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我站起身打開了門,瞧見來人是多日未見的唐然,左手抱著隻白貓,右手捧了貴賓幼犬,青春而富有朝氣的笑容在他的臉上洋溢著,我詫異的問道:“唐然?你今兒個有空過來串門呢,還帶了兩隻小夥伴。”


    “偶像啊,想你了唄~”唐然激動的道:“聽說你去參加軍演,還單挑倆軍部大佬!還不貪圖名利,將功名讓給同事。你不愧為我的偶像,我等凡人……唉,注定了永世望塵莫及!”


    我尷尬的汗顏說:“哪裏的話。”在紅軍指揮部的最後一幕,不知怎地被警局各個部門口口相傳,越傳越邪乎。


    “偶像,你看這白貓,我替你養了快有十天啦。”唐然拱了拱左胳膊,“漂亮不漂亮?”


    “漂亮!”我愣了,“替我養?”


    “這就是你的貓呢。”唐然道:“我給它燙了燙毛,多有小公主的氣質。”


    經他一說,我恍然大悟,這隻白貓便是前些天在老井裏被寧疏影飛刀傷的那隻,唐然悉心照料了它多日,毛色不但幹淨了,頭頂還被戴了條粉色蝴蝶結,從灰姑娘華麗的蛻變成了小公主。


    我接過白貓摸了摸,“它怎麽會在你手裏?”


    “那個……嘿嘿。”唐然撓著腦袋,神秘兮兮的道:“其實我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在市寵物協會兼職,那天我去城西的寵物中心,恰好瞧見偶像的喵喵受了傷,便格外關注了它,聽說你凱旋而歸,就想著把恢複好的喵喵送過來,對了,偶像,它有名字嗎?”


    “小舞。”我隨口胡編道,這白貓此時的模樣,任誰看見都會愛不釋手,我決定收養它。


    “巧了,我的狗叫跳跳,它倆竟然是一對,來個跳舞組合。”唐然拍了拍貴賓幼犬,“先不打擾咯,我這幾天休假,溜溜狗去。”


    我送唐然離開了d.i.e,返回辦公室時,裴奚貞一邊打電話一邊逗著白貓,他越說神色越不對勁,掛掉之後直接將白貓塞入寧疏影的腿上,便拽著我胳膊一並出了門。我心說這是咋了,好像很急的樣子。


    “小宇,我在紅旗鎮安排了倆武警盯梢,但有一名於昨夜莫名其妙的失蹤。”裴奚貞的手比劃個範圍,低聲道:“地上僅有一灘血跡。”


    “臥槽,誰這麽大膽,把頭兒插的眼睛給拔了。”


    “咱現在去紅旗鎮了解下情況。”裴奚貞掏出車鑰匙,拋向我道:“你來開車,這兩天我玩得有些大。”


    “對了,頭兒,有個事忘記和你講,紅軍指揮官楚天昊在幾十年前帶鄧浩師長去零院做過恢複左腿的手術。”我發動了車子,在錢包內掏出病危通知書遞給他,“據楚天昊回憶,以前的零院跟教堂緊鄰,此行正好去紅旗鎮附近尋找教堂在何處。”


    裴奚貞靠在後座閉目眼神。


    駕車駛入紅旗鎮範圍時,遙遙望見有個灰頭土臉的男人衝這邊擺手,我把車開到此人身邊,覺得很麵生,不像是有惡意,他滿臉焦急的表情,我便拉下車窗問道:“你是誰?”


    男人並沒理會我的問話,斜著眼看到了後座的裴奚貞,他匆匆地敲敲後窗,“裴部長,我等了你半天。”


    裴奚貞睜開了眼,推開後車門讓男人上了車,他輕輕拍了拍對方肩膀,“小龍,這十多天辛苦了,有啥發現沒?”


    原來是他插得眼睛,姓衛名龍,在裴奚貞還未接掌d.i.e的時候,衛龍就當過其下屬,但怎麽看都感覺像貧困山區走出,麵黃肌瘦沒丁點兒武警範。


    “老隊長!”衛龍眼淚飆飛,抽噎道:“我怕。”


    “究竟發生了啥?”裴奚貞伸手抓了盒抽紙,撕開了包裝袋,“穩穩情緒慢慢講。”


    “我們行蹤很隱秘,住在那籬笆院附近一處遺棄的荒屋,發現每天過了零點到天亮前,破土屋的燈就會亮。昨晚梁誌剛實在止不住好奇,不顧我勸阻,獨自前去籬笆院探查,一夜未歸。我打電話通了始終無人接聽,時至午後就過去土屋看看,就在有遺像那房間的地麵,一攤子血跡,手機也蘸在其中。”


    衛龍拭掉眼淚,眼神中透著驚恐,“總感覺背後涼颼颼的,我忍不住回過頭,窗戶外閃過一張貓臉人身的怪物。”


    貓臉老太婆又現身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破土胚屋裏並沒有燈。他們看見的燈光很可能是凶手的引誘。梁誌剛離奇的失蹤,恐怕遭遇了不測。


    “小宇,直接去現場。”


    裴奚貞整個人沉寂如死水,調遣的武警倘若死了,這……不好向上頭交待,搞不好又得挨處分,d.i.e風頭正勁,背後不知有多少人妒恨想壓一壓部門的氣焰。我隻祈禱梁誌剛別落到零院手裏,被整得人不人鬼不鬼,還不如死掉。


    籬笆院的兩扇木門碎裂成塊,雜亂地撂在門檻旁邊。


    徑直來到東屋這處案發現場,謔!年代久遠的太師椅上,坐了一具屍體,脖子以下均完好無損,但腦袋卻隻剩下了顱骨,五官、皮膚、頭發、大腦蕩然無存,它那深邃的眼窩始終凝視著門的方向,風透過破窗而入,吹的下顎骨嘎巴嘎巴直響,就像在對我們訴說它的遭遇。


    顱骨屍體與背後牆壁的遺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地麵的血跡已然幹涸,行成一小塊一小塊的血片。


    衛龍驚懼的癱坐在牆角,泣不成聲。


    “這……是大剛?”


