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命老人並沒有告訴避難與化解獄火三熄的方法,齊錚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口時,我狐疑的道:“斷命老人,你為什麽主動要求給他占卜運勢?感覺他運勢凶的程度,很一般呐。”


    “你懂個球球,老朽還不是想試試化天碗能否繼續占卜?”斷命老人嘴角揚動,他吐沫橫飛的道,“起初不那麽說,怎麽能引起他的好奇心,這用到現代來說,是營銷策略!好在化天碗沒有太大的損傷,不然我拿針線把邰大方的****縫住!”


    太霸道了!僅因為邰大方把化天碗砸入糞坑,就想封死人家菊花……


    雙腿間一道莫名寒意飄動,我搖頭笑道:“心黑,腹黑。有個事我迷惑一晚上了,為啥拿您的化天碗裝雞食喂雞,全毒死了?”


    “老朽的碗,化的是天,家禽等任人宰割的命,豈能消食?”斷命老人鼻孔朝天,臭屁的道。


    一看他就不想說實話,我懶得再糾結,凝重的道:“現在您能推算出什麽不?”


    “老朽大傷初愈,處於恢複階段,今天開了一卦,得過十二個時辰。”斷命老人站起身,拄著新削的竹拐杖,向房門走去。


    你直接說一天不就得了!我心中忍不住吐槽道,轉身瞅了眼如坐針氈的邰大方,提議道:“林大腳,我和老蔣開車送他回龍塘苗寨吧。寨主無故消失一天,恐怕那的人都急了。另外,他犯的強奸罪怎麽算?”


    “蔣男神,你和淩宇先把人送走。”林慕夏收好手機,她若有所思的道:“我把這事告知當地警方,他們的轄區,自行處理。咱的手伸不了這麽長,萬一不小心暴露了冒充軍方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很麻煩。之前審訊的過程我都錄了音,待會你拿我手機給龍妹七聽聽,我特想知道齊錚有沒有隱瞞什麽,尤其是他最後與邰大方說的話,總感覺怪異。”


    “行,齊錚心裏肯定藏著事,他的青澀不是裝的,但得知邰大方在此時,卻顯得格外老成,換我指定忍不下這口惡氣。”我結合齊錚的表現與“獄火三熄”的卦象,分析道:“斷命老人在解卦時說齊錚近期不到三日必有牢獄之災,你說他會不會明忍暗發,當咱們麵不好發作,等沒人時,他針對邰大方做出啥不理智的手段?”


    林慕夏打了個哈欠,她掛著兩枚黑眼圈道:“不清楚,斷命老人不是說齊錚心本向善嗎?各忙各的吧,昨晚到現在我一直沒睡著,姐姐我這就去派出所,回來得好好補一覺。”


    “女神一夜變女**,奔三了就是經不起折騰。”我點了根煙,打趣的道:“你趕緊睡,派出所我和老蔣順路去趟就行。”


    “不像你,矮富銼。”


    林慕夏揚起手,她將手機砸向我道:“腦袋越長越欠削了。”我笑而不語的接穩手機,她返身折回房間。


    老蔣發動了車子,我把邰大方綁好塞入後備箱,準備出發時,忽然躥出一道人影,原來是卜箋簞,她的大胸頂住車門,擠壓的變了形狀。於是乎,老蔣的軍用越野,榮幸的成為年度最幸福的車,我按下車窗道:“卜姐,你有啥指示?盡管提。”


    “上次去龍塘苗寨,沒來得及欣賞便被驅逐。”卜箋簞的手伸入車內打開門,她鑽了進來,“為了彌補我的遺憾,決定隨你們再去一次。”


    我滿心好奇的道:“為什麽你對苗疆之地這般執著?”


    “因為我爺爺年少時離開苗疆,他始終沒機會回家,現在老年癡呆了,身體也不好。所以我想趁著度蜜月的機會,多拍點各個苗寨的照片,讓他開心開心。”卜箋簞拉緊車門,她笑顏如花的道:“沈羽肚子不舒服,所以我自己蹭你們的車。”


    “好吧,念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準了。”我心頭感動的道。


    老蔣操縱方向盤,駛向龍塘苗寨,一路上卜箋簞給我們講她來苗疆的所見所聞,時間過的很快。來到龍塘苗寨的寨門前,卜箋簞掏出相機,“哢嚓、哢嚓!”連拍了數張,為滿足她的心願,老蔣特意驅動車子繞著龍塘苗寨繞了圈,甚至古屋區域都沒放過,唯一的遺憾便是無法大搖大擺的行入寨間的巷道,現在我們猶如老鼠過街,太招人恨了。


    打算先去趟山的另一麵,見識下所謂的墓群,老蔣給車停在隱蔽處,我們仨徒步順著古屋區域翻過山頭。放眼望去,山體仿佛被巨人拿腳踹過般,坡度很陡峭!底下空蕩蕩的,哪怕一個鼓起的小丘也沒有看見!


    遍地的墳墓何在?難道是邰大方有所欺瞞亦或者說齊錚翻譯有誤?


