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來到正堂分賓主落座,自有下人奉上香茗。


    “實不相瞞,其實我不姓蔡。”齊貞開門見山的說。


    “我當然知道你不姓蔡,我與蔡兄相交甚深,卻從未聽他說過有你這個年紀的子侄,所以你到底是何人,不妨明說吧。”閻象嗬嗬一笑,毫不意外的說道。


    齊貞先是一愣,複而仔細的看了看閻象,暗自點頭。


    果然三國中的謀士一個賽著一個,粘上毛比猴還精,無論是多麽不起眼的人物,隻怕也不能小覷啊。


    齊貞沒有回答閻象的話,而是笑著說道:“您乃是袁術的主簿,就不怕我來是揣著歹心?萬一我要是……”


    “哈哈哈。”老者大笑三聲,打斷了齊貞接下來的話。


    “你這娃娃倒是有趣,你若真是要效仿專諸刺王僚,又豈會這樣光明正大的前來敲門,還在府門外老老實實的等上那半個時辰。”閻象笑著說道。


    “小子的名號無足掛齒,但確實與蔡家有些關聯。”齊貞點點頭,輕聲說道。


    閻象收斂了自己的笑容,一本正經的問道:“這與南陽諸縣之事有關?”


    齊貞點點頭,斟酌了一下,才緩緩開口。


    “……現如今袁紹伐董在即,斷然不希望南陽出什麽大問題,而相信這些也不是您想要看到的,但袁術其人,鼠目寸光,剛愎自用,實非大才,既有此事,萬望嚴大人自行斟酌。”


    齊貞簡單的將黃月英與蔡諷之間的親戚關係給閻象介紹了一下,並且直接承認了南陽諸縣之事正是己方所為,目的便是從頭到尾掌控南陽郡的大權,並以此謀求更大的偉業。


    其實原本齊貞在進府之前還在想著如何能夠虛與委蛇,或者如何編造一個看起來十分合理且說的通的故事,讓對方最好可以相信自己的誠意,繼而探尋出閻象心中的想法,再看其他。


    結果這件事情確實有些出乎齊貞的意料。


    邏輯是這樣的。


    齊貞不知道閻象和蔡諷之間早已有舊,更是至交好友,這件事情隻怕連黃月英都並不知曉。


    閻象在聽聞故交晚輩帶著南陽諸縣造反的消息拜訪上門時親自相迎,在看到齊貞之後便知道齊貞的身份是偽裝的,然而他沒有第一時間拆穿齊貞的身份,而是反將他引進自己的府邸,那便是存著搞清楚齊貞帶來的消息到底為何的意思。


    齊貞不光告訴閻象那些下縣即將造反的實情,還借著這個機會把這件事情和蔡家關聯在一起,目的就是讓閻象看在和蔡諷故交的份上,即便不會出手相助,也要袖手旁觀。


    那麽接下來的事情,就看閻象到底如何反應了。


    果不其然,在聽齊貞說完這些事情之後,閻象陷入了沉思。


    齊貞也沒催促,喝了口茶,開始觀察起閻象屋中的擺設來。


    良久之後,閻象才緩緩開口說道:“你需要我做什麽?”


    齊貞打了個響指,開口說道:“很簡單,我需要您告訴我現在南陽城中的文武,哪些是袁術的忠臣,哪些是可以遊說到我們這邊的,而這些事情,也離不開您的振臂高呼。”


    閻象苦笑一聲:“我已經年紀大了。”


    “可您雄心不減少年時。”齊貞接話道。


    “你何時要?”閻象接著問。


    “現在。”齊貞說道,“實不相瞞,三日之後便會有大軍攻過來,到了那個時候,一切便可都要來不及了。”


    閻象想了想,點了點頭說道:“的確,如果不能盡快解決此事,隻怕到了會盟之期,一切都有可能產生變數。”


    不愧是袁術帳下數一數二的謀士,竟然在瞬間就明白了齊貞之所以如此著急的症結所在。


    過了莫約兩炷香的功夫,閻象將一塊絹布遞給齊貞,上麵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名字。


    “多謝閻大人。”齊貞上下掃了幾眼,絹布便瞬間消失在他的手裏。


    “您在南陽畢竟根基深厚,溝通聯絡的事情,還需要交給您來做。”齊貞開口說道。


    “老夫隻能盡力。”閻象說道。


    “多謝,那我不便久留,就此告退。”齊貞也沒廢話,轉身便離開了閻象府邸。


    “回稟老爺,人走了。”


    過了一會,一個年輕的下人向閻象回稟。


    “跟著他呢麽?”閻象問道。


    “府中的好手已經跟上去了。”那下人應了一聲。


    閻象微閉著眼睛,點了點頭,沉吟了一會,才輕聲說道:“備車。”


