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頂山墓園的墳堆挺荒蕪的,前文提到過,五年前山腳下設為死刑場時,就沒有再添新墓,因此朱曉燕當初購置的墓地,應該屬於最後一批。裴奚貞之前向閨蜜問那座墳的編號,對方說隔的太久想不起來了,因此我們直接來到山另一側的e區,披荊斬棘的一路摸索,墳旁的木牌,有的被野草遮掩,有的露於空氣……我們花了四十分鍾的時間,終於在相對靠後的地方,發現了一座立了碑的墳,碑上寫有:“朱曉燕之衣冠塚。”


    我狠狠地拍死手背上的蚊子,“媽的,真難找啊,沒想到竟然直接寫了衣冠塚。”


    “祈禱裏邊別是內衣就行。”裴奚貞雙手合十嘀咕道,跟條老神棍似得。不過掘人墳墓,甭管對方是死是活,畢竟有傷天理。


    所謂的衣冠塚,其實分為兩類。


    第一類,葬有死者的衣冠等物品,並沒有死者遺體的墓葬。這是因為死者的遺體無法找到,也許已葬在另一處,就於此地設衣冠塚以示紀念;第二類,生基,生基並非人死後所建,是在活的時候為了給自己消災祈福,而埋葬的生人衣發等。


    我揮動折疊的鐵鏟,裴奚貞負責刨開硬土和石塊,塵土飛揚的挖開了朱曉燕的衣冠塚。


    此刻天色已經黑透,我把強光手電筒放於離得最近的樹叉子上,照著這邊。不僅如此,手裏也拿著一隻。裴奚貞似乎刨到了一個硬物,聽聲音像金屬,他放下工具,雙手拿小刀慢慢的把土剔開,露出了金屬箱的輪廓,待我們合力將其搬到地麵時,我注意到這是一個正方體,邊長約有30cm,不過表層卻鏽跡斑斑,有些年月了,這十有**是五年前朱曉燕埋入的。


    挺沉的,似乎裝了不少玩意。


    我捧起金屬箱,使勁的晃了晃,感覺小物品居多。


    鬱悶的是上了一塊大鎖頭,撬鎖專家林慕夏又躺在醫院,我們想打開金屬箱,唯有暴力破除。


    “小宇,你手槍借我用用。”裴奚貞探出手道。


    我掏出手槍,翻了個白眼說:“頭兒,你不是有嗎?”


    “洗完澡換了身衣服,忘記帶了。”裴奚貞接過手槍,打開保險,把鎖頭掰起來,他拉著我走出了五米遠,將槍口壓低,瞄準鎖孔,“砰!”的扣動扳機,子彈傳入鎖孔,這時,破壞掉的鎖頭“啪”地一下自動彈開。


    我走上前把廢鎖摘掉,掀開了金屬箱的蓋子。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塑料袋,我拿在手中看清裏頭的物品時,額頭升起黑線,“頭兒,你猜對了,確實有套內衣。”


    “……”裴奚貞移開視線,繼續翻動,這金屬箱中的物品挺雜的,有高檔的化妝品,也有一包衛生巾,貌似朱曉燕立此衣冠塚的確如她閨蜜所說的揮別過去。我們把無關的物品分別放在墳前,金屬箱漸漸空了。這時,我拿起一個袖珍的紅色首飾盒,輕輕掰開,是一枚鑽戒,觀其成色,起碼得有兩萬多塊錢,心說朱曉燕還真舍得。鑽戒的旁邊,放有十枚指甲,能有一公分的長度,並且塗過指甲油,但由於間隔時間太久,已經化為碎屑脫離了指甲。


    我側頭看見裴奚貞手裏拿著一個可愛的眼鏡盒,裏邊裝的並非眼鏡,而是一撮長長的頭發,是朱曉燕削發為男前的紀念。


    值得一提的是,裴奚貞沒有把它隨手擱置,反而把眼睛盒放入皮包。他一定有別有用意,我懶得問,繼續掏金屬盒,咦?這好像是一個小泥娃娃,我把拿起來對著手電筒一瞅,恍惚間看見娃娃笑了下,我揉動眼睛,它還是之前的固定表情,萬沒料到我還能出現幻覺。


    它是金黃色的,一雙肉嘟嘟的腿間有個“犄角”,性別是男的。


    裴奚貞眼色一凝,他錯愕不已的道:“泰國的古曼童?”


