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冉閔大帝!”丹王雙眼血紅,叫道:“武悼天王!”


    “冉閔大帝?”


    我悚然一驚,周圍眾人也全都呆住了。


    這裏的所有人,誰不識冉閔?


    一千六百餘年前,五胡亂華,長江以北,中原大地,盡數糜爛,匈奴、鮮卑、羯、羌、氐五胡,先後建立起十六個國家政權,胡人視漢人為豬狗,呼之為羊,並進行大規模屠戮,北方漢人死者十之八九,餘者不足四百萬,遷入中原的胡人數量甚至超越了漢人,漢人,幾乎至亡族滅種的境地。


    冉閔,原為羯族所建後趙國漢人將領,為人威猛不下於秦末霸王項羽,又好智計,北朝漢、胡之人無不敬服,後趙國君因此而疑忌於他,冉閔便以武力智謀,廢掉一帝,又殺一帝,然後建立冉魏政權,自成皇帝,這便是冉閔大帝!


    冉閔稱帝之後,胡人不服,多有叛亂,出於對政權的穩固,也出於對胡人屠戮漢人的報複,冉閔頒布了一係列曆史上極為有名的命令——殺胡令!


    其令前後有三,合而為一,便是:


    “諸胡逆亂中原已數十年,今我誅之,若能共討者,可遣軍來也!暴胡欺辱漢家數十載,殺我百姓,奪我祖廟,今特此討伐!犯我大漢者死!殺我大漢子民者死!殺盡天下諸胡匡複漢家基業!屠戮胡狗為天下漢人義之所在!冉閔不才受命於天道,特以此兆告天下!”


    此令一出,北方僅存漢人群起而殺胡,五胡之人,或死於漢人之手,或死於逃亡之中,人口銳減數百萬,僅鄴城之中,便有近三十萬羯人被冉閔帶隊屠戮!


    就連長得像胡人的高鼻長髯漢人,也有許多被誤殺,據說渭水之中,數年之後,捕上來的魚,剖開肉腹,還能發現死人的指甲。


    屠戮之慘烈,可見一斑!


    至此,中原地帶,幾乎沒有胡人。


    而漢人血脈,卻因此而存。


    但逃出去的胡人,又聯合鮮卑人建立的前燕共同對付冉閔。


    冉閔與前燕將領慕容恪在魏昌城交戰,十戰十勝!


    第十一戰,慕容恪以鐵鎖將戰馬相連,取善射的鮮卑士兵五千人結陣前進。


    冉閔乘朱龍(紅色駿馬),日行千裏,左持雙刃矛,右執鉤戟,順風迎擊,親手斬殺三百餘名鮮卑兵,卻因馬累死而被慕容恪擒獲。


    冉閔被押送至薊城,慕容氏責問冉閔道:“汝奴仆下才,何自妄稱天子?”


    冉閔怒曰:“天下大亂,爾曹夷狄,人麵獸心,尚欲篡逆。我一時英雄,何為不可作帝王邪!”


    天下大亂,你們身為夷狄,人麵獸心,尚且篡位謀逆,我乃天下英雄,為何不能做帝王!


    這一喊,可謂是喊出了兩晉南北朝時期天下的最強音!


    永和八年,公元5年,五月初三,慕容氏將冉閔送到龍城,並在遏陘山將其斬殺。


    聞此消息,冉魏書令王簡、左仆射張乾、右仆射郎肅自殺,從此也開創了大臣殉國的先例。


    而冉閔死後,山左右七裏草木全部枯萎,蝗蟲大起,自五月起天旱不雨,直至十二月!


    世傳冉閔以寡敵眾,因馬死而被擒,死不瞑目!故死後化作旱魃,怨念觸天!


    慕容氏害怕,便派使者前往祭祀冉閔,尊其諡號為“武悼天王”!


    是日,天降大雪。


    這便是冉閔。


    一個所有漢人都應該感激的英雄,但曆史上卻很少有人知道他。


    我看著丹王,許久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丹王似乎是發泄完了,滿臉的暗紅之色漸漸消褪,聲音也漸漸變得正常:“我會逃嗎?昔年,慕容恪大軍百倍於我,我尚且不逃,今日,我會逃嗎?”


    “丹王。”我沉聲道:“我敬你是英雄,我佩服你,但我卻不明白,你恨胡人,被胡人而殺,可元末之時,你又為何要助紂為虐?”


    “元末之時,血無涯將我起出,陳玄忍以秘術操控我,我道行未成,難以抗拒。那並不是我的本心。”


    我道:“雖然不是本心,但你過之處,赤地千裏,屍橫遍野,陳丹聰將你鎖鎮,也是無奈之舉。你既然已被鎖鎮,為何還要奪人軀體?”


    “我不要拘束。”丹王搖頭道:“我不想在屠魔洞中,一動不動。”


    “丹王。”我緩緩道:“歸還本我,轉世去吧,那才是你真正的歸宿。”


    “不!”丹王的臉,再次變得暗紅,雙眼精芒暴漲,他嘶聲道:“我就要現在這樣!”


