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想到這個局從到到尾都是程丹青布置下來的,我幾乎是難抑心中一陣怒火衝天而起。


    “把他們放下來。”我用一種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說道。


    表哥看見我的表情,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連忙上前,準備去給韋家兄弟解綁,邵如昕卻屈指一彈,打出一枚飛錢,隻聽鏗然一聲,梁上繩子已經斷掉,韋家兄弟撲簌簌落地,發出一陣沉悶的撞擊音。


    “哎唷!”


    “啊!”


    “嘶……”


    三人不由自主的呻吟起來,然後紛紛跳起,對邵如昕怒目而視。


    邵如昕冷笑一聲,道:“廢物!”


    “你說誰呢!”韋見素當即大怒,雖然明明知道與邵如昕相差甚遠,但是士可殺不可辱,當即仍然是硬著頭皮要討回自己的尊嚴。


    “說你們三個。”邵如昕鄙夷道。


    “好!”韋見素怒道:“邵大師如此折辱我們兄弟,我們本來應該好好‘報答’,但是邵大師今日對我們兄弟有救助之恩,又大戰之後,體力不濟,我們兄弟就改日討教!”


    “對付你們三個廢物,何須體力全盛之時。”


    邵如昕硬生生頂回去一句,說話間已是身形暴動,眨眼間便掠至三人跟前!


    三人大驚,正紛紛要迎擊,卻早被邵如昕襲中。


    “哢!哢!哢!”


    三聲脆響,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傳入我耳中。


    這一刻,韋家三兄弟的三條臂膀已經是全然脫臼,各自托著,臉色慘白,冷汗涔涔而下。


    “夠了!”


    我忍不住喝了一聲,心中忽然有些明白,邵如昕似乎是故意這麽做的。


    她這一出手,使我對韋家三兄弟的怨氣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看著三人的樣子,我還有些可憐他們。


    本來是他們的家,被程丹青強占,走投無路之下央求於我,他們沒有什麽錯。


    千錯萬錯,錯在程丹青一人!


    我回頭又惡狠狠地看向程丹青。


    就在這時候,表哥突然喊了一聲:“元方,江靈走了。”


    我心頭一震,急忙看時,果然見江靈已經到了大門處,雪白的頭發和雪白的衣服仿佛幻影,在門口一閃而逝。


    “靈兒!”我追出屋門喊道:“你去哪兒?”


    “你的惡念越盛,我就得離你越遠,否則對你不利。”江靈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元方哥,保重!”


    江靈前麵的一句話讓我有些發呆,但是那一聲“元方哥”卻又讓我驚喜交加,差一點再次落下淚來。


    江靈不見了,但是這麽一來,我心中的惡氣卻蕩然無存。


    隻有惡念越來越少,我才能接近江靈。


    本來能朝夕相處的人,突然之間,弄到這般地步,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或許這就是天意,也是人之常情:越是離自己最親近的人,越是忘了珍惜,直到對方漸行漸遠,我們才後悔莫及。


    人,大多是舍近求遠的蠢貨。


    當我再看程丹青的時候,我已經不恨她了。


    我走到她身邊,平靜地道:“神相令呢?拿出來吧。”


    程丹青畏懼地看了我一眼,隨即目光低垂,伸手入懷,從衣服內側口袋掏出來神相令,顫巍巍地遞了過來,我伸手接過,略一看,便收下了。


    “老韋,好好處理一下善後事宜吧。”我朝韋見素說道:“至於程丹青,你們就放她走吧,她現在已經無力再作惡了。”


    “是,令主……”


    韋家兄弟有些不情願地回答道,剛才他們和邵如昕動手,我沒有管,他們被邵如昕傷了,我卻喝止他們住手,想必是他們心中對我不滿,而且此時此刻還都對邵如昕怒目而視,恨不得馬上上去拚命。


    我有些心灰意冷,也懶得向他們解釋。


    表哥在一旁看得分明,勸慰韋見素道:“老韋,不要怪邵大師對你們下辣手,她是不得已而為之。”


    “蔣兄弟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韋家兄弟吃了一驚,瞥了一眼邵如昕,又都茫然不解地看向表哥。


    表哥道:“江靈為了救你們,不得已解開了自己身上的詛咒,那詛咒你們知道是什麽嗎?就是至清淨化!但凡有一點點邪念惡念,都碰不得她,否則就是非死即傷啊!你想想人誰能沒有一點點邪念?她這是生生的和元方掰了!她對元方的感情怎樣,你們該知道,你說她得多恨你們?殺你們的心都有!邵大師剛才那麽對你們,就是為了給她出一口氣,不然她過來碰你們一下,你們就成灰了!”


