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發布會,裴奚貞給記者們放完了片子,躁動的記者一片沉默,他們隱約猜到了什麽。隨後由我講述了那天的一係列過程,執行完任務時自己的車遭受損壞,紅色寶馬的來曆是屬於被我們所摧毀的犯罪團夥,卻沒料到車裏安置了炸彈,將車開回時才發現,但為時已晚,慌亂之下出於自保隨即棄車。寶馬失去控製撞入一家餐館,對此我表示深深的歉意,不過那家老板卻利欲熏心,惡意掐死領養的孤兒投放於火災現場,企圖謀取天價賠償。


    就在這時,會客廳的門被推開,幾名警員押著劉福夫婦趕到,這是王遠河在清晨對屬下吩咐的任務。


    劉福看見如此多鏡頭對準他,有些驚慌,很快變得冷靜,他矢口否認掐死養女,一口咬定是我含血噴人,求還他一個公道,他妻子也在一旁隨身附和,但裴奚貞將手機點開視頻,遞給二人觀看。劉福接過手機的那一刻,刹那間色變,他手指迅速點動,將視頻刪掉。


    “如果不是你做的,為什麽要急著刪掉呢?”我冷笑著看向這個無情掐死女童的劊子手。


    “不懂手機,所以無意誤點的。反正沒了,愛咋咋地。”劉福趾高氣昂的道,他對準鏡頭,雙手叉著腰扯著嗓子,“還我一個公道。”


    “嗬嗬。”


    裴奚貞笑了笑,掏出手銬將之按倒在地,“以為就你聰明,視頻我備份了好多份。”接著老狐狸打了個響指,投影儀重播了一遍視頻,趴在地上的劉福看完麵如土灰,垂頭喪氣的消了氣焰,妻子猶如精神病般,變得瘋瘋癲癲的,她喊叫著對旁邊警員亂抓亂撓,被寧疏影一腳製服,她縮在牆角捂著肚子萎靡不振。


    記者們該記錄的記錄,該拍照的拍照,然後就進入了廢話時間,由王遠河和裴奚貞進行具體的講述以及發表感言等等,我和寧疏影實在反感這氛圍,便先行離開了會客廳。


    寧疏影跑去王遠河那台剛修好的電腦掃雷,之前我籌備新聞發布會無暇顧忌昨晚心晴在電話中描述的畫麵,此時趴在窗前靜靜思索,下一個將死之人,究竟會是誰……豁牙子、會羊叫的怪叔叔……按照以往的慣性,必然是我接觸過的。閉上眼,在腦海中一一閃過近來那些熟悉的麵孔。


    沒一會,我便鎖定了目標,況且是唯一。


    至於豁牙,有個專注黑我二十年的記者,前前後後被我爆掉四、五顆牙還未補好;此外,這人同時還符合另外一個特征,羊的叫聲是咩,他筆名為阿咩噠。


    心晴的夢境中,怪叔叔將一盒撲克牌仍向天空,但漫天飛舞的紙牌落下時,均沾在他自己身上,拔都拔不掉。我不禁想起了擅於用飛牌殺人的紅後,雍大生說她曾經為引渡侍女報仇將商業夥伴身上插了五十三張紙牌而未死,最後以一張紅心q封喉,結束了殺戮!


    阿咩噠死於紅後之手。


    二者之間到底有怎樣的聯係?想破了腦殼,我都沒理清邏輯。


    裴奚貞滿頭大汗的走進辦公室,他在包裏掏出一條幹毛巾邊擦拭邊道:“他娘的,記者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群體,能把人問死!最後連聞訊趕來的八卦周刊都跟著攙和。”


    “節哀。”我笑道,站起身來到他身邊,“天南快報的來了沒有?”


    “哦!你指黑你的那記者所在報社?”裴奚貞想了想,道:“好像有人來了,但我沒讓分局的人準他進入,給擋在了門外。”


    “頭兒,跟我出去瞧瞧,是不是阿咩噠。”我拉著急忙向外走。


    他匆忙伸手抄起拐杖,一瘸一拐的道:“輕點拽,趕著去投胎啊!”


    城北分局的正門口處很空曠,除了停的車之外,沒一個人影。我問值班的警察,他說那個記者好像二十分鍾前就已離開,當我再問對方長啥模樣時,他描述此人鼻青唇腫、說話漏風。聽到這裏,我斷定這位快報的記者是阿咩噠。


    忽然,裴奚貞的電話響起,他接聽時神色漸漸凝重,放下手機,這回輪到他拽著我走了,我問啥事?裴奚貞說了句,“王遠河打來的,有人發現分局後門死了個人,觀其模樣,好像是記者,遇害的時間和阿咩噠離開前門的相近。”


    我心一驚,心晴的畫,終於應驗了?