    卜箋簞扶住一塊石頭,俯身向下邊看了眼,她笑道:“邰大方和齊錚沒說謊,當地沿用的喪葬風俗,是苗族獨有的洞葬。所采用的洞,並非是人工挖鑿的,而是天然的溶洞。貴州境內多屬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大小不一的溶洞遍地都有,並不稀奇。苗人實行洞葬至今已經有600多年的曆史,苗語稱洞葬為‘把個杜’,據說,‘把個’的意思是洞,‘杜’則指的是鬼,合起來的意為‘洞裏麵的鬼’。所以這種溶洞,還有個別稱,叫亡靈洞。”


    “洞葬!”我驚歎於這個透著神秘又陌生的詞匯,期待的道:“老蔣,咱們下山開車繞過去望望。”


    老蔣表示很有興趣,我們仨穿過古屋區域,打開後備箱看了看,邰大方竟然睡著了!坐入軍用越野,開往山的背麵,約過了十分鍾,抵達了目的地。陡峭的山體布著十餘個的洞口,有的洞寬為十米,有的洞寬為一米,我抬起手指仔細數了數,全加起來共計十六個亡靈洞!


    陽光的照射下,黑幽幽的洞口前,一簇簇灌木的葉子全部化為半透明的綠色斑點,美得炫目繚繞,引誘看客想獵奇的深入了解。我緊盯著最大的亡靈洞凝望了數秒,瞬間感覺呼吸艱難,仿佛我的靈魂隨時被它吸入。


    窒息感根本停不下來,我沒有自虐傾向,趕緊移開了視線,大口大口的喘氣道:“卜姐,洞葬的過程是什麽樣的?直接把屍體拋入亡靈洞嗎?”


    “五天前,在拉嘎苗寨,沈羽和我親眼目睹一次洞葬。”卜箋簞說完便封住性感的紅唇,釣足了我的胃口,催了半天,她撲哧笑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姐在回憶呢。死的是個婦女,夜幕降臨時,大概是近二十個苗族青年抬起棺木,然後全村人打著火把,將之出村寨,送葬的陣容極為強大。按照流傳的規定,送葬的人絕對不準走有人過的路,也不準拿苗刀開路,必須選一條陌生的路。”


    “抵達半山之上的亡靈洞前,二十個苗族青年以前拉後推的方式,將沉重的棺木推入洞口,排列好棺,眾人一齊轉身離開,任何人都不準再回頭看棺材一眼!而且,除了再有死人安葬,無論是誰,禁止走近這個亡靈安息的地方……”


    “聽著就毛骨悚然。”我打了個激靈,唏噓不已的道:“十米寬的亡靈洞,得有多少口棺材?”


    卜箋簞掰動手指,她清算道:“這得看龍塘苗寨在此生活多少年。洞葬有六百年曆史,這個苗寨大概有二百戶人家,按照每家三個人口,滿打滿算能活一百歲,一輪六百人,一個世紀死一輪的話,三千六百人,去掉零頭,約麽著三千人左右,隻是保守估計,哪怕再以長壽聞名,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到活一百歲。”


    “知道溶洞內部很寬敞,但三千多口棺材,它能裝的下?”我張大了嘴巴,不可思議的道。


    卜箋簞敲了我一記腦殼,她抱胸而站,道:“你笨的要命,龍塘苗寨附近的無名山又不止一座。我個人觀點,死後能安葬在與居住區域相背溶洞的人,肯定生前是苗寨有地位的人物,例如寨主之流,或者邰大方所說的輔助寨主管理苗寨的草鬼婆。當然,我猜的可能不對,畢竟不是這土生土長的人。”


    我慨歎道:“這十六個大洞和小洞,堪稱活人禁足的區域。”


    “別看外邊是十六個,其實最多就八個亡靈洞。”卜箋簞一邊拍照,她一邊專業的解釋道:“溶洞大多為相通的,常見的是橫向‘u’字形,上下兩個洞口,少見的是相通的洞口數十個之多。但並非每個洞口都可以推放棺材,因為一些習俗,大多選擇繁樹濃陰所掩的上洞。”


    “原來如此。”我想起齊錚翻譯的話,狐疑的道:“此地禁止活人走近,為什麽寨主允許草鬼婆久居於此?”


    “這地方較一般人來講,屬於望一眼都能做噩夢的存在。但對擅於蠱術的草鬼婆來說,我覺得亡靈洞恐怕是資源最優的煉蠱之地。大堆大堆的骸骨、死屍,又沒有人打擾,死者家屬送完葬便再也不會來祭奠亡靈,想怎麽煉就怎麽煉,等同於一片樂土。沒準洞葬這個風俗,是專為草鬼婆量身定做的。”老蔣頭頭是道的猜測,我和卜箋簞聽得目瞪口呆,細細琢磨了數分鍾,心下竟然對這個理論認可了九分!


    他憨乎乎的齜牙笑道:“淩宇,嘿嘿……我想進最大的溶洞去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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