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時分,籠罩大地的黑暗正逐寸被驅逐,我們一行人毫不停歇向停車的地點逃亡。老樹樁路是最為麻煩的地方,雍大生年邁,蔣天賜一把將他扛在肩膀,一個個樹樁跳著。徐清哲體力不賴,他背著豐乳肥臀的麻西也沒影響行動力,洛寧遠被我背住,有幾次差點掉落,裴奚貞負責斷後。


    花了四十分鍾,抵達樹樁路的盡頭,然而打黑組的胡濤躍向最後一樽樹樁時,牽痛了腿部的傷口,失足落在地麵,腳腕扭傷掙紮著起不來身。“哢!”路邊樹林傳出機關啟動的聲音,六道短箭卷著淩厲的威勢從不同的方向射向胡濤。這些人中隻有裴奚貞能空出手,此刻,他揮動金屬拐杖打落了三道離他較近的箭矢,仍然有三道刺向胡濤。


    “撲哧”、“撲哧”。


    在草地掙紮的胡濤,瞳孔放大,眼神透出驚恐。他堪堪避開了一箭,另外兩道箭矢分別紮在膝蓋與胸口。


    “小胡,你得撐住!”在我背脊之上的洛寧遠,他被下屬的慘叫聲喚醒,掙紮著要下來救胡濤,我牢牢的將他固定住,任由他叫喚。


    “箭上有毒!”胡濤吃痛的回應了聲,嘴巴一張,不停的嘔血,他語氣艱難的道:“裴部長、徐組長,護送好我家洛頭兒快走!別管我。”緊接著,他的嘴唇發紫,眼神迅速變得黯淡,身子軟在地動作越來越緩,眼瞅著活不成了。


    洛寧遠目眥欲裂:“小胡!”


    “走。”


    裴奚貞向胡濤的屍體敬了個軍禮,催促我背住洛寧遠趕快離開這傷心埋骨之地。我望了眼豪車堆,還有十幾輛玻璃被砸碎的豪車,貌似有的富豪多日沉淪在此,根本就沒離開過紙醉金迷。我們繼續向前快跑了七十米山路,來到藏的地方,趕緊把幾名傷者放進車內。老蔣駕駛越野攜載洛寧遠等三名傷者,裴奚貞獨自駕車,徐清哲、麻西擠在雍大生的桑達納後座,剩下一輛車讓我自己開。


    打開車門,我坐上駕駛位便發動了車子。看著前邊三輛車發動疾馳駛出,寧疏影那道孤傲的背影卻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我移開欲踩住油門的腳,將車熄了火,沒有隨裴奚貞他們一塊離開靈山。


    過了兩分鍾,我接到了裴奚貞的電話,他擔憂的問道:“小宇,你遭人攔截了?”


    “沒有。”


    “那還不趕緊的跑路?”老狐狸怒了,他下了最後通牒,“限你十分鍾之內,跟上我們。”


    我意決道:“想等寧疏影。”


    沉默了一會,裴奚貞道:“行吧,靈活點,看勢頭不對勁就溜,這不比平常……”手機傳來一陣忙音,老狐狸掛斷了電話。


    背著洛寧遠跑了這麽遠的距離,我骨頭都散架了,便趴伏在方向盤上想好好歇歇。哪想趴了不超過二十分鍾,“砰——!”的撞擊聲傳入耳中,猛地感覺車子震動了一下,似乎有啥東西撞在車的後門。


    我側頭一瞅,玻璃多出幾道狹長的裂紋,有張極其熟悉的臉緊印在車窗,鼻子還一個勁往外竄血。


    洪連捷!


    那晚在金色國度,落下天台的他果然沒有死,起初我還有些不敢相信洪連捷是二皇之一,此時對裴奚貞的話信了十分。紙醉金迷掌權者之一的坑皇,竟然又騎著沒有刹車的電動車撞上汽車。瞧他一副悲催的模樣,像極了流浪於荒山孤嶺的野人,頭發亂蓬蓬的形似鳥窩,撕爛的衣服難以蔽體,倒是“超級防盜”還算完好。


    該不會裴奚貞的烏鴉嘴靈驗了吧,敵方boss前來截殺?我匆忙掃視四周,發現除了洪連捷之外沒有別人,眼皮一跳,當即掏出槍,我搖下車窗將槍口對準坑貨的腦袋,“坑皇,不要說這是巧合。”


    “淩舞賭神,別這樣,小心走火!”洪連捷跳下電動車,胡亂揉了揉有些變形的五官,他扯碎了衣服的布條抹幹淨鼻血,“那一夜,我們結下了深厚的情緣。你押上自己的命為了救我,本坑深深的感動,體會到了人間自有真情在。對你的隱瞞與欺騙,我深感抱歉,現在已了斷在紙醉金迷腐爛的生活。所以……”他低下腰,鞠了個九十度大禮,“請接受我,做你的朋友。”


