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跟著青湘離開溫泉宮,往自己住的院落走,路過禦花園,忽然想進去看看,便跟青湘說了一聲,跑進去了,青湘記著龍王吩咐,緊跟其後。


    果然珊瑚還跪在那裏,琉璃走上前,左右看看她,見她看到自己時滿臉怨氣,知道她被龍王罰跪心裏正憋著氣,也不跟她說話,故意在她麵前走了一圈,讓她看到自己毫發無損。


    看到琉璃得意洋洋的樣子,珊瑚氣得直咬著嘴唇。


    琉璃身上穿的衣袍她認識,那是用雲霞錦和牡丹花的花瓣織的,女子穿上以後翩然欲飛,宛然如仙,隻因織造不易,在水族裏隻有公主郡主和族長的家眷才有資格穿這樣的宮衣,想不到這小海妖也有福氣穿,真是氣死人。


    “小人得誌!”珊瑚低聲嘀咕一句。


    “你說什麽?”琉璃沒聽清楚她的話,追問。


    珊瑚雖然惱火,卻也不敢再出言不遜,抬頭瞪她一眼,目光裏都是不屑。


    琉璃自然知道她這是瞧不起自己,調皮心性上來,便把龍王教她的口訣一念,見珊瑚嗖的一下成了一隻大海蚌,忍不住哈哈大笑。


    青湘在一旁卻嚇了一跳,她尚不知來龍去脈,以為珊瑚是被雲蘿郡主罰跪,沒想到琉璃會把她變成海蚌,忙上前勸阻,可惜的是,以她的功力哪裏破解得了龍王的變身訣。


    見那海蚌一張一合,琉璃猜到是珊瑚在咒罵自己,也不跟她客氣,在花園裏隨手抓了一把沙土,就扔進海蚌的蚌殼裏,海蚌果然疼痛難忍,把蚌殼合上了。


    大仇得報,琉璃喜不自勝,龍王教她的變身訣果然有用,這以後她又多了一招防身術了,遇到厲害海妖,隻需把對方變作魚蝦便可。


    “姑娘,咱們快走吧,這要是被雲蘿郡主知道了,她會不高興的。”青湘適時的提醒琉璃。盡管她知道龍王寵愛琉璃,可雲蘿郡主是什麽地位,她也知道,未來的海神正妃,得罪不起。


    “她不高興就不高興好了,誰讓她們先把我變成大河豚,要不是陛下救我,我就痛死了,口訣是陛下教我的,她不高興去找陛下好了。”


    琉璃才不關心這裏頭的利害關係呢,她隻知道,龍王既然肯教她這個口訣,就是默認了她去報仇,在這些小地方,琉璃還是很聰明的。


    青湘無奈的搖了搖頭,這琉璃姑娘還真是小孩子心性,不知天高地厚,什麽都不放在心上,難得的是,龍王竟也這麽縱容著她,讓她連雲蘿郡主也不放在眼裏。


    雲蘿郡主從一叢花樹後走過來,原本是來看看珊瑚,哪知道無意中聽到琉璃和青湘的對話,又看到變成海蚌的珊瑚,心中一陣惱恨,決定去找龍王評理。


    她是錢塘江龍君愛女,自幼便是海神宮的常客,龍王對她甚為客氣,因此她在海神宮出入自由,即便是龍王的書房,也隻需通報一聲便可進入。


    龍王此時已經回到書房,聽侍衛說雲蘿郡主求見,知她是為了珊瑚和琉璃的事而來,讓侍衛放她進來。


    雲蘿郡主走進殿內,見龍王坐在寶座上,側著身子正在喂麒麟獸吃靈芝草,款款下拜:“小女雲蘿參見陛下,陛下萬安。”


    “平身吧,不必多禮。”龍王輕撫著麒麟獸毛發,看著雲蘿郡主,“珊瑚還在花園裏跪著?”雲蘿郡主點了點頭,“沒有陛下的旨意,不敢讓她起來。”


    龍王見她秀眉微蹙,知道她是想來求情,礙於麵子又不好開口,主動道:“珊瑚性情頑劣,在本王宮裏就敢施法害人,目無君上,本該重罰,念在她是初犯,這回就不罰她了,去叫她起來吧。”


    “陛下既然不想責罰珊瑚,為什麽又叫那個……叫那個琉璃姑娘把珊瑚變作海蚌,還往蚌殼裏扔沙子,讓珊瑚疼得死去活來?”雲蘿郡主目含秋霜,不滿的質問。


    龍王微一愣神,沒想到琉璃真去捉弄珊瑚了,那丫頭還真是睚眥必報,隨口笑嗔:“兩個小冤家。”


    “陛下對那琉璃姑娘是否太縱容了?”雲蘿郡主直抒胸臆,不吐不快。


    龍王知她心思,淡然一笑:“你心疼你的侍女,本王就不能縱容一下小宮女?珊瑚捉弄她在前,若不是本王及時趕到,恐怕她傷及筋骨、性命不保。”


    這話說的,雲蘿郡主一時竟無法反駁,龍王明裏暗裏,句句都在袒護琉璃。若她再說琉璃的不是,反而顯得自己心胸狹窄,沒有龍族郡主的氣魄。


    “陛下果真對那宮女另眼相看。”雲蘿郡主失神的自言自語。


    “雲蘿,你是龍君之女,本王一向覺得你知書達理、見解非凡,怎麽對待琉璃如此不寬容?她是本王近侍,不看僧麵也看佛麵,就算她不懂規矩,也沒見過什麽世麵,你又何苦跟她一般見識?”


