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三個人幾乎沒有經曆什麽艱苦的考驗就來到了這裏,但是無論是三個人誰,心境相比剛才都遠遠不可同日而語。


    齊貞看著毫無鬥誌的孟然和幾乎心喪若死的李強,內心之中充滿悲涼的意味,所謂堡壘都是從內部攻破的,這句話當真不假。


    齊貞必須要依靠自己還算冷靜的頭腦,唯一還在小隊中願意堅持下去的心,來努力完成這個遊戲的任務。


    不是他自己狂妄自大,如果自己此時也垮掉,那麽小隊眾人任務能不能完成都是其次的事情,隻怕全部都會死在這個遊戲當中,屬於小隊的結局,在齊貞放棄的那一刻,便已經注定了。


    齊貞可能這輩子都沒辦法體會李強和餘良蔣燕三個人之間的深厚情感,但是他可以看到三個人之間那種仿佛是家人一般的默契。


    這一點,無論是在對敵的戰鬥當中,還是生活當中,皆是如此。


    無論是作為小隊當中的一員,又或者僅僅是作為遊戲玩家本身,他都有必須要完成這個遊戲甚至接下來所有遊戲的責任和義務。


    義務是屬於他自己的,而責任則是隊友們托付的。


    於是齊貞深吸了幾口氣,將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暫且拋諸腦後,眼神逐漸堅毅起來。


    想讓隊友們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振作起來幾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那便不去想它,專心麵對眼前的困難便是。


    齊貞向前走了幾步,來到巨大平台的正前方,看著滿目荒涼而又震撼人心的景色,聽著耳邊呼嘯而過的凜冽山風,開口大聲喊道:“竹仙!!”


    聲音飄飄揚揚的在山穀之間不斷回蕩,然後逐漸斂沒。


    但是除了風聲,沒有任何其他聲音再對齊貞的叫喊產生任何回應。


    “竹仙!請出來!我們有要事相求!”齊貞再次大喊道。


    回聲依然不絕於耳,然而依舊沒有反饋。


    齊貞有些絕望了,想不到小隊付出了這麽大的代價,到了這裏不要說承天柱的柱石,居然連個人都見不到,也不知道最後到了這裏到底是何苦來哉。


    真的隻能無功而返了麽?


    齊貞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接著整個人卻憤怒起來。


    好,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今日你要是不出來,我就拆了你的龍道,你不是要承天嗎?我偏要把這天弄塌了,讓你前功盡棄!”


    齊貞怒吼道,聲音裹挾著他的精神力向著四周不斷擴散,站在不遠處的孟然居然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齊貞已經變得如此之強了麽?


    “爾敢!”


    一個渾厚且低沉的聲音響起,充斥在整個山間,居然讓三個人的臉色都是一白!


    隻有平平無奇的兩個字,這種精神上帶來的衝擊居然比齊貞全力怒吼之下的壓迫感還要重,到底是什麽人?


    很快,這個說話的“人”便在小隊麵前露出了他的廬山真麵目。


    不是人。


    一顆比這巨大平台還要大上兩倍有餘的龍頭,從平台的下方升起,一雙毫無感情的龍目就這樣盯著齊貞三人。


    怎麽形容這條龍合適呢?


    簡單一點來說,便是隻有麵前的這個龍頭,才配的上這盤踞在整個不周山的龍道。


    齊貞在踏上龍道之時,還以為這條龍道會不會是神界的某個神仙為了承天而擺放在這裏的,總之無論如何,也無法想象到這條龍道真的是一條神龍的身軀,而小隊眾人從頭到尾,都是走在這條龍的身軀之上。


    直到看到了這顆壓迫感十足的龍頭。


    蕪湖的惡蛟?太湖的大龍蝦?隻怕給他提鞋都不配!


    齊貞突然想到要是昆淩在這裏,變成本體之後是不是能和這頭巨龍比一比,然而他再仔細一想,卻發現即便是昆淩在此,隻怕在這頭巨龍麵前,也就是個小娃娃罷了。


    而且在看到這龍頭的一瞬間,齊貞就明白了之前小隊眾人一直想不明白的一件事情。


    竹仙?什麽竹仙,全都是不明就裏的百姓以訛傳訛,這分明就是銜燭之龍!


    銜燭之龍齊貞並不陌生,但是如此充滿著壓迫感的龍頭真正出現在自己的麵前,還是讓齊貞心髒狂跳,幾乎是要從自己的胸腔裏蹦出來。


    《山海經》中曾記載,銜燭之龍身長千裏,睜眼為晝,閉眼為夜,吹氣則北風呼嘯,謂之冬日,呼氣則赤日炎熱,乃夏天。終日不吃不喝不睡覺,龍須上的兩股火苗可以照亮世間一切幽暗。


    齊貞有點想罵街,這種上古之神出現在這裏,這是想要小隊完成任務嗎?這不是讓小隊眾人送死嗎?