    “啊?這是什麽東東?”我好奇問道。


    “古曼童來自於東南亞,起源似乎是泰國,它有一百多年曆史的法物。稱為“金童子”。佛法淨化過的小孩骨灰和一些佛教聖物製作成為孩童的模樣,通過僧人與法師的加持,使墮胎或意外死去的孩子的鬼魂入住,交與善信供養,可以保家宅平安。”裴奚貞簡單的介紹完,他回顧的說:“我帶女兒和小願到泰國旅遊的時候,對這種文化特意關注過,本來想買的,不過晴晴覺得不舒服就沒有買。後來我問其緣由,她說商家為了牟取利益,許多古曼童早已不是當初的煉製手法,就算有嬰靈,也是惡靈,這就不能稱為古曼童了,而是鬼曼童,供養了隻能招來災禍。”他凝視著我手中的金色古曼童,“瞅這做工,表情栩栩如真的,是正品。”


    我詢問的道:“頭兒,正品和仿品除了邪乎的嬰靈,還有區別沒?”


    “價格貴的離譜,還有材料,別以為單純的是泥土。”裴奚貞探出手指撫動古曼童的表皮,他唏噓的道:“法師古曼童主要是以已故小孩的骨灰為主;寺院古曼童是七處墳場土、七處蟻穴土、七處蟹洞土……等等一堆,老子記不清了,觀其鍍金的賣相,這屬於‘佛童子’。但是……”


    我把玩著古曼童,“佛童子?七處墳場土想想就恐怖。”


    “法師古曼童與寺院古曼童,相輔相成,基本上這麽大個的,均是成對賣的。”裴奚貞若有所思的道:“朱曉燕或是她的關係圈,肯定有人持有另一個,是寺院古曼童,一樣的款式,顏色灰黑,女孩模樣。”


    我猜測的道:“難道持有另一隻古曼童的,是真的西門望東?”


    “不曉得。”裴奚貞恭敬的把古曼童放在墳前,把它的臉背向我們,他歎息的說:“供養的就這麽埋了,小孩會不開心的。”


    我毛骨悚然的道:“方才我模糊的看見了古曼童在笑。”


    “夜間的光線錯覺。”裴奚貞掏出根煙,點燃吸了口,他騰出一隻手摸向金屬箱。


    此刻,金屬箱已經見了底,最下方是一個相冊,這也許是相對信息量較大的物品了!我們倆蹲在墳前,翻開相冊耐心的觀看。有朱曉燕小時候的,有上學的時候,這裏邊全是她的個人照,沒有西門小慶、沒有西門望東,也沒有沒被父親承認身份的生母。


    如此一來,我們便失去了興趣,走馬觀花翻到最後一頁,然而眼睛猶如定住了般,注視著最後一張相片,邊緣的時間注明了是五年前,推測下時間,西門小慶死之後和西門望東死之前,之所以這一張與眾不同,因為相片中的朱曉燕不是一個人,她的身側,有一個男人抱住她,動作極為親昵,二人的關係像是一對甜蜜的戀人,裴奚貞眼尖的指向男人手指,“有戒指,與這箱子裏埋的貌似是對戒。”


    “訂婚了還是結婚了?”我狐疑的道:“我了個去,朱曉燕還有這段不為人知的過去。”


    “唉,真可惜。”裴奚貞啐了口吐沫,他吐槽的道:“我想知道這個男人是誰!”


    我們毫無辦法,因為男人的臉部被摳沒了,壓根沒有半點可供發掘的線索。我們把這相冊取出,決定返回部門問它的“女主角”。其餘的物品除了頭發一律放回,包括金色的古曼童,耗時半小時將墳墓複原,裴奚貞又疑神疑鬼的念叨了幾句,我們下了山,發動車子駛往城西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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