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瞳子微微一笑,卻又似不勝惆悵,淡淡道:“多謝師父。您是不是還有話要問我?”


    我也是一笑,道:“看來你知道我要問你什麽。”


    重瞳子道:“神相天書,是麽?”


    眾人都是悚然一驚,緊接著屏氣凝神,眼睛直勾勾的望著重瞳子,一眨不眨。


    神相天書,所有的奔波,所有的艱辛,所有的刻苦,幾乎都是為了它!


    我深吸了一口氣,道:“你在血金烏時,是九大長老,屬於核心力量,如果血金烏之宮有天書的秘密,我想你會知道一些。”


    重瞳子道:“我知道,天書就在血金烏之宮。”


    “啊!”


    眾人轟然失聲,老爸、青塚生、三爺爺等人都齊齊變色,我一時也目瞪口呆。


    隻有道出了一個驚天消息的重瞳子還淡淡然,毫無所謂。


    我詫異許久,才強抑激動,道:“那天書已經被你們拿到手了?”


    “沒有。”重瞳子道:“天書被當年的神相陳丹聰封在禁製局中,血金烏之宮無人能破此局。”


    我稍稍鬆了一口氣,道:“看來天書果然存世,知道這一點就足夠了。”


    “可是那是禁製局!”曾子仲喃喃歎道:“失傳已久的秘術啊!不但血金烏之宮的人破不了,天下間又有誰能破除?天書可望不可即!”


    重瞳子道:“血玲瓏說過,破禁製局但須天眼開即可。”


    我心中一動,道:“天眼開?五大目法中的天眼?”


    “是。”重瞳子道:“麻衣相術中的五大目法,五大目法中的天眼。師父隻有一步之遙了。”


    我歎息一聲,道:“怪不得爺爺耗費那麽大的精力來為我開啟五大目法做各種準備,想必天書的下落,他老人家已有所聞;還有太爺爺,不遠萬裏奔赴天山,應該也是已經聽聞了天書下落的線索。隻是天眼通……唉,雖說是差一步,可是其遙卻是上窮碧落下黃泉,不可及呀!”


    老舅道:“管他娘的,咱們先殺奔血金烏的老巢,剿滅了血玲瓏再說!”


    “我已離開,他們必走。”重瞳子道:“血玲瓏會帶著禁製局轉移。”


    我們又都是一愣。


    青塚生卻道:“這是血老魅的作風!當年她就愛東躲西藏,極少見人。”


    木仙忽然來了一句道:“當年她長得什麽樣子啊?”


    青塚生瞥了木仙一眼,冷冷道:“她號稱魅,自然是美豔至極的模樣。”


    木仙聽青塚生的語氣變得有些不善,吐了吐舌頭,也不再繼續問下去。


    一時間,屋內靜默不聞人聲。


    重瞳子見狀,對我說道:“師父,您先休息,我去看看彩霞。”


    說罷,重瞳子朝我一揖而退,對其餘眾人也無招呼,也不致意,不惹塵埃似的隻身飄然而去。


    曾子仲看著重瞳子的背影,略皺了皺眉頭,轉而對我說道:“元方,此人孤僻難近,本領奇高,又身懷惡魂,雖然拜你為師,但其本心難以揣度,說的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千萬要小心。”


    三爺爺也道:“血金烏之宮與陳家世仇宿敵,不死不休,不休不解,他竟然主動背叛血金烏,轉投陳家門下,還把天書的秘密毫不猶豫當眾說出,實在有些可慮。”


    木仙笑道:“三爺爺,我不也是從血金烏之宮轉投到你們陳家的陣營裏嗎?你是不是也防著我?”


    三爺爺道:“你們不一樣。”


    我道:“確實不一樣,木仙為了家人棄暗投明,重瞳子卻是為了自己找尋出路。他覺得血金烏之宮裏的所有人,包括血玲瓏在內,都是在利用他,而不是幫主他,關懷他,所以他才棄了血金烏。看似無情,其實有情,不但執著,而且心懷坦蕩,一旦是他認定的事情,認定的人,他就不會改變看法和心意。所以,他很難接近與被接近,但是一旦接近誰或者被誰接近了,那就是無比誠摯!他試探過我,然後完全信任我,所以,他是不會害我的,這點我放心,你們也要放心。”


    江靈道:“我也感覺他是有情有義的,你們看他對彩霞的樣子,多好。”


    木仙微微一哂,道:“幼稚!那還不是因為彩霞漂亮?”


    表哥道:“對,彩霞還是個活屍。那夜來到陳家村,曾老爺子差點動手除了她。”


    曾子仲憂心忡忡道:“也就是那時候,咱們才知道重瞳子這個人居然身懷那樣厲害的異術,動動眼珠子就能把彩霞從我的木劍下移走!”


    張熙嶽也歎道:“是啊,我看咱們在場的,除了東木前輩、弘道、元方之外,沒人是他的對手。”


    奶奶“哼”了一聲,道:“真要拚個你死我活,結果也未可知!”


