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沮喪,陳萬年忽然道:“有了通靈寶珠,又能進入此鏡,若是勤加修行,難道還怕開不了天眼?”


    我精神一振,道:“前輩莫非知道如何開啟天眼?”


    陳萬年道:“我尚在世的時候,也曾動過尋找天書的念頭。世上皆傳,欲得天書,先開天眼,欲開天眼,必先通靈,通靈無常,先啟四目,四目俱全,通靈天眼。”


    “也就是說天書非天眼不能觀,天眼又非通靈而不可得,所謂通靈即化通靈寶珠為己用,但是通靈寶珠的效用無常不定,必須先取四目方可湊效。四目也就麻衣相法中所提及除天眼之外的其餘四大目法——夜眼、慧眼、法眼、靈眼。先開啟了這四大目法,然後結合通靈寶珠的效力,勤加修持,才能開啟天眼。”


    “我以半生精力,先尋到了通靈寶珠,然後尋求開啟四大目法,夜眼最易修煉成功,但是慧眼、法眼、靈眼都是異常難練,我得知軒轅八寶鑒對修煉目法有大用途,便逐日參研琢磨,但是我窮究一人畢生之力,終於還是功虧一簣。所以,天眼,我並沒有練成。”


    “隻是我看現在的你,四大目法一應俱全,又能進入這靈界,修煉的時間是足夠了,通靈寶珠又為你所得,條件也足夠了,接下來就看你的悟性還有天意。你天資是有的,也足夠睿智,我想悟性必定不會太差,若是再有天意屬你,稍加時日,必能功成。屆時,天書究竟是何等模樣,你隻需讓我略略觀摩,我也不算白白為你做嫁衣了。”


    我沉默了片刻,道:“這寶鑒確實對修煉目法有大作用,我的靈眼便是受到了寶鑒的激發才練成的。之前持有寶鑒的人也不是我,而是一個叫太虛子的邪道,他通過寶鑒練成了瑩目之術。據說,和靈眼隻有一步之遙,隻可惜他耐不住寂寞,重出山林,下了紅塵,終究是沒落得個好報。”


    “太虛小道雖然修的是邪道,但也算是一代人雄。”陳萬年道:“他不但練成了瑩目之術,還練就了鏡花水月。”


    我詫異道:“你知道太虛子?”


    “曆來持有軒轅寶鑒的人,我都知道。”陳萬年道:“我之前雖然一直沉寂,但是並非死寂,而是想要蘇醒卻有心無力。也算不清是多少年前了,太虛小道似乎是遭受了什麽人的重創,道行功力並不高深,與我門下屍鬼宗的宗主相差無幾,但此人精於卜術,最能算計,以一己之力,竟從軒轅嶺中悄然將寶鑒盜走,然後躲進窮山惡水老林之地,食野果,飲露水,以樹為巢,以葉為衣,苦苦鑽研寶鑒。”


    “此人雖是邪道,但是天資實在聰慧,他竟也窺破了寶鑒的靈界之秘。以魂力和元氣注入此中,可致神遊天外,不但補足了損失的道行,還練就了瑩目之術和鏡花水月。隻是他的魂力不如你圓滿,元氣不如你精純,無法使我蘇醒,他之一靈進入此界也不能長久,又因修邪道者最意心浮氣躁,注定不能大成,所以才攜鏡下山。”


    “至於你,也就是因為破了他布下的鏡花水月,所以才得了這寶鑒。我都知道。”


    “嗯。”我點了點頭,道:“你果然都知道。那你就真不知道天眼是如何修煉的?”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陳萬年道:“我說了你時間和條件都已足夠,接下來隻是是悟性和天意。人有千萬,千人千麵,萬人萬心,各個修行之途相異,無非是因地製宜,因材而變罷了。我知道的不一定適合你,你想出來的也未必能得我首肯。再者,我就算知道具體的修煉途徑,告訴與你,就憑你的猜疑心性,你敢練嗎?”


    “不敢。”


    “誠哉斯言。”陳萬年道:“還有什麽話要問的嗎?”


    “沒了。”


    “自行琢磨吧。”


    “多謝。”