    錯愕不已的裴奚貞走到屍體旁,掀開死者胸前的衣服,露出塊刀疤,他一眼便認出了這是昔日下屬蔣誌剛。


    “頭兒,他顱骨有點不對勁兒。”我湊近骷髏頭聞了聞,又用手背碰了碰天靈蓋,“有些潮濕,還透著肉香,好像被高壓鍋煮過,然後肉被剔出光剩個顱骨。”


    “操!”


    裴奚貞的腮部抽搐了幾下,顯然動了真怒,他不願多待,打電話給了市局,報過死者是名叫蔣誌剛的武警,特意點名要鑒證科的老張跟法醫順子,過來驗屍取證,我拉起衛龍離開了土坯屋。過了半個小時,一輛警車趕來現場,走下四個人,除了老張和順子之外,緝毒組組長:徐清哲,及其下屬。


    徐清哲為天南市警局八大美男之首,三十有四的年齡,迄今為止還單身,簡直就是極品剩男。他的能力和職業素質,足以完爆王傲十條街,五年前重案三組就是徐清哲帶的。


    他僅領了一名下屬,重案這塊又不缺人,緝毒組顯然不是來搶案的。裴奚貞低聲告訴我說,徐清哲是梁誌剛在警校的拜把子兄弟,小時候都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聽說兄弟掛掉,徐清哲必然趕來了解情況。


    徐清哲隨法醫進了西屋,他和裴頭兒一樣,也掀開了梁誌剛胸口衣服,確認是好兄弟後,沉默的蹲在地上,凝望著血跡。


    花了四十分鍾,法醫和鑒證員結束了驗屍取證。


    “由於屍體是坐立,根據死者臀部呈現的屍斑判斷,死亡時間大約在今天淩晨四點。”順子摘掉手套,望向骷髏頭忌憚道:“顱骨屬於死者,並無切割扭斷痕,但有蒸煮過的痕跡,手腕有被金屬絲捆綁過的勒痕。”


    老張手裏捏了張試紙,“死者脖頸處的肉半生不熟,顱骨表麵又殘留著人的唾液,具體的情況得等回去後詳細的化驗。”


    作為頭牌法醫和首席鑒證員,他倆自然不可能出錯。我大腦有些轉不過彎,初步的鑒證和驗屍結果來看,梁誌剛似乎被綁住,倒栽蔥似得把腦袋****類似於高壓鍋的蒸煮器皿內,肉熟透了還被食用……死的未免太慘了。


    裴奚貞極為愧疚的道:“老徐,節哀。”


    一聲傷心的歎息,徐清哲在煙盒掏出了三根煙,點燃抽了幾口,他朝向梁誌剛屍體,單膝跪地。待煙自然的息滅時,徐清哲站起身,詢問道:“貞哥,你們在查什麽案子?”


    “哦,是樁棘手的案件,不方便透露。”裴奚貞為難的拉斷了根胡子,“信老哥一次,我會讓大剛瞑目的。”


    “謝謝。”


    徐清哲的喉嚨滾了滾,陰鬱的眼眶有些發青,瞧他的氣勢,恨不得活吞了凶手。


    這個時候,老張和順子把我叫到一邊,沒咋給我好臉色,就跟我欠了他倆一屁股債似得。大眼瞪小眼瞅了十分鍾,老張反感的道:“淩宇,你打算啥時候把小林找回來?”一聽這話,最讓我腦袋大,林慕夏深得鑒證科、法醫元老的喜愛,我哪敢在逗留,如黃鼠狼般夾著尾巴逃上了裴奚貞的車。從市局趕來的四人很快離去,裴奚貞隨後叫了城南分局把屍體抬去殯儀館。至於衛龍,案子沒結,故而暫時先沒讓他歸隊。


    我們決定在紅旗鎮周邊多轉悠幾圈,找了半天,也沒發現有類似教堂或者舊醫院的建築。行至一段泥濘不堪的窄路時,遇到一個收破爛的老頭,他年事已高,騎了輛三輪車,後邊馱著厚厚一摞的垃圾,紙殼子、廢舊金屬之類的。


    騎行在此處,由於破爛過重,車輪子好像陷入淤泥,他走下車推了半晌,車軲轆紋絲不動。


    “頭兒,我過去幫幫他,也好給咱讓路。”


    給車熄了火,我走下車,傾斜著身子,以肩膀抵在三輪車後邊,使勁一拱,便將車軲轆推出泥坑。


    老頭轉過身看向我,慈祥的笑了笑,“小夥子,三克油。”


    “你是……”


    我總感覺在哪裏見過這收破爛的老頭,越看越眼熟,絞盡腦汁的想了一會,終於憶起,嚇得我慌忙往後退去,大白天的見鬼了不成?這副麵孔……出自破土坯房東屋那把太師椅後的遺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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