    洪連捷的表白……?他態度蠻誠懇的,無論是眼神還是表情,我凝望了良久,沒一絲破綻。


    但我早已今非昔比,不再那麽輕易就會被忽悠住,“坑皇,友盡!”我瞄準他的腿間,冷笑連連的扣動扳機,“砰!”子彈穿過他的雙腿,打在後邊的草地,塵土飛揚。


    洪連捷傻了眼,他不敢亂動,唯恐小丁丁下一秒會爆成一團血霧,他嘴唇哆哆嗦嗦的說:“淩…淩舞,我…”


    我冰冷道:“你什麽你,雙手抱頭,走過來。”如果他敢造次,槍膛中的子彈將毫不留情射破其胸膛。


    洪連捷委屈的道:“請信任我!”我抖了抖手槍,他鬱悶的照我說的話做,乖乖來到車窗旁。


    這個時候,我藏在腰間的手早已握緊電擊劍,趁其不備,我忽地抽出並啟動,洪連捷反應過來但為時已晚,閃爍電弧的劍尖正中他脖頸。他的手腳不停抽搐,白沫就跟洗衣服似的呼呼外湧。坑皇的抗電能力還挺強,劈裏啪啦的電擊聲足足持續了五秒鍾,我隱約嗅到了一股焦糊味,最終他眼皮一翻,軟倒在地。


    打開車門,我將昏厥的洪連捷拖入車內,找了副手銬給他拷住。


    紙醉金迷的掌權者之一落在我手中,敵人自然不可能對車和我輕舉妄動,感覺安全感頓時大幅度提升。我每隔幾分鍾就往紙醉金迷的方向望一眼,翹首以待寧疏影的出現。他隻身孤入敵方腹地,時間拖得越久,遭遇不測的可能性就越高。


    ……


    旭日東升,金色光暈包卷著萬物,樹林中傳來杜鵑的啼鳴。


    寧疏影出現的時候,將近八點,他每一步都走得很慢,極度疲憊。我按了下車喇叭,他的臉上溢著溫和笑容,待走近時,我發現其左肩的血跡幹涸,傷口與衣服粘連在一起,胸口以及大腿,還插了五張花色點數各異的撲克牌,盡皆入肉一寸有餘,幸好不是啥致命傷口。


    嘴唇動了動,我想詢問這一戰的結果,又不知從何說起。


    寧疏影嘴角翹起,他笑道:“險勝,斷queen的四指,先去醫院。”緊接著,他躺在後車座昏昏欲睡,姿勢很**,我這才注意這貨的左半邊屁股竟然切插了張紅心q!我腦補著他和紅後的巔峰對戰,他向紅後擲出飛刀切斷對方四指的同時,紅後將紅心q飛向他脖頸,寧疏影翻身一跳……奪命飛牌正中臀部。


    城北的醫院我不熟,便加快了車速,坑皇洪連捷期間醒轉三次,根本沒精力理會他,被我無情的電暈。駛入城西範圍時,我便打好電話讓瘦猴攤主喊外科醫生準備就緒,花了近一個小時來到天南四院。


    瘦猴攤主手持電擊劍看押著昏迷的洪連捷。


    寧疏影左肩中的是流彈,肌肉骨骼沒被大麵積絞毀,但起碼得半年無法使用。紅後的六張飛牌拔出時,留下了數道幾公分的傷痕,切口較窄,連縫合都不用。手術過程中,他需要輸血,念在同事一場以及他英武的舉動,我硬是沒讓醫生去血庫提冷藏血,我和他血型一樣,為他貢獻了50的鮮血。


    此時已是十月下旬,秋末之際。


    站在走廊,我看著的壽命還剩一個月左右的瘦猴攤主,稍帶傷感的歎道:“老苟,對不起。”


    “淩小哥,你這是說的哪門子話?”他露出無所謂的表情,嘻哈的笑道,“倘若沒遇到你,恐怕我老苟在吃骨灰吃死了呐!能多活這麽多天,感激你還來不及。得啦,你有事先忙,我老苟多扯咯,以後逢年過節的替我燒個紙錢。別當老兄我在下麵受苦挨餓,有錢打點打點陰差,心滿意足。”


    “次奧,老苟你這玩笑開得有點大!”我陰著臉道,旁邊的洪連捷眼皮子動了動,怎麽電擊劍碰到他效果這麽差?短短兩個小時醒了四次,我將心中的壓抑全通過電擊劍發泄在坑皇身上,藍色電弧致使他又一次陷入昏迷。


    “老苟,我去下廁所。”尿意上湧,憋不住了。


    瘦猴攤主沒心沒肺的笑道:“趕快去吧,莫要憋出了問題,你婆娘會讓你戴綠帽的。”


    約過了五分鍾,我回來時,瞧見他蹲在坑皇身旁,打算嚇唬這老小子一次,我躡手躡腳的走近,手想猛地推其腦袋時,聽見他低微的啜泣,“這一輩子,滾打摸爬,連個婆娘都沒搞成一個,為數不多的幾次精閘大開,還是歸功於隔壁老李的媳婦,不甘,不甘。”


    “老苟,愁媳婦呢?”我掏出一張紙巾遞給他,“等你身體好了,我給你說門親事。”


    “此話當真?”


    瘦猴攤主一個趔趄轉過身,驚喜的伸著脖子凝視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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