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蓉聽他說話老氣橫秋,微微一笑,說道“宋室南渡之後,詞人墨客,無一不有家國之悲。”那漁人點頭稱是。


    郭靖接口道:“張於湖的《六洲歌頭》中言道:‘聞道中原,遺老常南望。翠葆霓旌。使行人到此,忠憤氣填膺,有淚如傾。’也正是這個意思呢。”


    那漁人拍幾高唱:“使行人到此,忠憤氣填膺,有淚如傾。”連斟三杯酒,杯杯飲幹。


    幾人談起詩詞,甚是投機。其實黃蓉小小年紀,又有甚麽家國之悲?至於詞中深意,更是難以體會,隻不過從前聽父親說過,郭靖因為也是常常聽逍遙講解所以言語中見解精到,頗具雅量高致,那漁人不住擊桌讚賞。


    那漁人佩服逍遙他們的才華,心下自是喜歡。又談了一會,眼見暮靄蒼蒼,湖上煙霧更濃。那漁人道“舍下就在湖濱,不揣冒昧,想請幾位去盤桓數日。”


    郭靖對著逍遙說道“師傅你看…“


    還沒有等逍遙說話那漁人接著說道“寒舍附近頗有峰巒之勝,幾位反正是遊山玩水,務請勿卻。”


    逍遙見他說得誠懇,便道“那麽咱們就打擾先生了。”


    那漁人大喜,命僮兒劃船回去。逍遙他們回到大船跟在後麵到得湖岸。


    郭靖說道:“師傅我們先去還了船,小紅馬還寄在那邊。”


    那漁人微笑道:“這裏一帶朋友都識得在下,這些事讓他去辦就是。”說著向那僮兒一指。


    郭靖道,“在下的坐騎性子很劣,還是我親自去牽的好。”


    逍遙一笑說道“靖兒你們先去取馬去吧。“


    隨後那僮兒跟著郭靖黃蓉去還船取馬,行了裏許,向湖畔一家人家取了一艘大船,牽了小紅馬入船,請郭靖黃蓉二人都上船坐了。六名壯健船夫一齊扳槳,在湖中行了數裏,來到一個水洲之前。在青石砌的碼頭上停泊。上得岸來,隻見前麵樓閣紆連,竟是好大一座莊院,過了一道大石橋,來到莊前。郭靖黃蓉兩人對望了一眼,想不到這漁人所居竟是這般宏偉的巨宅。


    兩人未到門口,隻見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過來相迎,身後跟著五六名從仆。那年輕人道“家父和貴師正在大廳在下在此恭候多時。”


    郭靖和黃蓉拱手謙謝,見他身穿熟羅長袍,麵目與那漁人依稀相似,隻是背厚膀寬,軀體壯健。郭靖說道“請教兄台大號。”


    那年輕人說道:“在下姓陸賤字冠英,請兩位直斥名字就是。”


    黃蓉道:“這哪裏敢當?”


    三人一麵說話,一麵走進內廳。郭靖與黃蓉見莊內陳設華美,雕梁畫棟,極窮巧思,比諸北方質樸雄大的莊院另是一番氣象。黃蓉一路看著莊中的道路布置,臉上微現詫異。


    過了三進庭院,來到後廳,看見逍遙正在給那陸先生看腿,便坐在李尋歡旁邊說道“師傅咋沒看到師娘她們呢。“


    李尋歡看著書畫說道“她們都在客房休息去了。“


    黃蓉有些好奇的看李尋歡在看什麽,隻見書房中琳琅滿目,全是詩書典籍,幾上桌上擺著許多銅器玉器,看來盡是古物,壁上掛著一幅水墨畫,畫的是一個中年書生在月明之夜中庭佇立,手按劍柄,仰天長籲,神情寂寞。左上角題著一首詞。“昨夜寒蛩不住鳴。驚回千裏夢,已三更。起來獨自繞階行。人悄悄,簾外月朧明。白首為功名。舊山鬆竹老,阻歸程。欲將心事忖瑤箏,知音少,弦斷有誰聽?”這詞黃蓉曾由父親教過,知道是嶽飛所作的《小重山》,又見下款寫著“五湖廢人病中塗鴉”八字,想來這“五湖廢人”必是那莊主的別號了。但見書法與圖畫中的筆致波磔森森,如劍如戟,豈但力透紙背,直欲破紙飛出一般。


    陸莊主見李尋歡在那細觀圖畫,問道:“李先生這幅畫怎樣,請你品題品題。”


    李尋歡說道“莊主這幅圖畫,寫出了嶽武穆作這首《小重山》詞時壯誌難伸、彷徨無計的心情。隻不過嶽武穆雄心壯誌,乃是為國為民,‘白首為功名’這一句話,或許是避嫌養晦之意。當年朝中君臣都想與金人議和,嶽飛力持不可,隻可惜無人聽他的。‘知音少,弦斷有誰聽?’這兩句,據說是指此事而言,那是一番無可奈何的心情,卻不是公然要和朝廷作對。莊主作畫寫字之時,卻似是一腔憤激,滿腔委曲,筆力固然雄健之極,但是鋒芒畢露,像是要與大仇人擠個你死我活一般,隻恐與嶽武穆憂國傷時的原意略有不合。“


    陸莊主聽了這番話,一聲長歎,神色淒然,說道“先生大才在下佩服。筆墨過於劍拔彎張,更是我改不過來的大毛病。承先生指教了。“


    這時逍遙說道“陸莊主你的腿還可以治好。不過這黃藥師對自己的徒弟可以下這樣重的手。“


    陸莊主驚愕的說道“不知道逍先生是如何知道在下的師傅是黃藥師的。“


    逍遙嗬嗬一笑說道“我在給你觀看腿的時候發現你的的內功是桃花島一脈,而且打傷你腿的人用的就是桃花島的武功。而桃花島的徒弟因為梅超風他們而受到連累被打斷雙腿逐出桃花島,對嗎。“


    陸莊主點點頭說道“先生高明,在下是桃花島棄徒陸乘風。“


    黃蓉說道“你就是陸師兄。“


    陸乘風說道“姑娘你為什麽叫我師兄呢?“


    黃蓉說道“我爹爹就是黃藥師。“


    陸乘風仔細的看著黃蓉說道“你真的是師妹你和師父張的好像啊。師父他老人家還好吧。“


    黃蓉高興的說道“師兄我爹挺好的。“


    陸乘風對著陸冠英說道“冠英快去找你師姑來就說小師妹來了。“


    陸冠英連忙往後院跑去,黃蓉說道“師姐?難道是梅師姐。你不怪她了。“


    陸乘風歎了口氣說道“這麽多年了還怎麽怪啊。在說了現在就剩下梅師姐一人了,眼睛還瞎了。就讓這一切過去吧。“


    這時梅超風在陸冠英的帶領下來到大廳裏。郭靖看見梅超風進來後吃了一驚。不敢相信這還是那個黑風雙煞中的鐵屍梅超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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