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茵聽了沈爍熙母親的話,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沒聽錯吧?賀邢那老不要臉的?在賀茵的印象中,不僅是她和賀穎,似乎所有人見到賀邢都是畢恭畢敬戰戰兢兢的生怕說錯什麽話,而眼前的人怎麽就能如此氣定神閑的說出這麽有殺傷力的話?


    沈爍熙咳了一聲,“媽,你來到底是幹什麽的?”


    聽女兒這麽說,沈媽媽立馬變了個樣,從剛才的凶狠變成淚水盈盈,“我來幹什麽?我的寶貝兒差點讓人給撞殘了我這個母上都不知道,我難過啊,我痛苦啊,我自責啊……”


    賀茵:……


    沈爍熙:……


    沈媽自責了好半天,她擦幹眼淚,看著沈爍熙,“怎麽著,苦也遭了,累也受了,回家吧?媽媽心疼我寶貝兒。”


    沈爍熙皺眉,“你別一口一個寶貝兒的叫的這麽肉麻。”


    沈媽挑眉,“難不成讓我當著兒媳……”沈爍熙的目光陡然投來,沈媽立馬改口,“讓我當著茵茵的麵管你叫小時候的昵稱?”


    “小時候的昵稱?是什麽?”賀茵好奇極了,沈媽笑嗬嗬的倒也直爽:“醜蛋。”


    醜……蛋……


    賀茵風中淩亂了,她真的不能相像,如此貌美如花氣質過人的沈醫生小時候到底得醜成什麽樣子,連親媽都嫌棄成這樣。


    床上的沈爍熙的臉色變了又變,她一向淡定,但如今被媽媽激的有殺人的衝動。


    沈媽在旁邊淒涼的訴苦,“你說你自大學畢業從家搬出去多少年了?你跟你爸吵架我不管,可總不能連我這親媽都不要了吧?我眼睜睜的看著我的小寶貝從亭亭玉立的少女變成古怪的心理醫生,你知道我這心有多難過痛苦嗎?哎,不說了,寶貝兒,無論發生什麽你都要相信,我始終站在你這邊。這不,為了讓你能夠安心回家養傷,我已經把你爹發出去了。”


    沈爍熙看著沈媽,有些動容,“他去哪兒了?”


    沈媽一看沈爍熙態度有緩和,連忙說:“他最近不是迷上運動了嗎?我給他報了一個珠穆朗瑪攀登團,估計一時半會他回不來了。”


    沈爍熙:……


    賀茵:……


    沈媽在一邊說的口幹舌燥,可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仍舊是不為所動。自己的女兒自己最清楚,沈爍熙的性子像極了她父親,一言不合立馬翻臉,沈媽的目光移到了賀茵身上,難得這個蜜桃一樣的女孩子,她……


    想到做到,沈媽笑眯眯的抓住了賀茵的手,“茵茵啊,你這段時間沒少幫助我們寶貝兒,也跟著去伯母去家裏待一待吧。”


    賀茵尷尬了……從她的主觀立場出發,一般的母親看到女兒這樣肯定會遷怒於她吧?可沈媽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誰都不知道,而且賀茵從本能上不想拒絕沈媽,她甚至從內心深處想要討好她……這莫名的情緒弄的賀茵有點抓狂。


    “媽!”沈爍熙忍不住了,沈媽不看她,眼巴巴的看著賀茵,賀茵不好意思的說:“伯母,我公司——”


    “哎,算了,我老了,不招人待見了,就讓我自生自滅吧。”說著,沈媽伸手就去擦眼淚,她的眼淚可不是鬧著玩呢,說掉就掉,一大滴一大滴的順著光滑的臉頰往下落,賀茵眼睛都看直了,要知道在她的公司裏不乏演技派的實力演員,但像是沈媽這樣的卻屈指可數。如此一比,沈醫生到還算是老實巴交。


    沈爍熙的臉都紅了,沈媽湊近她,指了指自己的頭,“寶貝兒,你看媽媽的頭發,都白了。”


    沈爍熙:……


    賀茵瞥了一眼,簡直是黑的發亮。


    “夠了……”沈爍熙到底是挫敗了,她歎了口氣,做出了退步:“隻一個月。”


    沈媽一聽立馬像是變了一個人,眼淚也不流了,她歡快的點頭,“一個月,一個月也好。那媽先走了,不耽誤你們倆膩歪了,晚上我找人來接你,回頭見,拜拜。”


    沈爍熙黑著臉不說話,賀茵則是尷尬的舉起手,“拜、拜拜……”


    ……


    ******


    雖然答應沈媽這段時間要去沈家多加照顧沈爍熙,但賀茵到底還是有自己的顧慮。


    她拎著包,腳步沉重的往家走。這個家無論她多麽不喜歡,這些年,是苦也好樂也好,她始終逃離不開。媽媽在的時候是眷戀,而她走之後,對於賀茵來說則是不甘與憤恨,她想要憑借自己的努力奪回原本屬於她媽與她的一切,可那一晚,看到沈爍熙緊閉著眼睛軟弱的躺在她的懷裏時,賀茵的心突然就釋然了,那一刻,她隻要沈爍熙,隻要她能醒過來,讓她放棄什麽都可以。


    大門被打開,賀茵換了鞋進屋,出乎意料的,沒有想象中的狂風暴雨,賀邢坐在沙發上,表情嚴肅,賀穎也坐在一側,手裏拿著一個茶杯,而賀穎的母親華英則是戰戰兢兢的看著父女倆。


    “你還知道回來?”賀邢的聲音很低,明顯的壓著怒火。


    賀茵早料到會如此,她笑盈盈的看著賀邢,“我為什麽不回來?”


