝先這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阻止我們入內。


    怎麽辦?


    我看了看鄭軍強,鄭軍強又急又氣,也是沒法,我一咬牙,道:“李朝先!那個彩霞生前是不是水性楊花的人?”


    “啊?啥?”李朝先呆了呆,隨即憤憤道:“這是誰說的!我媳婦正正派派,咋就水性楊花了!”


    我冷笑道:“正正派派?你可知道她去世以後幹什麽去了?她去勾引唐奎了!”


    “你,你,你胡說!”李朝先想要罵我,卻也不敢,隻氣急敗壞跳腳罵道:“我去撕爛了唐奎那混賬行子王八蛋的茅缸嘴!”


    我淡淡道:“你先別撕唐奎的嘴,你先想想,昨天夜裏彩霞的屍體到底有沒有失蹤?如果真有其事,到時候你也要死到她的手裏!想想看,一個屍體自己跑出去,臨到明又自己回來,你就不瘮的慌?”


    李朝先渾身一顫,打了個哆嗦,目光接連閃爍,就在我以為他被我說服的時候,他卻又搖了搖頭,道:“小師傅,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彩霞的屍身真的好好的,沒有丟。”


    我也有些急了,這李朝先到底是怎麽回事?明明知道禍在不測,為什麽不讓我們進去?


    不行,這是逼我動真章了!


    “李朝先!”我猛地一喝,李朝先被唬了一跳,詫異的看向我,我眼神一變,柔和至極,一點魂力,如電激馳,迷魂科,著!


    李朝先的眼神猛然混沌,我淡淡道:“帶我進去。”


    “好。”李朝先應聲而走,扭頭打開門,當先便進,我跟著就走,江靈見這陣勢,早知道我是用了迷魂科,也不詫異,尾隨在後。


    “這……哎?怎麽弄的?”鄭軍強和東子倒是麵麵相覷,驚疑不定,兩人期期艾艾了半天,也跟著進去了。


    院子果然好大!


    我一路用魂力操縱著李朝先,倒是不敢分心,所以對李家大院隻看個大概,這院子分作兩處,似乎是李朝先住在東,西邊帷幕帳幔,黑白深藍相交雜陳,似乎是彩霞的靈堂所在。


    整個院子,清一色的水磨石地,主房、耳房、配房、灶房、車棚、門樓甚至茅房都建的整整齊齊,錯落有致,牆壁上白光光的瓷片鋥明發亮,屋脊上紅澄澄的琉璃瓦耀眼奪目,幾頭雄壯的藏獒呲牙瞪眼,發出陣陣低沉的吼叫聲。


    幾個男男女女在院子裏默然走動,見了我們也不吭聲,隻低頭做雜務,他們胳膊上都纏著孝布,但是卻麵無戚容,應該是在李家幫工的傭人。


    西邊倒是有輕微的哭泣聲、抽噎聲傳來,不用想便是李家以及彩霞的親人在守靈。


    我拿眼大致一瞥,並未見任何異樣,隻西邊靈堂處,一股黑氣悄然隱沒。


    好烈的邪氣!


    這已不是正常死者所能發散出的氣,正常死者所散之氣乃是慘白,而非濃黑!


    看來奎子沒有說謊,這個彩霞果然有問題!


    念及此,我又多了幾分小心,一邊控製著李朝先,一邊小心翼翼地逡巡四周,往西院挪動步子。


    突然間,我靈眼一動,竟瞥見東院主屋中另起一股黑氣,濃鬱衝天,徑奔雲霄!


    隻這一瞥,我的眼睛都有些澀然刺痛!


    我大吃一驚,好厲害的邪氣!


    這一分神,李朝先便已從迷魂科中脫身,緩緩醒轉過來,夢囈似的道:“你們,你們咋都進來了?”


    “是你帶我們進來的啊,李哥。”東子道。


    我卻沒心情和李朝先說閑話,劈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喝道:“李朝先,你在主屋裏到底弄了什麽!”


    “啊?”李朝先神色張皇道:“我,我啥也沒弄……”


    我怒道:“你要是不想死,就快給我說實話!你屋子裏那邪氣,就算冤死一百人釀出的怨氣也不夠!”


    “我,我真的啥都沒弄啊……”李朝先略帶哭腔道。


    院子裏已經有人圍了過來,問是怎麽回事,我一把推開李朝先,罵道:“你就作死吧!”


    我惡狠狠啐了他一口,憤然往屋子裏衝去,江靈也連忙跟了上來。


    我當先進入屋子,隻見西側室門緊緊掩著,卻有紙香燒燃味傳出,更兼寒意森森,我上前一腳踹開木門,赫然看見裏屋正中靠牆處擺著一條長幾,幾案上放著一尊三尺多高的瓷俑,那瓷俑臉上凝結著一抹極其詭異的笑,一雙眼似乎活了一樣幽幽的盯著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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