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仿佛是感受到了我在逐漸反擊,腦海中的陳丹聰,再次發出那驚天動地的轟鳴聲音,一股比剛才更猛烈的衝擊力摧枯拉朽般擊來,我整個腦袋都是一重,像是被一擊重錘猛擊後腦,喉嚨深處也微微一甜——


    “噗!”


    也不知道是真還是幻,一口鮮血已經被我噴出!


    血濺長空,瞬即消失。


    它的出現,仿佛曇花。


    我已經開始懷疑,它究竟有沒有出現過。


    但是,吐完這口血,仿佛是拚盡了全力,我的身體一瞬間衰弱到了極點,潛意識裏,我能感覺得到自己的兩腿在瑟瑟發抖!


    雙手也在發抖!


    我心中苦笑一聲,看來即便是我的混沌境界可以抵抗得住陳丹聰的魂力,我的肉體也承受不了。


    在剛才摧毀這禁錮之像上的煞氣和罡氣,擊潰血無涯留下的隱符時,我的精力已經透支太多,再加上我是第一次運用天眼,使用混沌境界的三魂之力,完全不熟練,耗費的多,效力卻不盡如人意,事倍而功半,身魂兩毀損。


    如果這個時候,陳丹聰那殘存的三魂之力,再對我發起一輪新的攻勢,或許,頃刻間,我便會一敗塗地,甚至命喪當場。


    在這種情況下,我可以急流勇退,全然退出。


    可是一旦退出,禁錮之像必然土崩瓦解毀,天書也會自行毀掉。


    因為,存在於禁錮之像上的罡氣和煞氣已經消失了,血無涯的隱符也沒有了,也就是說,數百年來,維係著禁錮一直安然存在的力量不均衡了。


    勢若不均,必不能持久。


    我若放棄,便再無回頭的可能。


    可要是不放棄,生死難料。


    我該怎麽辦?


    我有些遲疑。


    驀然間,陳丹聰嘴角的那一抹笑意,再次湧上心頭。


    那笑意,究竟是以前就有的,還是剛剛出現的。


    那笑意,究竟意味著什麽?


    天眼,也看不透昔年神相的心思!


    隻能無端猜測。


    不,是隻能放手一搏!


    我要賭!


    賭同為陳家弟子,賭同室之內,絕無相煎!


    再來!


    三魂之力,去!


    陳丹聰的三魂之力,來。


    仿佛是海浪打在了崖壁上。


    有力而去,無力相繼。


    這是要一敗塗地?


    還是要命喪當場?


    我堅持不住了。


    海水,潮落般的退回。


    但是,崖壁,竟然突然崩塌!


    毫無預兆的突然崩塌!


    我呆住了!


    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海水本已無力,崖壁緣何而坍?


    我的目光瞟向了陳丹聰。


    腦海中,陳丹聰的笑意更濃了,他的身影也越來越清晰。


    某一個時間,我突然將他徹底看清!


    目若朗星,麵如冠玉,長發垂肩,袍袖輕揚,當真是說不盡的豐神俊朗,一派儒雅風流傾盡天下!


    我呆呆地看著他。


    仿佛早就認識這個人,又仿佛現在才認識。


    所有的感覺煥然一新。


    沒有壓力,沒有暈眩,沒有痛楚,沒有堅持不住。


    胸口那巨石般壓抑的感覺居然慢慢消退不見了。


    “實沒料想,當真有這麽一日。”陳丹聰的聲音仿佛來自遙遠的過去,穿越過無盡的滄桑和落寞,帶著少許激昂和淒苦,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地叩擊在我的心中。


    “終究還是來了,你是陳家的後人,我心……甚喜。”


    陳丹聰的笑容,就仿佛萬年不滅的光,時刻照耀著人,溫暖著人心。


    我安靜了下來,平和了下來。


    這感覺,就像是昔日在伏牛山中遇到名城公那樣。


    沒有恐慌,更不會害怕了。


    “你就是陳丹聰?”沉吟了片刻,我終於開了口。


    “我隻是一道魂力,一道陳丹聰的魂力,禁錮消失,一切都會煙消雲散,世上不會再有陳丹聰,連這魂力都沒有。”


    “前輩!神相!”我深深一揖,一揖到地,恭聲道:“您和我有共同的祖宗,有相通的血脈!您的事跡,我都知道,您是英雄,我佩服您!”


    “方才已感受到你的精血,你是陳家嫡係傳人。很好,身子和魂魄都很好,料想陳家也無式微,我安心多了。”


    “您感受到了我的血,所以不再與我相持?”


    “既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陳丹聰笑道:“我在這裏,就是為了等一個陳家的人來,你既然已經來了,我又怎麽會傷你。”


    “多謝前輩!”