    龍頭的下方,燭龍的身體隻露出很短的一節,當然這隻是相對於他的頭顱而言,照齊貞看來,隻怕他現在露出平台的這一部分就已經有十數層樓高了。


    龍頭的下方,除了反射著幽藍色光芒的鬃毛,還有兩隻無比巨大的龍爪。


    龍爪上麵覆蓋著厚厚的鱗片,爪尖十分鋒銳,簡直讓人不寒而栗。


    在中國的古代神話中,對龍這種神獸想來推崇備至,百姓甚至自詡為龍的傳人,但是不管是那個神仙誌義的話本,又或者是多麽美麗的傳說,龍這種生物,長相就沒有和藹可親的。


    龍乃凶獸,無論它傳說中再如何神聖而善良,都是凶獸。


    小隊三個站在他的麵前,就像三隻可笑的蟲子。


    說碾死就碾死的那種蟲子。


    撲通。


    不知道對方有沒有刻意散發出自己的威勢,還是天生自帶的龍威如此,總之小隊僅剩的三個人,在燭龍麵前,就這樣一聲不響的跪了下來。


    孟然的反應最為劇烈,整個人的身體仿佛篩糠一般顫抖不停,臉上盡是驚恐不已的神色,顯然是被嚇得夠嗆。


    齊貞和李強兩個人比孟然稍強一些,但也僅此而已了。


    不知道李強現如今到底如何,齊貞此時此刻的心神不穩,就像是自己站在世貿大廈的最頂層向下看,一陣陣的雙腿發軟。


    燭龍沒有說話,大概是因為懶得說,小隊三人也沒有說話,大概是因為嚇傻了。


    但總是要有人先開口出聲。


    “龍~神~”齊貞的拚命的穩定住自己的心神,仍然無法阻擋自己的聲音拚命顫抖。


    簡直就像是在數九寒冬裏麵站了三天三夜才能發出的聲響。


    “我們…來這裏…是要…”齊貞努力讓自己可以在對方麵前說出一句整話。


    燭龍的龍須在空中上下飛舞,它顯然此時沒有什麽耐心聽齊貞把話說完,巨大的頭顱向著小隊三人湊了過來。


    孟然開始哭泣。


    齊貞的姿勢從跪變成了坐,整個身體也開始顫抖起來。


    李強也差不太多。


    不是他們太沒出息,而是燭龍帶給三個人的壓迫感太強,強到三個人別說反抗,就連是否昏過去都沒辦法自己選擇。


    龍須有多粗?放到燭龍自己身上大概就像是貓的胡須長在貓的臉上,該多粗就多粗,但是對於三個人來說,簡直就像是一棵粗壯的大樹!


    而它胡須上的火焰,在小隊眼中仿佛是蜀山上熊熊燃燒的篝火!


    隨著龍頭的接近,那股巨大無比的壓迫感越發強烈,齊貞特別害怕對方喘口氣,己方三人就這樣活活被噴死了。


    還好,這位銜燭之龍的嘴裏沒有什麽氣味,倒不至於在噴死三人之前就先把三個人熏死,看來果然與惡蛟不一樣,龍神就是龍神。


    齊貞的腦子裏還有心情想這些有的沒的,就證明他現在必須拚命的給自己找點別的事情想,才不至於就此大小便失禁,再起不能。


    龍須的根部和中央極為粗壯,但是末端又極為纖細,伸在三個人麵前的龍須末端,竟然隻有正常成年人的小指粗而已。


    那飄飄蕩蕩的龍須逐漸停在半空當中,向著齊貞的額頭探了過來,龍須在齊貞的額前亮起一抹毫光,輕輕點在他的腦門上。


    涼涼的,有些癢。


    對方的巨口就在自己的數十步外,齊貞不敢動是一方麵,即便敢動,兩條腿跟不是自己似的,根本不聽自己使喚。


    即便是有那個心也有那個膽,齊貞也不想動,反正事已至此了,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死就死唄。


    不這麽想還能怎麽想?


    跟這個時候想比,在龍道上那等待激光炮效果消失的那十秒鍾,仿佛又沒有那麽難捱了。


    也不知是一個時辰又或者僅僅過去一個瞬間之後,龍須終於離開了齊貞的額頭,也不再散發那股輕柔的毫光。


    燭龍的大腦袋又縮回去了。


    齊貞咽了口吐沫星子,等待著最後的審判降臨。


    無論銜燭之龍從自己的腦海中探查到了什麽,又或者它到底對小隊眾人到底抱有什麽樣的態度,接下來終究是要到了三個砧板上的魚肉,等待刀俎落下的時刻。


    然後三個人眼前便是一花。


    這裏的一花並不是指一晃而過的花眼了,而是三個人麵前真的出現了一團團緊簇的鮮花。


    五彩繽紛的花朵就在三個人麵前的地上,發芽、盛開,然後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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