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倏地笑了,“我們的家”這幾個讓她心裏一痛,卻無力反駁。李暮說得一點也沒錯,從頭到尾自己的確是個外人,硬要介入他們之間的外人。


    “暮……”


    陳可心開了口,臉色複雜的想說著什麽,卻被李暮打斷了話。


    “可心你不用害怕,我不會讓她傷害的你的!”


    李暮也一直瞪著寒冰不放,一臉的凶相,但是他對陳可心的語氣卻是帶著溫柔。他不管寒冰在打什麽主意,總之他不會讓陳可心受到一點點傷害。


    聽到他的話寒冰眼神更幽暗了,上前一步,對上李暮的臉,深深的看著他,仿佛想要透視他的靈魂一樣。


    “如果告訴你,我從來沒想過要傷害她,你會相信嗎?”


    寒冰的話突然另他有一些心慌,李暮連忙別過臉去,然後沉默著。看到他這副表情,寒冰隻能無奈的扯扯嘴角,李暮一直在逃避著她,心裏始終對寒冰有著敵意和防備。


    不再說什麽,寒冰提起行李,踩碎了地上的墨鏡。順著階梯像二樓走去,進入了房間,然後隨手關上房門,把自己和他們間隔再一牆之外。廳裏隻剩下滿臉怒氣的李暮和神色複雜陳可心,還有被踏得成碎片的墨鏡,零零落落的攤在地上。


    在李暮看不到的房間裏,寒冰丟下行李,露出一臉疲憊和苦澀。心想裏想著李暮是因為一直沒有相信過她,所以才選擇沉默嗎?


    寒冰嘴角湧現一絲苦笑,她會離開的,等到她解決了和霍庭之間的糾葛之後。現在她必須留下來,提防著任何人傷害他們。等到事情平複後,她會回到屬於自己的黑暗裏去,把平靜和幸福還給他們。


    傍晚時分,寒冰走出房間,在二樓的欄杆處看到一副其樂融融的畫麵。除了李暮和陳可心,飯桌上還坐多了一個人,正是這幾年來一直照顧陳可心的福嫂。三人交談甚歡,像一家人般的圍著餐桌邊吃邊談,不時的發出幾陣歡聲笑語。


    二樓之上的寒冰仿佛和他們隔絕在另一個世界裏,她正考慮著要不要走下去,也許自己的一出現會打破這頓溫馨的飯局。卻沒想到已經有人發現了她,一陣尖叫聲劃破這原本寧靜的氣氛。


    “啊……”


    看見樓上那抹黑色的身影時,福嫂像見到鬼一樣,嚇得發抖,勺子也掉到了地上,碰撞後發出清脆的響聲。


    寒冰輕蹙起眉頭,看來她已經不用再考慮了。於是轉身,走回房間裏去,單薄的身影顯得格外的孤突。


    “你看見了嗎?這裏根本不歡迎你,為什麽賴著不走?”


    李暮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進來,帶著怒氣質問著正在窗邊發呆的寒冰。很難怪他不生氣,這個外人硬是要介入他的家庭裏。


    “你到底聽到我的話了嗎?”


    見寒冰頭也沒回,李暮繼續追問著,似乎打算非得問出個結果不可,這個女人到底想怎麽樣。


    “該走的時候我自己會走。”


    被人驅趕的滋味真不好受,偏偏她還要硬留在這裏,忍受著李暮不滿的言語。寒冰突然發現,天下之大,但是幾乎是沒有一個地方歡迎她停留的。


    “你……”


    李暮還想再說什麽,卻被打斷了,回過頭去,看到福嫂推著輪椅,和陳可心一起出現在房門。


    “暮……讓她留下來好嗎?”


    她一開口,所有的人都有覺得驚訝,特別是寒冰更覺得不可思議。按理來說陳可心應該是這幾個人中最恨她的,因為自己帶給她的傷害是最深的,甚至連以後都要坐在輪椅上的生活,都是間接寒冰帶給陳可心的。


    “我想要更了解她多一點,可以嗎?”