    “你現在這樣,魔念已占上風。”我道:“你殺人太多,戾氣太重,還是重新做人吧。”


    “不!”


    丹王目眥盡裂,血脈賁張,仰天嘶吼,一張臉,漸漸出現幻形,影影綽綽,分外駭人!


    “元方,他的氣,在漸漸變黑!”曾天養道:“他的氣,原本是青氣,現在在漸漸變黑!”


    “這才是他本來的氣,原本的青氣,是虎渠梁身子發散出來的。”我道:“此時,他的魔性漸漸恢複,陳丹聰殘魂中的善念,已經壓製不住。”


    “那怎麽辦?”


    “此時此刻,也由不得他了。”


    丹王的眼睛,已經通紅如血,喉中呼呼有聲,似乎是在喊著:“殺!殺!殺……”


    一雙手,閃電般探出猛然朝我伸來!


    “丹王,請安歇。”


    我輕輕念誦一聲,接過丹王的雙手,向旁錯開,然後伸出左手中指,在其額上輕輕一彈,丹王的瞳孔,立時便有些收縮。


    手,不再往前伸了,整個人,也不再動了。


    就那麽直挺挺地立著,像凍僵了,又像是一尊雕像。


    “他,他這是怎麽了?”江靈詫異道:“怎麽突然不動了?”


    “咒禁十二科,禁製科。”我道:“完全不同於尋常命術中的禁製術。他不會再動了。”


    曾天養道:“怎麽昔年陳丹聰耗盡心神,才能將屍王鎖鎮,你這麽輕輕一點,就把它給製住了?”


    “陳丹聰製服屍王的時候,已經跟百餘名邪教高手鏖戰過,又敗了血無涯,心神耗費巨大,所以最後才有些力不從心,並非其道行與屍王的道行相近。”我道:“正邪,於至高處,往往差之毫厘,便失之千裏。今天之丹王,因為有陳丹聰的殘魂,沒了屍王的身子,所以祟氣不如昔年之屍王,我以全盛之時,製服他,並不難。”


    “那接下來怎麽辦?”


    “以招引科,將陳丹聰的殘魂和屍王的魔念分離。”我淡然道:“再以奴役科,將虎渠梁的身子,送歸本人。”


    虎渠梁在一旁不勝欣喜道:“如此,多謝神相!”


    “不必客氣。”我突然伸出一指,在虎渠梁那土身上一戳,一股勁氣直透其身,虎渠梁整個人,便也不能動彈了。


    紅衣老者驚愕道:“神相,這是何意?”


    “幫他恢複本體!”我道:“諸位,請暫行規避,後退十步,待我施法。”


    眾人紛紛後退,我盯著一動也不動的丹王,默念有時,誦聲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麻衣弟子陳元方以神相之名,召喚——”


    我停頓了一下,然後喝道:“陳丹聰,丹神殘魂,何在?”


    一股風起,速速颯颯,一道殘影,從丹王體內緩緩移出,立於風中,飄飄忽忽,顯得極不真實。


    這便是陳丹聰的殘魂了!


    “陳元方,恭喜你成為新一代的麻衣神相——元神!”


    “前輩在上,晚輩末學後進,愧不敢當。”


    “你當得起。”丹神笑吟吟道:“數百年來,我如入混沌,黑白不分,是非難明,今日,是你解脫了我。陳家有你,我放心了。”


    “丹神!”我道:“請問陳家滅族之禍的傳言,究竟是真是假?”


    “是真,也是假。”丹神道:“道,本是清靜無為,避世之心,出世太頻,則有天譴。此中甚好,恰是避世之處。”


    我心中大喜,道:“晚輩懂了。”


    “懂了變好。”丹神笑道:“我且去了,你好自為之!”


    呼的一聲輕響,一縷清魂隨風逝,杳杳無蹤再難尋。


    接下來,就是屍王的魔念了。


    “我以神相之命,召喚武悼天王旱魃魔念,請速速顯形。”


    話語既畢,卻沒有任何動靜。


    “武悼天王,請速來見我!”


    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圍觀眾人麵麵相覷,都不知道我這邊發生了什麽變故。


    我將舌尖輕輕一咬,噴出一股血霧,厲聲喝道:“武悼天王,元神在此,上高天,下稟地,暫司天地鬼事,特命你速速顯形一見!聽候發落!若再遲疑,後悔莫及!咄!”


    “呼!”


    一陣陰風卷地而起!


    一股黑氣氤氳而生!


    風中,一道人影,慘慘淡淡而立,雖然看不真切,卻也能分辨得出,此人身高近乎兩米,高大魁偉,豹頭虎頜,濃發長須,一雙眼睛,即便是在黑氣團繞中,也顯得幽明攝魄!


    “天王,既然已經身死,何必再留戀人世間?”我道:“彼處也有無邊勝景,且去,且安。”


    “元神……”那人影緩緩說道:“我記住你了,後會有期。”


    刹那間,風止氣消,魂飛魄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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