    賀穎瞥了賀茵一眼,輕輕的搖了搖頭,賀茵一看她這樣,心裏有了計量,麵子上卻不動聲色。


    賀穎清了清嗓子,看著賀邢,“沒想到沈氏動手這麽快,這次競標,我們前期的努力怕是付出東流了。我們才剛剛進入房地產行業,影響力與沈氏相比……”


    賀邢冷冷的笑,“動手?她不過是在警告我。”


    賀茵坐在了沙發的一側,順便拿了一罐牛奶喝著。


    賀邢瞥了她一眼,想說什麽卻忍了回去,這樣賀穎有些驚訝的,她雖然知道沈家的背景,但從賀邢的表現上來說,顯然他忌諱的不僅僅是這一點,難不成他有什麽把柄被人拿走手裏?


    “我不管別人怎麽樣。”賀邢一雙眼睛緊盯著賀茵看,“你要記住了,你身體裏流著我們賀家的血,這點是你怎樣也無法逾越的。”


    賀茵的表情沒變,一雙桃花眼微微彎著,似含著笑,“是啊,爸——爸——,我當然知道自己身上的恥辱點在哪兒,你不用一而再的提醒我,對了——”賀茵拉長聲音,笑吟吟的看著賀邢,“黃叔老了,歲數大了人的精力也不行了,總跟著我怕是有什麽意外,我打發他去養老了。”


    “你!!!”賀邢氣的臉色發白,老黃是她安排在賀茵身邊的人,自小看著賀茵長大,憑借著這份親近,這些年一直監視著她的所有,潛意識的控製著她的一舉一動。


    賀茵笑的肆意,她甚至還“親密”的拍了拍賀邢的手,“爸爸,你放心,我再恨他,也不會像你使用那般手段,我不過是找了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安排了他,你也老了,很多事情該放手的就要放手了,你看,你和華姨要是現在去找黃叔,不正好湊一桌麻將麽?修身養性,比起現在,肯定要多活好多年呢。”


    “反了!”賀邢猛地起身,眼睛像鷹一樣盯著賀茵,“你以為有沈家給你撐腰你就可以無法無天了?”


    賀茵疑惑極了,她不解的看著賀邢,無辜的問:“爸爸,你說什麽呢?沈家為什麽要給我撐腰?沈家不知道要多恨我呢,沈醫生被撞的那麽重,現在還在醫院呢,要說起來,我可還算是始作俑者呢。”


    賀茵的聲音輕飄飄的,但卻帶著巨大的殺傷力,她這一點指桑罵槐倒是遺傳了賀邢的本色,而如今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更是把賀邢氣的胸口急速起伏,賀穎坐在一邊靜靜的品茶。


    賀邢盯著賀茵看了好一會,他點了點頭,氣的發笑,“好,很好,你果然像是你那混賬媽——”


    賀邢的話還沒說完,賀茵的目光一下子射了過去,眼神陡然淩厲,賀邢盯著賀茵看了一會,看著那張思念到極致總會出現在夢裏的臉,他沉默了半響,頹然的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


    賀邢一離開,賀穎在一邊不冷不熱的鼓掌,她母親華英緊張的看著賀穎,賀茵拍了拍她的手,“媽,你緊張什麽?該高興的啊,我妹妹現如今真的是翅膀硬了,這個家已經裝不下她了。”


    賀茵橫了賀穎一眼,直接往屋裏走,賀穎跟媽媽簡單交代了幾句,起身跟了過去。


    賀茵靜靜的站在窗台前,抱著雙臂看著窗外。


    賀穎推門而入,看著賀茵淡淡的笑:“阿茵,我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隻是沒想到,給你勇氣的會是別人。”


    賀茵沒有轉身,聲音冷冰冰的,“你知道就好。”


    賀穎搖頭輕笑,她的眼睛緊盯著賀茵的背影:“我想知道,那個沈醫生到底哪裏好,你看上她哪一點了?容貌?家勢?能力?”


    賀茵轉過身來,一雙眼睛盯著賀穎看。


    如果按照以前的節奏,在這樣的家庭,在這樣壓抑的氛圍中,姐妹倆一言不合肯定是要吵架的,賀穎也做好了迎接賀茵狂風暴雨的準備,可是賀茵卻平靜的看著她,表情不慍不怒,如常淡然。


    可越是這樣,賀穎的心裏越是焦灼,她看著賀茵的眼睛忍不住問:“你到底怎麽了?”


    賀茵的聲音很輕很淡,“姐。”


    一聲“姐”字,叫的賀穎身體一顫,叫的她眼眶發紅。


    賀茵的目光落在賀穎的臉上,“這些年,我累了。”


    賀穎緊緊的看著她,“你什麽意思?”


    賀茵歎了口氣,“我累了,不想再跟你跟爸爸鬥下去了,現在的我,隻希望愛的人平安健康。”


    賀穎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她兩眼發紅的看著賀茵:“累了?這些年你都沒有說過這種話,愛的人平安健康?嗬嗬,你是指沈爍熙?”這話簡直是從牙齒裏吐出來的,賀穎的手緊緊的握拳,胸中的酸楚與怒火幾欲噴發。


    賀茵十分平靜的看著她,緩緩的說:“如你所願。”


    賀穎閉上了眼睛,她握緊的拳頭幾乎要把手指捏斷,過了半響,她睜開眼睛,一雙冰冷的眼睛死死的扣著賀茵,“阿茵,我說過的,我寧願毀了你,也絕不準你屬於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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