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蛇者?”裴奚貞咂了咂嘴巴,朝我勾動手指把望遠鏡要了回去,他一邊觀察玉衡石室的形勢一邊道:“他們的確掌握通過石樁的方法,慕夏猜的不錯,葵花鸚鵡已經傳回了影像。老蔣,蠍尾傭兵團的狙擊手約克和你的戰友在此列中嗎?”


    “一個都沒有。”


    蔣天賜肯定的回應,他滿眼疑惑的道:“不過,我注意到除了白色練功服中年外,另外三人手臂紋有黑天蠍的圖案,恐怕是奧德裏奇再我退役後新收的死忠。”


    “奧德裏奇為什麽會單獨死在湖底井蓋下方?按理說以他的謹慎,恐怕不會單獨以身探路。”我握住散彈槍,分析道:“很可能入境的這隻雇傭兵小隊,領頭者並非奧德裏奇,而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約克,我辨認過了,其中也沒有推林慕夏落湖的壯漢。”


    “老蔣,聽我命令。”裴奚貞沉吟道:“待他們幾人行至石樁陷阱中段的時候,狙一下為首者的腳前!”


    約過了十數個呼吸,敵方四人行動很快,首當其衝的雇傭兵似乎眼神極好,引領者後邊來到了三分之一的位置。但這人忽然停住,嘰裏咕嚕說話很大聲,不知他在念叨啥,我側起耳朵凝神傾聽,竟然不是英語。身旁的林慕夏眨了眨眼睛,竊笑道:“原來法國人,他好像說找不到路了。”


    法語……裴奚貞稍微懂些,不過他藏的位置不好,一句沒聽清,等著多功能警花的翻譯。林慕夏聽了會,她接著道:“後邊的兩位雇傭兵叫博諾和塞薩爾,最前邊的叫埃裏克,他們貌似卡住路了,爭論著應該走哪邊。”


    老蔣閉起一隻眼睛,全神貫注的凝視狙擊鏡:“不應該啊,為何會出現找不到偶數的石樁?”他的手搭住扳機,控製著角度來回掃視,頗有一股久經沙場的軍人範兒。


    林慕夏探出腦袋望了一眼,她輕笑道:“我懂了,記得來的時候男神指過一具白骨嘛,因為它踩倒了底端沒固定的石樁而殞命。而他們此時所處的位置,正是那處。這一次機關變動的正確軌跡,恰好途徑這點。這個意外並不在葵花鸚鵡傳回影響的範圍內,四人不知所措,產生了爭執。”


    “夠倒黴的。”裴奚貞笑嗬嗬的道:“不急,咱先稍作休息。對了,老蔣,如果發生這種情況,有啥應對的辦法沒?”


    蔣天賜憨憨的歎道:“以前沒遇到過。我覺得隻要關上石門再重新打開一次,讓通行路線改變就能解決。”


    中途發生的意外,無論是我們還是敵方,都始料未及,然而他們並不怎麽輕快,博諾、塞薩爾、埃裏克風急火燎的模樣,法國人的優雅形象蕩然無存,倒是捕蛇者挺淡定,任由隨同的三人吵來吵去,他樂得清閑的盤膝坐在石樁,猶如老僧入定般,不理會外界的事。


    終於,埃裏克忍不住了,他憤怒的指著博諾和塞薩爾,然後衝了出去,身形落在其左側的石樁,倆戰友捂住眼睛不敢看埃裏克的慘幕,捕蛇者亦是抬起頭睜開眼望去。結果待埃裏克穩住時,石樁沒有倒,他興奮的跳起身嚎叫了聲,嘶啞的嗓音回蕩在偌大的玉衡石室。


    “林大腳,這仨法國佬現在說的啥?”我掏了掏微癢的耳朵,語言不通,心裏幹著急。


    林慕夏臉色平靜的道:“埃裏克說,他便是奇跡!博諾罵了句:wqnmlgb。塞薩爾在哼歌。”本來我不想笑,看見她麵無表情訴說這仨人對話,我差點井噴了,捏住鼻子控製道:“法語中有中間那句罵人的話?”