    韋家兄弟一聽這話,都是目瞪口呆,又是難以置信地朝我看來。


    我什麽話也沒說,明明是我遷怒於他們,表哥為了維護我的威信,卻推到了江靈身上,我雖然有些愧疚,但還是沒有吭聲。


    表哥指了指程丹青,道:“老韋,不要不信,你們看她,那麽大的本事,現在卻成了廢人,這就是江靈的一觸之力!”


    韋見素這才信服,朝邵如昕深深鞠了一躬,道:“多謝邵大師救命之恩,剛才是我們誤會了,冒犯了!”


    邵如昕哼了一聲,並不答話。


    我扭頭往外而去,邵如昕跟著離開,韋家兄弟也要出來,表哥將他們勸下,然後也跟著跑了出來。


    “邵姑娘,你能算算江靈去哪兒了嗎?”路上,表哥對邵如昕說道。


    邵如昕淡淡地回了句:“不用算。”


    表哥詫異道:“為什麽?莫非你知道?”


    邵如昕道:“陳元方要去哪兒,她自然就會去哪兒。”


    邵如昕說的話,也正是我心中隱隱所期盼的,但是又不敢確定的。


    表哥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咱們原定的是解決了程丹青的事情,就去找望月他們。江靈先走了,那肯定就是先去望月他們那裏,等著我們了。她舍不得元方!”


    我和邵如昕都沒有應聲。


    表哥也不尷尬,他知道我們心情都很壓抑難受,就一個勁兒地說話逗悶。


    “我得從靈物那裏找找線索,看看望月他們去哪兒了。”表哥說:“這幾個人對付農皇子應該沒問題,我也沒見有靈物來報凶信。”


    我依舊是沒有心情說話,任憑表哥做張做智,忙東忙西,然後給我們引路。


    “實在是沒有想到,江靈身上還有這麽個詛咒。”表哥引著路,話說了一火車,說到沒詞的時候,就又把話題扯回到江靈身上。


    “不過這麽一來,也不算全都是壞處。”表哥幾乎快成了自言自語,道:“她身上的那種詛咒力量,天下間誰能對抗得了?她那就是天下無敵!”


    表哥這麽一說,我也是心中一動,這麽說來,江靈確實是不會遇到什麽危險了。


    世上任何人,除了那個從未謀麵的黑袈裟老和尚,誰敢說自己沒有一丁點兒邪念惡念?


    善惡本來就是共同存在人心的。


    沒有絕對的善,也沒有絕對的惡。


    就因為是這樣,江靈的力量才是天下無雙。


    再有一點,這世上任何的攻擊,無論是殺人還是傷人,那行為也是惡的,但凡是惡的,都近不了江靈的身。也就是說,天下間所有的攻擊,都對江靈無效。隻要一接近她,就會被淨化。


    這力量如此玄妙,究竟是好還是壞呢?


    表哥又說道:“隻要江靈站在咱們這邊,那麽咱們還有什麽敵人?什麽絕無情,什麽農皇子,什麽血玲瓏,什麽晦極,隻要江靈出馬,一碰他們,就全完了!”


    “那江靈也完了!”


    一直不說話的邵如昕突然冷冰冰地接了一句。


    我吃了一驚,表哥也詫異道:“什麽江靈也完了?為什麽?”


    “她那力量是詛咒,不是武器!”邵如昕道:“什麽是詛咒?或者說詛咒的目的是什麽?”


    “害人……”表哥低聲道。


    邵如昕道:“害什麽人?”


    表哥道:“害被詛咒的人。”


    邵如昕不說話了,我和表哥都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半晌的靜寂,我忍不住道:“邵如昕,你都知道些什麽,都說出來行不行?”


    邵如昕冷冷道:“你都想問什麽?”


    我呆了呆,然後道:“這詛咒是怎麽個害人法?”


    邵如昕沉默了片刻,道:“世上有絕對的善和絕對的惡嗎?”


    我木然地搖了搖頭,說:“沒有。”


    “道,你所悟者並不比我少。”邵如昕道:“世上所有事情都有陰陽兩麵,陰陽共存一體,陰中有陽,陽中有陰,這是天道。善是陽,惡是陰,人是陰陽之體,也是善惡之體,隻能容善,不能容惡,是違天道。”


    我突然有些明白了,脊背一陣發寒,口中喃喃道:“孤陰不生,獨陽不長,同理,孤惡不生,獨善不長……江靈她,她活不長久了?”


    “她的淨化力量越強,離死也就越近。”邵如昕道:“她的淨化力量是隨著她對這力量的使用次數而增長的,也就是說她淨化的惡越多,她的力量就越強,離死就……”


    “原來如此……”表哥變色道:“這就好比殺人,殺的人越多,戾氣就越多……那個下詛咒的人,是想讓江靈在害人的過程中害己,真是惡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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