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到百花宮後麵,是一望無際更加濃密的曼珠沙華,這裏花香更濃,花色愈加深紅。常人會以為百花宮已是這山穀的盡頭,沒想到這宮殿後麵竟別有洞天。


    很快,前麵杜鵑姑娘停下腳步,她回身道:“饒公子,順著這個方向再走五裏路就是花塚了,百花婆婆平時是不允許我們下人靠近花塚的。”


    饒指柔點頭表示明了,向杜鵑姑娘道了謝,望著杜鵑歸去的背影,他仿佛也看見自己歸去的背影,他是否能如杜鵑般平安歸來?


    為了值得做的事而去奮鬥,他本不該考慮後果,如師父告訴他的,他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代價達到目的。他有時覺得自己就像玩偶,被人用繩子牽扯著左右自身的命運,而如今在他的生命中,已出現越來越多轉機,他已經開始暗暗與身上的繩子抵抗。


    山穀狹長,風在穀中穿梭,發出野獸般呼嘯的聲音。饒指柔施展輕功,如蝶舞般飄過鮮花草樹,踏花而行卻不傷一枝一葉。


    美麗的山穀,讓人心曠神怡的長風,這一切忽然帶給饒指柔溫馨愜意的感覺,如果有一天自己老了,能夠不再被世間功名江湖恩怨牽絆,能夠長久歸隱於此安度晚年……


    可一切都是如果,現在他還沒老,他還年輕,正是闖蕩世界的年紀,這個紛爭不斷的江湖還需要他。


    饒指柔邊走邊想,很快向前行了幾裏路,當他停下腳步的時候,出現在他眼前並不是什麽宮殿,也不是什麽房屋,而是一個圓桌般大小的洞穴。


    洞穴四周的地麵上花朵開放與它處無異,這倒不像是一個人工開鑿的地洞,也不像動物挖掘的洞穴,幾乎沒有動物會挖掘這樣大的洞穴,這洞卻像是因坍塌之類的自然現象所造。饒指柔站在洞邊,向洞內望去,黑漆漆的洞穴看不出深淺。


    難道說這就是花塚?雖然看不出這裏與花塚這個名字有什麽關聯,但畢竟不是什麽地方都要掛個幌子告訴你這是哪裏。


    杜鵑姑娘說的五裏地應該就是這裏,向前望去,已再沒有什麽建築與異常的地勢。


    想到這裏,饒指柔已決心下去看看,但願裏麵住的不是野獸,他倒不是畏懼野獸,隻是希望自己沒有找錯地方。其實有時候吃人的野獸並不可怕,可怕的反而是吃野獸的人,甚至於吃人的人。


    饒指柔閉上眼睛輕輕運氣,閉


    眼是為了一會兒落入洞底時能夠迅速適應黑暗,運氣是為了降低下落的速度。


    輕飄飄向洞口縱身躍去,身子徐徐下落,眼前已陷入一片漆黑。無論是什麽人,當他雙腳離開大地的時候是最缺乏安全感的時刻,當雙腳落地,一顆懸著的心也同時落下來。


    洞內靜謐無比,卻沒有饒指柔在地麵上向下看的那般黑暗,向上望去,洞口圓如井口,上麵是明亮的天空,這時他可以看出來,洞口距地麵大概兩丈左右。


    洞內並不十分黑暗,是因為有火光。眼前是一條狹長的通道,影影綽綽的火光從通道另一頭透露出。


    有火光說明有人在,看來自己的判斷並沒有錯,饒指柔心中既緊張又興奮,但作為一個出色的殺手,他必須要時刻保持冷靜。


    鼻息裏全都是花香的味道,可與外邊山穀中新鮮的花香不同,這裏的氣息讓人感覺幹枯凝重甚至腐敗,並不十分舒服。


    悄悄走進那狹窄的通道,通道兩邊的壁上長滿青苔,這洞內的空氣說不出是幹燥或潮濕,隻是給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離那火光的源頭越來越近了,饒指柔腳步輕得幾乎自己都聽不到,他想如果沒錯的話,那百花婆婆應該就在裏麵,但他還是不要貿然進去為好。


    眼前的光線越來越明亮,此時已來到通道端口,饒指柔剛想停住腳步向裏麵觀望一下,卻聽見裏麵一個沙啞渾濁的聲音傳出:“你是來找我的還是來找死的?”