    城北分局的後邊,挺偏的地段,平時幾乎沒啥人經過。我瞧見王遠河叼著煙跟幾個下屬站在牆外,走近時,看見了阿咩噠的屍體。將近三米高的牆壁,阿密達前半個身子在牆內,僅撅個屁股伏掛在牆頭。


    映著太陽的光輝,他渾身亮晶晶的,無論我站在哪個位置,都好像有鏡子反射陽光照向眼睛似得。


    王遠河搬來梯子,他戴好手套親自上陣,和兩名下屬將阿咩噠的屍體抬了下來。此刻,我瞅清了阿咩噠身上亮晶晶的物體為何物,是一張張嶄新的撲克牌。我雖然聽說過紅後這手段,但真實呈現在眼前時,當真有些發怵,特意往他脖頸瞧了眼,紅心q!這張催命的紙牌漸漸在血的浸蝕下,漸漸變軟,血的流速越來越快。


    駐留在分局的法醫和鑒證員正往後門趕,他們剛到的時候,沒入皮肉的半張紅心q已然濕軟,阿咩噠的脖頸仿佛崩壞了開關的水龍頭,呼哧呼哧向外噴血。好奇觀看的裴奚貞由於離得太近,阿咩噠的血射了他滿臉,老狐狸頓時變成了紅麵鬼。


    血是有限的,不可能始終以如此速度流逝,慢慢化作涓涓細流,導致屍身的整個底端泡在一大灘子血中,猶如蘸醬般。


    法醫逐一將阿咩噠身上的紙牌摘下,嘴裏念叨著:“1,2,3……,53。”最後,他摘掉插入脖頸的紅心q,鬆了口氣道:“54,湊齊一副牌。”


    此時再低頭望向屍體,遍體鱗傷,一道道血線滲出皮膚。


    相當鎮定的王遠河,g點終於嗨到,他猛地拉過身旁下屬的胳膊,低下頭扶著狂嘔,“嘩——!”稀裏嘩啦吐了一片,其中還混雜了幾根未消化的方便麵,當真是把隔夜飯都吐出來了。


    案發現場的嘔吐,就像教室中的打哈欠,會傳染的。


    王遠河這一吐,他的幾名下屬紛紛彎腰對地,嘰裏呱啦吐了好幾灘子嘔吐物。頃刻間,空氣中除了彌漫的血腥味,就是堪比排泄物般難聞的味道。


    阿咩噠的身體被法醫開膛破肚,薄薄的脂肪緊貼著皮膚被剖開,露出新鮮的內髒。裴奚貞嘀咕了嘴:“一看就很好吃的樣子。”他這一句無心的話,又導致兩名警員哇哇狂嘔,吐完後怨恨的瞪著老狐狸。


    耗時三十五分鍾,法醫驗屍完畢!鑒證員取證完畢!


    法醫唏噓道:“死者全身共計有五十四道傷口,除脖頸之外,其餘五十三道傷口幾乎在一分鍾切插完成,來自西南方向。但尚不足矣致命,脖頸處的動脈準確無語的被切斷,這年頭,紙牌都能當凶器了嗎?”


    鑒證員手中提著三個透明的證物袋,左手的裝著一堆雜亂的牌,他將之提了提道:“左臂,四種花色的a、2、3;背脊,四種花色的5、6、7;右臂,四種花色的8、9、10;左腿,四種花色的j、q、(除紅心q);右腿,四張k;肛門,大小鬼;脖頸處,紅心q。”他又輕提右手的證物袋之一,示意我們看過去,好像裝的紙牌盒與一張牌,他往西南方向努了努嘴,“距離死者所在的牆頭位置,橫移十米,發現拆掉的塑封與空紙盒,以及一張空白牌,同時有兩枚痕跡較重的腳印,由此判斷,凶手利用一副嶄新的撲克作案,對方的攻擊距離,按照勾股定理,為10.44米,此處風力為一級可忽略不計。”


    “這麽遠,連衣服都能割破?”我道出心中疑惑,“大、小鬼與紅心q還能插的那麽精準?”


    “紙牌是特製的。”鑒證員將證物袋中一張剪成兩半的紙牌給我們看,他解釋道:“四個邊角的夾層處,均有底邊為兩毫米、腰為半厘米的金屬三角形薄刀片,保持平衡的同時,也增加了攻擊力。”


    他又將右手的第二個證物袋翻向我們,發自內心的笑道:“裏邊裝了他的筆記本與錄音筆,有篇今天新寫有待發布的成稿,關於小林的女警門真相報道,然而卻是有利於她的,為其正名。”


    林慕夏與天南市大部分法醫、鑒證員都有交情,我能理解這鑒證員開心的原因。


    “這證物,我們可以看吧?”我將手伸向他,“這案子雖然是才發生的,就在城北分局眼皮子底下,但前些天我們手裏接的案子與此案凶手的手段近乎一模一樣,均為一張致命的紅心q,所以……連環作案,查案權屬於d.i.e。”


    鑒證員看向王遠河,後者點點頭,他卻饒過我將證物袋遞給裴奚貞,轉過身衝我輕語道:“這篇報道公布出去,估計她在社會的負麵影響將不複存在,可以複職了,你打算啥時候找回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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