    “有的。”她道。


    裴奚貞沉寂著臉,他打了個響指,“老蔣,射他腳前。”


    “且先等一等。”蔣天賜憨憨的搖了搖頭,他的視線離開狙擊鏡,“我確實發現了埃裏克幾人原本的路線該經過石樁的,但他狗急跳牆,往偏的方向挪動,雖然石樁沒倒,但他已然離死不遠了。”


    “怎麽說?”我們疑惑的道。


    “一步走錯,滿盤皆輸。”老蔣的眼睛有點酸澀,長時間凝目很傷眼,他邊揉邊道:“通常的情況,誤走了一步,所選的石樁依然穩固,接下來,石樁四邊依舊有銳器為偶數的間隙,按此走兩步、三步……可能都會穩固,但絕不會抵達搖光墓室。因為走錯的時候,以防闖墓者身手敏捷在石樁倒地前反跳回來,這些陷阱仿佛偽裝成了正確的路線,一步步接近的死亡邊緣。心中抵消安全顧慮,邁過下一個銳器數目看似為偶數的間隙,石樁轟然栽倒,防不勝防,連反應的時間都來不及。”


    “門門道道好繁瑣。”林慕夏有些懵,她敲了敲石地歎道:“古人的智慧哎,地下布置一座大型的機關,需要多精心準確的設計,才得以維持一千數百年而依然堅挺呢?古代的華夏兒女,無論哪個領域,絕對爆外國番邦十條街……”


    老蔣不屑的道:“數千年來自己人在窩裏打打殺殺,戰亂橫生。消耗的兵力和財力,夠征服幾遍地球的了。”


    “精辟。”裴奚貞讚歎道,旋即他手中的望遠鏡一抖,險些掉落,“目測埃裏克要掛。”


    我們不禁探出頭,恰好趕上埃裏克隨著石柱傾斜,饒是以他雇傭兵的素質,仍然在放鬆的狀態下難以抵擋危險悄然降臨,他還在數著前方間隙的銳器,腳下的石樁忽然癱倒,待他意識到危險時,急速轉身向身後一米遠的穩固石樁跳去,卻為時已晚!埃裏克的手扒在石樁邊緣,發出一聲痛楚的哀嚎,身體已然被七八柄銳器刺穿!


    蠕動了幾下,埃裏克死透。博諾與塞薩爾嚇得往後一退,好懸跌落,然後懊惱的罵了句“見鬼!”他們六神無主的看向捕蛇者,尋求意見。捕蛇者瞥了眼埃裏克的屍體,搖了搖頭,他小心翼翼的沿著原路,帶兩名雇傭兵,一個接一個的石樁跳回了玉衡石室的門口。


    “兵不血刃,凶手是二王子。”老蔣放下awm狙擊槍,抱著一副看好戲的心態。


    然而我們身心放鬆了沒多久,“噗、噗……”對麵傳來了石門閉合的粗擦音,緊接著石門再度打開,我親眼望見玉衡石室的陷阱內,有一部分石樁稍微動了動,這個過程約有兩秒,那些石樁靜止,還是位於原地,恐怕底端已由固定狀態轉換成觸之易倒的狀態。


    顯而易見,敵方吃了暗虧,便想到了渡過陷阱的辦法。


    軌跡變動,捕蛇者拎著一根狹長的捕蛇器,他此次親自打頭陣,引領博諾和塞薩爾重新步入石樁陷阱。捕蛇者比已死去的埃裏克可要謹慎的多,每當細數清楚銳器的數量,沒急著跳向石樁,而是手持捕蛇器用力戳石樁。


    我們一致的判斷,此人智商不低!