    我見眾人說來說去,還是對重瞳子不信任,不由得有些煩惱,道:“你們放心,重瞳子不會害我的!就像童童,他不也是血金烏之宮的人嗎?這次要是沒有他,我的命也就沒了!”


    江靈道:“對!要不是重瞳子把元方哥背回來,元方哥也未必得救。”


    老舅不屑道:“要不是重瞳子,元方怎麽受傷受的如此嚴重?要不是重瞳子在,那個鬼麵怎麽會出來跟你爭身體?再說,元方不是講了嘛,當時邵如昕也在,還把鬼麵給打敗了,我看邵如昕都比重瞳子好!說來說去,罪魁禍首還是他!我看他就是有些心理變態,不然怎麽會喜歡一個變屍?啊呸!”


    “老舅!”


    我正色道:“彩霞也是我的徒弟,變屍未必不如人,人未必就比變屍高尚!陰陽子、禦靈子、農皇子、野狐子都是人,難道就好過彩霞嗎?”


    老舅悻悻的咽了口吐沫,眾人也都靜了下來。


    我緩了緩語氣,繼續說道:“我知道老舅是為我好。隻是重瞳子他太孤獨落寞了,一個人先是在兩副魂魄的驅使下活了十二年,又在血金烏之宮那種地方獨自悟道了十三年,無親無故,爾虞我詐,他與這個世道幾乎已經完全格格不入了!所以,你們看他奇怪,其實他最可憐,最淒涼!以至於別人在不經意間的一點點溫暖就能打動他,比如彩霞對他的施舍。所以他喜歡彩霞不是因為美色,而且他這樣的人其實也很好相處,以真心對真心就行了。”


    老爸沉聲道:“元方說的對!”


    青塚生也笑道:“先前,我被人叫做老鬼,豈不也是因為我性格孤僻怪異?而且由於我浸淫於醫道,掘屍解剖數十年,所以術界有人傳言說我夜盜屍體食用,甚至還說我有戀屍癖!種種流言駭人聽聞,大多數人談我色變,以至於我更加孤僻怪異,其實我就是長得醜了點而已,不是壞人,陳天默就相信我。”


    眾人聽青塚生說的沉重卻又詼諧,不由得都笑了起來。


    我也笑笑,道:“你們說重瞳子先前對我動手,不還是因為他見的壞人太多了嘛,身邊清一色壞人壞事,他很難再信任別人,所以才試探我,試探過以後,就完全信而不疑,多好!”


    曾子仲道:“但願是我多慮。”


    張熙嶽道:“不過我還是認為防人之心不可無。”


    三爺爺卻轉了話題,道:“元方,黑袈裟老和尚可以派人調人慢慢去找,但是那個鬼麵,你準備怎麽解決?”


    曾子仲鼻子一張,惡狠狠道:“依我老曾看,直接作法把那醃臢東西逼出來,以五雷正術轟滅了它!”


    奶奶點頭道:“對!我和二哥一樣的想法!”


    我心中暗笑,這兄妹倆,倒都是火爆脾性,嘴上卻道:“舅爺,這個方法恐怕不行,如果行的話,重瞳子也用不著請我幫忙了。看他的意思,似乎是想保留古朔月的魂魄,畢竟那是他唯一的親人了,而且還和他共同生活了這麽多年。”


    曾子仲道:“可那是個惡魂啊,難道還要給它找個身體寄宿,讓他繼續為非作歹?”


    “當然不是。”我搖了搖頭,道:“所以要找到那個黑袈裟老和尚,因是他種下的,果也應該他受,找到他把古朔月的魂魄重新淨化,恢複正常!”


    老舅道:“萬一那黑禿驢死了呢?”


    老舅嘴損,黑袈裟老和尚在他那裏不知不覺已經變成了“黑禿驢”。


    青塚生卻道:“那和尚應該沒死。畢竟那惡魂最先是從和尚的本魂中分離出來的,和尚若死,本魂若滅,這惡魂也早已經散了,惡魂不散,鬼麵猶在,這就說明那和尚還活著。”


    張熙嶽讚同道:“東木前輩說的是!”


    曾子仲皺眉道:“那還非要等找到黑禿驢了再說?”


    我道:“舅爺,你能不能把鬼麵從重瞳子身上剝離出來,再封到某種法器裏麵?”


    曾子仲沉吟一番,道:“有是有,但是強行剝離對重瞳子的軀體傷害會極大!就像把普通人的魂魄給強行抽走造成假死狀態,一個不留神就會真死人!更何況那鬼麵還修了鬼道,有極強的自主意識……我感覺十分棘手!”


    奶奶道:“二哥,我記得咱家祖傳了一個叫做‘五行魁魂’的大術,似乎能夠用到重瞳子身上。”


    我連忙道:“什麽是五行魁魂術?”


    曾子仲道:“五行者,金、木、水、火、土也,傀者,以五行之物塑造人體也,魂者,召喚人魂移植於五行魁上也!也就是說,用五行之物塑造出人的軀體,然後把人的魂魄移植上去,又稱移魂煉魄!你們說的那個萬眼萬身俑其實就是借鑒了這個法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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