    天地沉寂了。


    我沒有看到陳萬年的身影,從頭到尾隻是聽到他的聲音,現在聲音沒有了,就像他的人已經走了,但是我卻不敢確定。


    誰知道這是不是他的一個局,或許他有影像,隻是不敢現身出來,現在的他,就在暗中偷偷窺視我。


    我不知道他究竟有什麽目的,或者根本就沒有目的,一切都隻是我的瞎胡猜測,但是,人心難測,不可不防。


    一切,還是小心為妙。


    這片所謂靈界的天地,其實就是陳萬年的私人領土,如果我待會兒真能按時出去,我以後絕不會輕易再進來。


    不過,現在,還是如陳萬年所說,安安靜靜地修行吧。


    此處環境也真是無可挑剔,沒有一絲一毫的雜音亂耳,沒有一縷一抹的異色亂目,沒有一星一點的臭味亂鼻,空氣異常溫潤,久而久之,不但不覺疲乏,反而神清氣爽。


    我的心緒也和躺在床上時完全不同,焦躁不安、紛紜複雜的意念完全消失,此時此刻,心地澄明,足可修持。


    既然不知道天眼的修煉之法,那就還修行六相全功之中的練氣之術吧。


    氣,萬功萬法之宗。


    固本培元,總歸不會有壞處。


    對於天眼,就按照陳萬年所說的那句話,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我一心念它,條件、時間全都具備,悟性也向來不差,至於天意,無非就是運氣、機緣而已。


    運氣這東西,向來都是決定人物成敗最關鍵的因素之一,或者還可以把之一給去掉,就是最關鍵的因素。


    運氣好就是好命,運氣不好就是衰命,自古如此。


    項羽對劉邦,百戰九十九勝,輸了一次就自刎江東,臨死前大叫:“此天亡我也,非戰之罪!”


    有人喝水能噎死,有人走路能拾遺,運氣這東西,實在是莫可名狀,玄之又玄。


    我自忖爺爺以命壽為代價給我換回的運氣向來也不差,且吉人自有天相,相逐心生,我既不為惡,黴運也不追我。有朝一日,天眼定能開啟!


    練氣,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先前注入鏡中的三魂之力和混元之氣全都恢複,重歸飽滿之境。


    幾乎是在物我兩忘之際,突然心有所感,修行竟自行中斷,我正自愕然,忽覺一陣頭暈目眩,仿佛水麵紋路縱橫,恍恍惚惚,白茫茫的靈界漸漸消失……


    “記得再來……”


    陳萬年的聲音仿佛是從很遠的地方緩緩傳來,亦真亦幻。


    待到我知覺重新恢複如常,睜眼逡巡四顧的時候,隻見臥室還是臥室,寶鑒還是寶鑒,我在床上,寶鑒在我手上。


    一切都沒有變化,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床上連點掙紮的痕跡都沒有。


    隔壁是禦風台,門外傳來老黑陣陣的呼吸聲,窗外天色蒙亮,涼風透來,看看時間,不早不晚,正是正卯時刻,也就是清晨六點鍾。


    “呼!”


    我長出了一口氣,神色複雜地看了看手裏的寶鑒,一顆心落回腔子,我終於還是出來了,陳萬年沒有說謊。


    我應該算是一夜沒有睡覺了,但是此時此刻卻感覺不到絲毫的困頓,反而精神抖擻。


    我盯著寶鑒,自忖在鏡中靈界的修煉待到出了寶鑒,果然還是效用一致。


    唯一不能確定的是,鏡中所謂的那個陳萬年,對我究竟是好心還是歹意。


    如果青塚生或者太爺爺在就好了,他們對軒轅八寶鑒的了解肯定要多一些,有他們在,應該會給我些有用的意見。


    現在,倒是不知道該問誰了。


    奶奶,曾舅爺對寶鑒的了解似乎還沒有我多……


    既然如此,那就從長計議,適合的時候,我再進一次寶鑒,對於陳萬年,雖然心有芥蒂,但是卻也不懼,畢竟如果他能害我,這一次就可以了,似乎不必等到後來。


    不過,我仔細照了照鏡子,額上天庭部位一點痕跡都沒有,平整光滑,連條皺紋都沒出現,更不用說有裂縫了。


    天眼,自然是沒有開啟。


    隻是,經過這一夜死裏逃生的奇遇,再加上現在精神飽滿,我半點睡意都沒有了。


    我穿好衣服,開了屋門,老黑被我驚醒,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也沒吭聲。


    我走上房頂,遠遠望著流經陳家村的沉沉黑水,望著一馬平川的廣袤土地,望著櫛次鱗比的千家萬戶,心中五味雜陳,一時竟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感覺。


    這是我的家,也是我的領地,我掌管這裏的一切,我也保護著這裏的一切。


    隻是,潛意識裏,我總感覺,會有一天,會有人會來,想要徹底毀滅它,毀滅這裏的平靜和安寧。


    可我決不允許!


    我慢慢攥緊了拳頭,任誰都不能傷害它,否則,我絕不留情。


    但是,望著望著,我突然又覺得一陣落寞。


    前途漫漫,天地遼闊,人生無跡,我踽踽而行,究竟哪裏會是我的歸宿?


    “師父。”


    望月和彩霞走到我的身邊,輕輕地呼喚了一聲,我也輕輕地應了一聲。


    這一瞬間,有種親人在旁的感覺,溫暖極了。


    我不是一個人。


    “師父,心靜了?”彩霞問道。


    “嗯。你們兩個,過得兩日,跟我一道去洛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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