    龍王心說,連本王都讓著她,你們憑什麽容不下她?明知她是本王身邊人,還要當麵傷她,分明是不把海神宮放在眼裏。


    雲蘿郡主察言觀色,見龍王麵露不悅,趕緊下拜,“陛下,雲蘿言語失敬,請陛下原諒,也請陛下饒恕珊瑚的不敬之罪。”


    她知道,若自己不求這個情,龍王真的發起怒來,珊瑚的小命算是完了,護仆心切,她便也顧不得郡主之尊,主動下跪。


    龍王輕歎一聲,站起來往外走,除了他本人,這宮裏沒人能解得了他的口訣,若是不解,珊瑚得變成海蚌一天一夜。麒麟獸緊跟其後,有熱鬧它總是跟著去看。


    走進書房後的禦花園,麒麟獸先一步跑過去咬住海蚌的蚌殼,把她拖行了幾米,海蚌伸出斧足,艱難在地上爬行。


    龍王喝止了麒麟獸,看到大海蚌一張一合,似是十分痛苦,袍袖一揮,清風過後,珊瑚恢複了人身,隻是身上皮肉破損,看起來狼狽不堪。


    命人把珊瑚帶下去,龍王又特命身邊的宮女給珊瑚送去海神宮治療外傷的靈藥,囑咐她們好生看護。


    海神宮某個院落裏,琉璃一邊吃螃蟹一邊聽宮女紫玉描述禦花園中的那一幕,不時咯咯嬌笑。


    “陛下的麒麟獸把珊瑚的蚌殼咬住了,拖了好幾米,真是太解氣了,姑娘,你是不知道,珊瑚仗著她主子是雲蘿郡主,從來就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今天可算是出氣了。”紫玉拍著小手,眉飛色舞。


    “可不是,她把我變成大河豚,讓我滾來滾去,我身上到現在還疼呢,我的肋骨都被撞斷了,陛下給我接骨,疼死我了。”琉璃忿忿的說。


    “她呀,就是狐假虎威,認準了主子能嫁給龍王陛下,所以她特別猖狂。”紫玉添油加醋的說,餘光瞥見青湘進來,才不敢再開口。


    青湘進來稟報,“姑娘,陛下派了麒麟獸送信來給你。”琉璃正好奇,果真見麒麟獸從門外進來,嘴裏還叼著一封信。


    青湘把信拿起來,交給琉璃。琉璃瞪著那封信,沒好氣,他明知道自己不識字,卻讓麒麟獸送信過來,是什麽意思?


    琉璃把信拆開,卻見信紙上一個字也沒有,卻是畫了幾幅畫,有一隻海蚌、一隻河豚,還有一個長著龍角的男人是他自己,一個長著龍角的女人是雲蘿郡主,還畫了海神宮。


    是什麽意思?琉璃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百思不得其解。


    青湘在一旁善解人意道:“姑娘,陛下的意思是,珊瑚把你變成河豚,害你重傷,是大大的不該,已經讓她罰跪,你又把她變成海蚌出了氣,這件事就算了了,你和珊瑚以後見了麵不要再鬥氣,不然陛下和雲蘿郡主會很沒有麵子,至於他教你的口訣,隻可用來防身,不可用來害人,切記切記。”


    “是這個意思嗎?”琉璃疑惑的看著青湘。青湘點了點頭。


    麒麟獸在一旁嗚嗚直叫,仿佛也在說,陛下正是這個意思,陛下知道姑娘心裏有氣,不願當麵責備姑娘,所以派了我來送信,青湘說的正是陛下心裏所想,大姑娘,我也幫你出了氣了,讓大海蚌吃了苦頭。


    琉璃見麒麟獸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忽然間就能感悟到它的思想,不由得笑起來,大著膽子摸摸它的頭,麒麟獸順勢在她身邊蹭蹭,整個海神宮,除了對龍王,它隻對琉璃表示親熱。


    真不愧是通人性的靈獸,琉璃把桌上的烤海蝦拿了一串給麒麟獸吃,又問青湘,自己該怎麽回話給龍王。


    青湘笑道:“陛下既然畫了畫,姑娘也隻需回上一張畫便可。”“可我不會畫畫呀,我連筆都沒拿過。”琉璃看著紫玉端來的紙筆,撓了撓頭發。


    “畫個圈就行。”青湘替琉璃磨好了墨,看著她笨拙的拿著筆在紙上畫圈,耳朵上明晃晃的翠翹珍珠耳墜輕輕打在臉側,心念一動,替她取下一邊的耳墜。


    把琉璃畫了圈的紙疊起來,和那隻翠翹珍珠耳墜一起放進信封裏,青湘把信封交給麒麟獸,麒麟獸咬著信封,跑出去了。


    書房裏,龍王看到信紙上的大圈圈,欣慰地笑,賞了麒麟獸一顆富貴果,麒麟獸嗚嗚的跑到邊上吃果子去了。


    隨信同來的翠翹珍珠耳墜,龍王也握在手心裏,但是他能猜到,這肯定不是琉璃自己的主意,她那個單純的小腦袋瓜毫無男女私情雜念,她不會想到以物傳情,定是她身邊的人,已然猜到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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