    饒指柔一愣,心中讚歎婆婆好敏銳的聽力,但她說話的聲音卻著實讓他感到不舒服。


    既然已被發現,便沒有必要再躲藏。他閃身走出通道,眼前出現一片方圓幾丈的空地,這空間高有一丈有餘,如同一個房間一般,燭火一周牆壁上燃燒著,方才那微弱的光亮就是由這裏發出的。


    地麵上鋪滿了稻草一般的植物枝葉,厚厚的一層,踩上去感覺身子輕飄飄的,原來這些都是已經枯死的花屍。


    先不要考慮這些,這些都是饒指柔不經意間觀察到的,現在他注意的隻是眼前的這個人。


    這個身高僅有饒指柔身量一半多些,又黑又瘦的老太婆就是百花婆婆嗎?但在這個地方不是她還會有誰。


    饒指柔想到這裏忙失禮道:“晚輩饒指柔拜見百花婆婆。”


    懂禮節的年輕人總


    不會讓人討厭,但是老人卻根本不理這一套,她那沙啞渾濁的聲音再次傳來:“你是來找我的還是來找死的?”


    饒指柔見她發髻上還插著一支花枝,但配上她一張布滿皺紋的臉卻絲毫沒有美感,況且那花並不新鮮,已幹枯的如同爛草一般。


    饒指柔定了定心神,微微笑道:“晚輩找您,不找死。”


    百花婆婆也笑了,任何人都會笑,這並不奇怪,隻是有人笑起來讓人感到美好,有的人卻會讓人渾身不舒服,百花婆婆當然屬於後者。


    她笑道:“你找我就是找死。”


    這婆婆的確給他不舒服的感覺,但他必須要克服這種障礙,否則現在就已經輸了。


    他一字一板重複道:“我是來找您,不是來找死。”


    地上的花草輕輕旋轉著,百花婆婆道:“你不該來的,因為你是男人,你來時應該打聽清楚,男人到這裏就隻有死路一條。”


    這點饒指柔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男人,但他卻不甘心被這婆婆的一句話擊退,他想了想問道:“為什麽男人隻有死路一條,假如我是女人又如何呢?”


    百花婆婆仿佛自言自語般念道:“男人?男人沒一個好東西,男人都該去死,不想死,除非你是個女人。女人,你如果是個女人我就把你留下來當丫鬟使,讓你一輩子留在這陪我到死,哈哈哈……”


    微弱的風帶走饒指柔額頭上細密的汗珠,他賠笑道:“看來在婆婆這裏還是做女人比較好。”


    百花婆婆站在牆邊與他對話,二人相距幾丈有餘,他注意到老太婆手中拄著一根藤杖,藤杖彎彎曲曲,好像一棵生長怪異的植物軀幹,又像一條蜿蜒爬行的蟒蛇,肆意蔓延毫無規律可言。


    百花婆婆不再說話,她默默看著饒指柔,這時饒指柔才知道原來她不說話不笑一樣會令他感到不舒服,想到早點拿到解藥離開這鬼地方,於是道:“百花婆婆,晚輩此次來是為了虞美人的解藥,不知這解藥是否真的在您這裏?”


    百花婆婆聞聽此言哈哈笑道:“解藥有是有,可你憑什麽拿走?”


    饒指柔也笑了,他輕輕道:“就憑我一身武功。”


    百花婆婆揚起嘴角輕蔑地笑道:“那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麽本事,”說著她拄著藤杖一步步向饒指柔走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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