    “不必。《義山公錄》後半卷,在這裏太久了,久的連都記不清日子了。”陳丹聰悠悠道:“昔年,我與血無涯、千年屍王一場大戰,連屠七十八名對頭,六個絕頂高手,二十四個一流高手,四十八個高手,將王保保近旁的邪教妖徒斬殺殆盡,又鎖鎮了千年屍王旱魃,終究是不負劉青田(劉伯溫)之托……這書,我本打算要將其毀掉,因為我怕它落入宵小之手,可後來又想到這是祖宗心血,豈能毀於我手?我便以秘術將血無涯與我禁錮在一起,集其陰煞之力,與我陽罡之氣,連同他的隱符和我的魂力,一起保住這書,留存後世。原本,我們的力量隻能保其三百年,三百年中,若是沒有陳家子孫前來取書,禁錮便可自行消解。但是現在看來,過去了已不止三百年。”陳丹聰的影像,也不知道是因為時間流失,還是因為說話太多,竟漸漸變得稀薄起來。


    我道:“是血金烏之宮的人,又以陰陽轉象乾坤再造大法陣,將這禁錮繼續保存了下來。”


    “不管如何,皆是天意,既然此書為你所得,那便是天命攸歸,神相在你!”陳丹聰一頓,然後繼續道:“隻是有一言相囑,天書現世之時,也是旱魃重生之日,我的最後一道魂力消失,便再無鎖鎮旱魃的力量!你若為神相,必負其責!滅其而朝食!”


    “旱魃還會重見天日?”我悚然一驚,隨即醒悟道:“前輩是說,那個千年僵屍並未被徹底消滅?”


    “不錯。”陳丹聰道:“昔年大戰,對頭以人數傾軋,我雖不懼,卻也耗神耗力,千年僵屍王並未被我絕滅,以我當時大戰之後的餘力,若是竭力把千年屍王消滅,那麽血無涯就會逃脫,所以,我隻能將其鎖鎮,而血無涯則死於我手。千年屍王道行匪淺,旱魃之能,天驚地動,這數百年來,它已漸漸蘇醒,等我魂力徹底泯滅之時,旱魃重出之日也就不遠了!”


    我憂心忡忡道:“如果晚輩要消滅它,需要什麽手段?”


    “罡氣就是最好的武器,僵屍,至陰之物,不論道行有多高,也畏懼罡氣,隻是道行越高,毀滅其所需的罡氣也就越多,就好比融化一團雪,隻需一束火,融化一地雪,卻需一驕陽。在其未醒時,將其摧毀,耗費之力最少。你懂了嗎?”


    “晚輩懂了。”我沉吟道:“那個千年僵屍王被前輩鎖鎮在什麽地方?”


    陳丹聰的表情略微有些凝重,“當年,我將它鎖鎮在黃河河床之下,但是黃河波動極大,泛濫、改道,曆朝不乏,要尋它的位置恐怕不易,隻是當年黃河岸上住著一族人家,專以屠戮變屍為業,與我陳家曆來交好,術界稱之為滅屍虎家。當年的虎家家主虎辟疆,乃我至交,此人親眼目睹戰事,我曾經囑咐過他,若是我能將《義山公錄》封入禁錮之中,便不需他出手,若是不能,便要他親手毀了書卷。但無論如何,千年屍王被我鎖鎮之後,一定要看護好,若在河底不妥,可自行移走。你若能尋得到虎家後人,尋找屍王,應當不難。”


    “滅屍虎家!”我精神陡然一震,天佑公所說的過虎口立時浮現在腦海中。


    本就打算解決了血金烏之宮事後,就去那過虎口一看,現在看來,竟是必須要去了。


    但願虎家還有後人在!


    心中正在思索,突然聽見陳丹聰道:“我已無時日,你牢記我的話。這書,與你。”


    陳丹聰的身影如同水波浮動,漸蕩漸消。


    眼前,再次回歸真實。


    而原本禁錮著的陳丹聰和血無涯屍身,也簌簌而落,灰飛煙滅。


    “元方!”


    “元方哥!”


    我恍惚了一陣,突然看見,所有的人一往而前。


    回顧眾人,不單單有天默公、天佑公、陳漢琪、陳漢昌、老爸、江靈、邵如昕,他們身後還有一群黑壓壓的人。


    絕無情和楊國強就在人中!


    五大隊和楊國強的特警隊終於到了!


    這,無疑宣告了血金烏之宮的徹底毀滅!


    血玲瓏隕落了。


    九大長老死絕了。


    就連那些宵小之徒,也被絕無情和楊國強一體掩殺。


    血金烏之宮,這個存在世上千餘年,尾大不掉、死而不僵的術界第一邪教,終於徹底覆滅了!


    “元方,你沒事吧?”天默公問道。


    我搖了搖頭,道:“沒事。”


    絕無情的目光卻死死地盯著我,不是我的眼,不是我的臉,而似乎是我的手。


    不但是他,所有五大隊的人,幾乎都在朝著同一個方向看。


    “陳元方,你手裏的東西,是什麽?”


    我順著他們的目光往下看,在我的手裏,赫然安放著一本古黃色的書。


    《神相天書》!(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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