    寒冰把視線從窗邊轉過去,看到陳可心正帶著微笑,哀求著李暮。


    “小姐……這樣的人你沒必要去了解……她……”


    福嫂也不讚成這個當年殺人的凶手和他們同住一個在屋子,一想到也許半夜會有個人提著刀,走到自己房裏的情景,就覺得害怕。當福嫂話說到一半時,看到寒冰一臉凝重帶著冰冷的麵孔,畏縮了下肩膀,停住話語。


    天漸漸黑了,沒開燈的房間變得幽暗,站在窗邊的寒冰幾乎全部身都隱藏在黑暗中,隻看得到她的側臉和一雙眸子,給人的感覺是詭異陰森。和一身白衣的陳可心比起來,落差大得下人,仿佛是天使和魔鬼在一起共存的畫麵。


    “你最好小心點,要是敢亂來的話我不會放過你。”


    李暮瞪了下寒冰,壓低聲音警告著。說完走出了房間,雖然想不明白陳可心為什麽會留下她,但是他心裏除了擔心之外,卻沒有非常的反感。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見到福嫂正打算把陳可心推出去,寒冰開口了,她迫切的想知道,為什麽陳可心要留下自己。


    “因為我有種直覺,你是不會傷害我們的。”


    許久,寒冰像個雕塑一樣,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她不知道該說什麽,陳可心總是這樣,純真得讓心疼。


    “還有……直覺告訴我,你喜歡李暮對嗎?”


    陳可心帶著微笑問她,寒冰還是一動不動,倒是身後的福嫂,發出一陣抽氣聲,帶著一種驚訝和鄙夷的表情看了看寒冰。


    連門口的兩人什麽時候走了都不知道,寒冰心一直很亂,她隱藏在心裏的最柔軟最深處的那個角落,就這樣被陳可心一語揭露出來。頓時讓寒冰覺得難堪,還有更多是困惑。


    關上房門,在一室的黑暗中,寒冰為自己紛亂的思緒理出了一個頭緒。她喜歡誰並不重要,像她這種生活在黑暗邊緣的人,根本不配去擁有幸福。等事情全結束後,讓陳可心和李暮在一起,讓所有的事情回到原本的軌道上去,這才是最重要的。


    “小姐叫我送飯來給你。”


    一陣敲門聲把寒冰拉回現實,福嫂帶著不滿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李暮少爺和小姐是青梅竹馬的戀人,你別想動什麽歪主意。”


    在寒冰伸上接過托盤時,福嫂卻不肯遞給她,而是眼裏帶著濃濃的敵意警告著。她一直視陳可心如同女兒,有著強烈的保護欲。當事情牽扯到陳可心的同時,福嫂會鼓起勇氣對抗著任何想要傷害她的人。


    “你……有見過我嗎?”


    寒冰不理她無理的警告,反而表情複雜的看著福嫂。從來沒想要去了解過自己的身世,寒冰一直以為隻要活著就好,她到底是誰並不重要。可是當寒冰和陳可心交流了以後,卻想知道為什麽一起出生的兩個人,她們的命運為什麽會相差那麽多。


    “沒有。”


    福嫂頓了下,把盛著飯菜的托盤交到寒冰手上,丟下兩個字轉身就走。不想這個女人再和陳可心有什麽牽扯,於是她選擇說了謊。


    當福嫂回到自己的房間時,記憶像浮雲一片一片的飄過,她確實見過寒冰,而且還不隻一次。


    當年陳淩凡把其中一個孩子抱走了以後,會不時的命令她送些奶粉和嬰兒用品到一個地下室裏。那是一個昏暗肮髒的地方,長年散發著腐爛的黴味。每次福嫂放下東西後,有時會聽到裏麵傳來嬰兒的啼哭聲。但是她不敢違背陳淩凡的命令,所以沒去查看,隻是丟下東西就走了。


    雖然有點可憐寒冰,但畢竟對她沒有任何感情,福嫂一直全心全意思照顧的人,隻有陳可心一個人。當寒冰威脅或傷害到陳可心的時候,她會不顧一切的阻止,去憎恨那個人。像草原上凶猛的母獅,盯著周圍有可能傷害她孩子的敵人,無時無刻的防備著,從不鬆懈。


    時間:一個月前。


    “我要走了。”


    陳可心嚇了一跳,回過頭去就看到寒冰麵無表情的站在自己身後。這讓她有點驚訝,沒想到寒冰會跟她道別。


    “什麽時候回來?”


    聽到這句話,寒冰心裏湧起一陣異樣的感覺,陳可心正帶著淺淺的笑看她。“什麽時候回來”這幾個字多像家人的問候,可惜她這次離去後走的是一條不歸路。而且不管是否活著,都沒有再回到這裏的打算。


    看到寒冰沉默不語,她也不再追問,隻是看著窗外的綠蔭。這一個多禮拜來大家雖然還對寒冰有敵意,但是漸漸的放下戒心,因為她太安靜,幾乎沒有出過房門,甚至有的時候,他們都會忽略寒冰的存在。


    “答應我……無論如何都要回來看看。”


    寒冰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感覺陳可心的言語裏帶著一種憂傷,另她感覺有點不安。


    “沒必要了,這是屬於你的生活,我不會在介入了。”


    見到她拒絕自己,陳可心變得激動起來,這是她第一次在責怪起寒冰來。


    “你已經介入了,所以別想就這樣離開,無論如何,你必須負起責任,至少……至少要答應我,不要丟下李暮不管。”


    看著突然變得怪異的陳可心,寒冰感到一陣困惑,她走了以後,所有的事情都會結束了。為什麽陳可心會說出這樣的話語,就像逼著她作出承諾一樣。


    “我不能答應你。”


    再度拒絕她,寒冰深深的看了陳可心一眼,正想轉身離開。她的犯下的罪已經沒有辦法贖還了,唯一能做的隻有離開,讓他們繼續幸福的生活下去。


    “站住!”


