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玄宗,萬氣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三界內外,軒轅獨尊!


    鑒有金光,覆映眾身。視而不見,聽之毋聞。天地包羅,群生滋真!


    誦持難輟,身發無明。三界侍衛,五帝司迎。萬祇朝禮,役使雷霆!


    魑魅喪膽,精怪亡形。內有霹靂,雷神隱名。洞慧澄澈,五氣騰騰!


    今以吾之精誠,化青天之白日,望期金光之速現,明照眾生之俯仰!”


    我手持寶鑒,一念侵入,口中朗聲而誦。


    這是在觀音廟時,太虛子施展鏡花水月幻術時念誦的咒語,是用以催動軒轅八寶鑒靈力的咒語。


    我以一己之念攝入鏡中,又念了這咒語,當空照著這屠魔洞的土地,片刻之間,鏡中已經是另一番模樣!


    殘軀斷臂,白骨黑肉,滿地屍骸,支離破碎!


    我就站在這屍骸之中,站在這屍骸之上!


    一股股黑氣,從各處匯集聚攏,氤氳而生!


    這便是屍王!


    這果然就是屍王!


    曾天養與棋盤石看著軒轅八寶鑒中之像,已經目瞪口呆。


    “這千年屍王,怎麽會成了雞零狗碎的東西?”曾天養喃喃道。


    “將近兩千年的道行了,也許是學會了和光同塵?”棋盤石道:“咱們還要不要站在這裏?我可是有些不舒服。”


    “走!”曾天養道:“咱們先作壁上觀!”


    我們三人一躍而起,屠魔洞的壁上恰巧有三個洞,我們三人各立一處,都望著下方。


    以天眼來看,地上還是土,土中有不盡的黑氣而已。


    棋盤石道:“老怪,咱們在這裏呆了一年有餘,竟然不知道屍王就在腳下!”


    “屍王就是土,土就是屍王,我能望見屍氣,卻望不見屍身,可不是作怪!”曾天養又看向我,道:“元方,就連你的天眼都看不穿屍王真身是土,這鏡子卻能照見!真不愧是上古寶物,奇哉,奇哉!”


    我道:“天眼所見為實,寶鑒所示為本。實者,土就是土;本者,屍化作土。我想這屍王可能是被陳丹聰以大相術給鎖鎮的時間太久了,又在這屠魔洞中湮沒數百年,光陰磋磨,屍身散落,化歸塵土了,但是這屍王畢竟是屍王,身體雖然腐爛,但是魔念卻難以消除,散落土中,仍舊維係,所以還有黑氣衝天,昭示其祟性。”


    “不錯,不錯,一定是這樣。”曾天養道:“不過這樣子,倒也好過它本體仍在。最起碼,徹底消滅它的時候,不會有爭鬥。”


    棋盤石歎道:“魔念最難消解啊。”


    我道:“讓晚輩來試試。”


    血金烏之宮中,陳丹聰的魂念曾說過,消滅屍王肉身可以用罡氣,絕滅其魔念,卻需要以三昧真火。


    現如今,屍王的肉身已經徹底腐爛,隻剩下魔念殘存土中,那便需用三昧真火了。


    《義山公錄》中記載此術,我知其意,卻不能用。


    領悟了《屠魔經》之後,周身精、氣、神,穴、脈、孔,混煉一體,此術可以一試!


    我看著曾天養道:“老太爺,晚輩要以三昧真火盡滅屍王魔念,以我心火隨氣從目中出,是為天昧;以我腎火隨氣從鼻中出,是為地昧;以我丹田火隨氣從口中出,是為人昧!三昧隨氣與我魂念煉作一處,還需凡火作為引子,才能功成!這凡火,還需老太爺以山術火法助我一臂之力!”


    “好!”曾天養道:“你作法吧,等你三昧火出,我的凡火,也便成了!”


    當下,我便調運陽極罡氣聚於心脈、腎脈、丹田三處,與魂力祭煉,漸漸灼熱時,分作三路,從眼中、鼻中、口中噴出,三股火氣在空中集成一團,倏然成形!


    曾天養早捏起火訣,舌尖綻血,噗的一噴,入空即燃!


    他那凡火,與我那三昧火氣拱與一處,騰的便燒灼開來!


    這便是三昧真火!


    端的是好火!


    怎見得是好火?


    但覺其,也不熱,也不溫,也不冷,也不明,也不亮,也不昏,火中有三焰,白似紙,黃似土,紅似血,幽幽閃爍,綻放空中,恰似花一朵,恍若性有靈。


    我拿眼往地下一看,那三昧真火早知我意,立即便往地上燒去!


    地上那土,看似是土,其實全都是屍王屍身化成的腐物,連罡氣都禁不住,哪裏能受得了我這三昧真火!


    火剛落地,便有一股極其難聞的皮肉焦灼臭味竄起,棋盤石立時便掩住了鼻子,曾天養也連連扇動鼻翼,皺眉道:“好臭,好臭!像是燒著了死豬爛老鼠!”


    “嗷!”