    “老爺去哪啊?”下人問。


    “郡守府。”


    ……


    齊貞從閻象府中出來之後,三拐兩繞便消失在街巷當中。


    以他的精神力強度,知道有人跟著自己並不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而以他的身體素質,這個世界上能跟住自己的人,隻怕還沒有出生。


    確認自己身後的尾巴已經被甩脫之後,齊貞向一個賣肉的屠夫打聽了道路,便向著下一個目的地行去。


    這個府邸相比於閻象府上就要氣派多了,總歸是入了流品的官員,太寒酸了也不像話。


    長史府。


    自然就是楊弘的府上。


    有一句話閻象說的沒錯,他年紀大了,年紀大便有幾樁壞處,比如守舊,比如執拗,比如城府極深,比如老而不死是為賊……


    齊貞根本無法完全相信閻象,即便他說自己和蔡諷到底關係如何親密。


    而齊貞這次和閻象之間的會晤,最大的收獲絕不是在南陽城中找到了一名強援,而是從他手中得來的那塊絹布。


    齊貞當著閻象的麵,貌似十分關心上麵寫的那些名字,其實當時齊貞的精神力全部都放在閻象的身上。


    僅僅掃了幾眼,齊貞便已經將那些名字完完整整的記在了自己的心中,但其實他並不太關心閻象寫的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閻象表麵上所表現的狀態很好,可心中那份緊張瞞不過齊貞的精神力探查。


    而現如今,他必須得偷偷摸摸的做接下來的事情了。


    說來漫長,其實齊貞在閻象府中待的時間並不算久,到達長史府的時候,太陽才剛斜掛到天空四十五度角的位置,按照齊貞自己的估計,估麽著現在也就是上午九、十點鍾。


    ……


    楊弘坐在書房裏,正在閱讀一卷兵書,隻不過他的思緒卻並不在這卷竹簡之上。


    最後主公還是聽從了自己的意見,派出信使,前去詢問那些下縣究竟是何情況。


    這很好,一方麵可以搞清楚對方是否到底真心要反,即便是搞不清楚,也不至於再動刀兵而導致百姓處於水生火熱之中。


    楊弘身居長史之位,自然知道黃巾之亂後,整個南陽郡的內政,到底千瘡百孔成什麽樣子。


    這裏已經禁不住再一場戰爭的摧殘了。


    正是休養生息的好機會,況且在一旬之內,南陽總歸是要向著洛陽發兵的,這時的南陽郡內越安穩,到時候給前線的支撐便越大,這是一件毋庸置疑的事情。


    至於那些軍鎮的問題,如果這次所派的信使仍然渺無音訊,不若讓紀靈大將軍親自出馬,想來那些軍士也不敢造次,不過就是個時間問題罷了,如果有什麽要求便提嘛,主公雖然有些小肚雞腸,但在大是大非麵前還是能看得清楚的,倒不至於剛愎自用到如此程度,孰重孰輕,想必主公心中自有分明。


    決計不能打起來,也決計不能向外求援,前者會把南陽郡搞得風雨飄搖,至於後者,引狼入室隻怕還不如風雨飄搖好一些。


    正在楊弘如此思考時,書房的門忽然大開,發出吱呀一聲輕響。


    “放肆!誰啊?”


    耳邊沒有風聲,自然不是風吹的,那便就是有人故意將門推開的,也不知是哪個孩子淘氣,又或者是哪個下人不注意。


    楊弘禦下極嚴,府中規矩也多,無論是下人還是女眷孩子,雖然談不上戰戰兢兢,然而也是每日小心翼翼,如果做了什麽讓楊弘看不慣的事情,他可真是會罵人的。


    沒有人回答他的話,房間的門仍然這樣開著。


    楊弘有些氣惱,站起身走到房門前,大聲喊道:“來人!”


    沒有人應他,好像所有的下人都在一瞬間消失不見一般。


    “人去哪了?!”


    正在楊弘本人正處於怒氣滿盈,爆發邊緣的時刻,門外去忽然亮起了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


    楊弘不由自主的遮住自己的眼睛,語帶顫抖問道:“什麽東西?!”


    金光中一個聲音響起:“閻象與外賊勾結,妄圖謀取南陽城,你可知曉?”


    “你是誰啊?”楊弘無論如何努力,也無法將這道金光中那個人影看清楚。


    緊接著,金光更盛,瞬間晃得楊弘緊閉雙眼。


    楊弘一個哆嗦,睜開了雙眼。


    他正端坐在書案之後,手裏麵正捧著那本剛剛自己看的兵書。


    楊弘有些疑惑,剛剛那個,是夢嗎?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兵書,然後看到了不知何時出現在書案之上的那張寫滿人名的絹布。


    他看了兩眼,緊接著麵色大變,疾呼道:“快來人!備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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