    陳可心一急,想從輪椅上起身攔住她,才發現自己的雙腿使出不一點力氣來。但寒冰還是停住了腳步,轉過頭來看著她。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以後我不在了,你會不會幫我守護他?”


    陳可心流出了眼淚,哀求著寒冰。晶瑩的淚珠從她麵頰上滑落,滴在她沒有知覺的腿上。


    “不會有如果的,你要一直陪著李暮,繼續活下去。”


    陳可心的眼淚讓寒冰心裏痛起來,她有種衝動,想上前去把那礙眼的眼淚擦拭掉。陳可心應該是幸福的,她們兩個人,必須有一個人要幸福,這樣才能讓寒冰覺得這黑暗的世界還存在著一點點的光亮。


    看著寒冰決然而去的背影,陳可心掩住臉,任淚水一滴一滴的繼續滑落。心裏反複的想起她的話,繼續活下去嗎?她這個廢人活下去還有什麽意思?


    這個殘缺的軀殼,無時無刻都帶著麻煩給周圍的人。她好想能和李暮一起奔跑在草原上,也想挽著他每天傍晚在公園裏散步,更想牽著他的手,遊走在這個古跡名勝裏。


    可是她做不到,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她愛李暮,愛得深入骨髓。直到今天,她都去假裝毫不在意自己的雙腳,在沒有人看到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偷偷哭泣。所以這些她做不到的事,希望能有個人代替自己去做,一個像她這樣深愛李暮的人。


    卻不知道,她掩麵哭泣的模樣,還有和寒冰談話的一幕,完全的落如入剛買完菜回來的福嫂眼裏。隻是距離有點遠,她並沒有聽到寒冰和陳可心之間的對話。


    登上了飛機,寒冰踏上了前去英格蘭的路程,這次她是抱著必死的覺悟去的。霍庭和紅妮還有她,他們三人的糾纏必須有一個結果,這樣才能讓李暮和陳可心平靜的生活下去。


    回憶起臨別前陳可心的眼淚,像一滴珍露一樣滋潤著寒冰幹裂的心田,讓她想放下仇恨,放下暴戾,向往著那種寧靜的生活。但是她還是必須要報複一次,最後的一次,報複那個傷害陳可心的人。這次前去,她會親手殺了霍庭,在報複他的同時,也把自己推入到地獄裏。


    閉起眼睛,感受自己坐在飛機裏,正在幾萬米的高空翱翔,這是最接近天堂的時刻。下了飛機後,她將義無返顧的墮入地獄裏,即使這樣,她永不後悔!


    “她走了嗎?”


    李暮在公司裏一直覺得心神不寧,他有種預感,寒冰就快離開了。明明希望她不要出現在自己的世界了,但卻為什麽一想到她要離開,會感覺到心裏有一股說不出的苦澀。當他回來後,發現寒冰真的離開時,李暮感覺好象失去了什麽,一個他非常熟悉的東西,雖然不起眼,但是突然消失了,這種感覺讓他不安。


    陳可心點點頭,看著李暮有點不自然的表情,胸口湧起一陣酸意。


    “暮,你覺得她還會在回來嗎?”


    試探的問著李暮,陳可心壓下心底的酸楚,她想知道他是否對寒冰有牽掛。


    “我不知道……”


    李暮搖了搖頭,把陳可心推到格子窗前,陪她一起看著夕陽。


    “那你希望她回來嗎?”


    沒有回答她的話,李暮的心裏糾結著,他希望嗎?他自己一時也說不上來。


    見到他沉默,陳可心感覺到其實寒冰在他心裏多少有點分量,隻是李暮一直在回避著,不肯去麵對而已。


    “答應我,如果她回來的話,對她好點。”


    陳可心帶著微笑,看著一臉不解的李暮,她壓抑著心痛,發出聲音有輕微的顫抖。


    “因為她是我唯一的親人呀。”


    李暮有點心煩意亂,沒注意到她細小的異常之處。隻是彎下腰,摟緊陳可心的肩膀,把臉埋進她的頸間,汲取著屬於她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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