    曾天養話音未落,一聲嚎叫突然乍起,悲憤淒厲,慘不忍聞,那聲響,簡直是驚天動地,整個屠魔洞都為之一顫!


    我們三人也不禁勃然色變,曾天養已經尖聲叫了起來:“不好!你們看這土,土動了!”


    不用他說,我和棋盤石也早已看見,那地上的土,正以極快的速度,聚攏而起,倏忽間便成一道人形,立在洞底!


    這是一具土人!


    有頭有目有口有身有四肢的土人!


    棋盤石呐呐道:“這屍王還沒有死?土,是它的屍身?”


    “它現在能動了。”曾天養看著我道:“元方,你剛才是不是沒有燒掉它的魔念,反而燒掉了陳丹聰鎖鎮它的術力?哎,不對,它身上有一道青灰之氣!”


    “我,我也不知道……”我看著那土人,也是錯愕非常。


    “嗷!不識好歹!”


    一聲嚎叫,連帶著含混不清的喝罵,那土人忽然伸出雙手,當空暴長,朝我的腦袋掬來!


    “放肆!”


    棋盤石厲喝一聲,手訣早起,一道霹靂當空轟響,朝著那土人的雙臂風馳電掣而去!


    “轟!”


    土人的雙臂登時土崩瓦解,化作粉塵,簌簌而下!


    “嗷!”


    土人張口又是一聲嚎叫,落下的粉塵重新聚攏,再次化作它的雙臂!


    它的兩腳植根於土中,兩條腿急速伸長,上半身瞬間便越過我們三人,一顆土腦袋高高在上,俯視向下,雙手握在頜下,略一動,我便看見四道符飛落而下,分作兩處,一符奔向棋盤石,三符奔向我。


    這四道符都是隱符!


    我的天眼能看見,棋盤石卻是看不見。


    但十大杳人,豈是浪得虛名?


    有些東西,不用看,也能知道。


    隱符落處,棋盤石高大的身子蜷縮而退,雙手捏訣,山術木法,千葉萬綠,枝枝蔓蔓,噴泉也似,從洞壁中陡然生出,蔥蔥鬱鬱,早遮住了棋盤石,恰恰托著那隱符!


    那隱符好生厲害,隻一道,竟壓製的棋盤石不敢再出,那洞壁中生出的枝葉,也漸漸枯萎。


    我也不敢大意,急急以三昧真火朝襲向我的那三道隱符撩去,火光攢動間,三枚隱符便盡數消散!


    “好屍王!”


    曾天養已經急不可耐地騰躍而起,一掌拍向那土人的後腦,那土人似乎是聽見風聲,猛然一擰,拚著下半身不動,上半身卻早生生地扭了過去,也是一掌拍出,與曾天養的手擊在一起!


    “嘿嘿……”曾天養咧嘴笑了起來:“咱們做了一年多的鄰居,一向少見,今天送你一掌,就當是見麵禮吧。”


    “吼!”


    那土人仰麵怒嚎,臂膀陡然粗壯,整條胳膊都往前挺近,曾天養臉色一變,身子猛然向後飛去,瞬間,便被那土人按在洞壁之上,整個身子都沒入土中!


    “狂妄!”


    我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來,禦氣而行,騰地拔高在那土人之上,奮力加大了三昧真火的催動,傾而向下,鋪天蓋地的朝其燒去!


    “啊!莫要燒我!”


    那土人怕極了三昧真火,當即縮著身子往下蜷退,同時張開嘴嚎叫道:“神相手下留情,莫要燒我,莫要燒我,我不是屍王!”


    “神相?”


    我愣了一下,這是在說我?


    不是屍王?


    對了!


    屍王怎麽會懂如此精妙的命術,剛才那四道隱符,符力完全不下於血玲瓏!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哪裏還有心思去催動三昧真火,目中、鼻中、口中氣息漸斷,火也漸漸熄滅。


    “呸,呸!”曾天養從洞壁之中鑽出身子,吐了兩口,罵道:“這個土坷垃,好大的力氣!老石,老石,你怎樣?”


    棋盤石那邊的山術木法完全被土人的隱符消耗掉,兩下全部折損,棋盤石略有些狼狽地從洞壁中鑽了出來,道:“我沒事,它,它說它不是屍王?”


    “我不是屍王!”那土人仰麵環顧我們三人,然後雙目矚於我身,道:“神相,你神目如電,難道也分辨不出真偽?”


    “你說我是神相?”我呐呐道:“我不是神相。”


    “你是神相!”那土人道:“我見過陳丹聰,陳丹聰的法力也不過如此!我也見過天眼,若非神相,豈能有天眼?若非神相,豈能催動三昧真火?”


    “那你,到底是誰?”我與曾天養、棋盤石麵麵相覷,然後問那土人道:“你不是屍王,又怎會屍氣衝天?”


    “我——”


    那土人剛說了一個字,一道人影忽然從上飛落而下,一股驚人的淒寒勁風直刺土人腦袋!


    “啪!”


    一聲脆響,那土人腦袋從中裂開,被擊得粉碎!


    “陳元方,見屍王而不滅,更待何時?”來人不是別個,正是虎渠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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