    “老蔣,那捕蛇者抵達了中段,準備射擊。”裴奚貞再次下令,這句話他說了好幾遍,此刻沒了意氣風發,有點麻木的道:“慕夏的位置隱蔽,你又通法語,我不能暴露,你接下來準備和對方談,力求兩點,一是弄清楚對方的真實目的,二是把捕蛇者的身份,爭取強勢一點,畢竟他們的小命又被拿捏,還不清楚咱是誰。”


    “好的,sir。”


    林慕夏清了清嗓子,後背緊貼住石壁,她看向蔣天賜,“男神,準備好了,射吧!”


    “砰——!”


    早已瞄準的蔣天賜勾動了awm的扳機,並沒有擊中捕蛇者的腳步前方,而是“哢嚓”一聲,狙擊彈竟然劈斷了他的捕蛇器!斷為兩截,落入石樁間隙的銳器中。敵方三人嚇懵了,博諾和塞薩爾順勢臥倒,掏出槍警惕的目視前方。(注:為方便閱讀,以下法語對話直接譯成漢語,林慕夏說完淩宇又問一遍,恐有拖字數的嫌疑)


    捕蛇者眼角抽搐的俯視石樁間斷掉的捕蛇器,他吼道:“蔣天賜!莫要裝神弄鬼,出來吧,我看見你了。”


    憨實的老蔣意動,他放下狙擊槍就想站起身,還未露頭便被裴奚貞按了回去,“淡定,老蔣,你認識他?”老蔣呼哧呼哧的搖頭,他極為迷茫的道:“這人居然知道我名,但我從沒見過。”


    這時,塞薩爾用法語喊道:“喂,小心走火,對麵的朋友可是蔣天賜先生?”


    “此處沒有什麽蔣天賜,你是塞薩爾還是博諾?”輪到林慕夏登場了,敵方三人隻聞其聲未見其人,一聽是個娘們,博諾以調戲的口吻道:“喲嗬?女的?碰狙擊槍有點不好,不如來投入本人的懷抱,保你一生富貴。”


    林慕夏操著一口流利的法語,堪比死神般冷聲道:“少廢話,想挨槍子直說,信不信下一秒老娘就打爆你半個身子。”


    “哦哦,當我沒說。”博諾偃息旗鼓。


    “略帶南方口音的法語?”捕蛇者冷靜下來,輕易的辨識出林慕夏的本質,笑說道:“閣下是中國人吧,敢問你與蔣天賜什麽關係,絕對不是蔣心苒。”


    絕對不是蔣心苒?這話什麽意思!從表麵上看,他聽出林慕夏的口音而判斷她並非北方長大的蔣心苒,但蔣天賜妹妹有兩個,為何隻單獨提心苒?一種不詳的預感籠罩在我們心頭,蔣天賜曾經交代過心萌和心苒,說二王子後人再來家裏的時候,便直接將其帶來葵花山古墓。


    捕蛇者推測對方絕非是心苒,說明蔣心苒此時安全,但心萌……難道捕蛇者正是當日攜帶骨灰罐並自報家門說是二王子後代的那位?而他此次,極有可能裝不識路從而讓蔣心萌引路,一道前來葵花山古墓。蔣天賜重視妹妹,這樣一來,捕蛇者手中便有了挾持老蔣乖乖繳械的籌碼。往深了分析,如若這番推測是真的,敵方不止他與埃裏克、博諾、塞薩爾四人,背後起碼得有看押蔣心萌的人存在。


    “想說什麽請直說,無需繞彎。”林慕夏冰冷的聲音絲毫沒有摻雜一絲感情。


    捕蛇者拍動手掌,“講的好!我喜歡和直來直去的人打交道。我隻到你們有三男一女,包括蔣天賜在內,但影像模糊。還請你們現身,在下想一睹閣下的本尊。”


    “如果我說不呢?”


    “那……真的沒辦法呢,除非你們不在意她的生命。”捕蛇者歎了口氣,他將語種切換成法語,“約克,給我們這可愛的蔣家妹子放出來,讓她哥哥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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