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是從上代人章平中年時期才開始逐漸發跡起來的新富商,家中主營蠶絲、棉布和麻線生意。[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熱門小說網]


    汴京城梁門外麵靠近州西瓦子邊上,兩院四進大宅子,門樓石柱上雕畫著石獅和麒麟,分列左右。


    往來仆人屢有穿梭,不時有花枝招展的年青美貌女子出入其間,天天都有悅耳的歌唱和鍾鼎之聲。


    任誰問起,都少不得要讚歎兩聲:“果不愧是花叢狀元,真真風/流不羈。”


    即便段成已經見慣了,瞧見剛進去的那一隊麗裝佳人還是幾乎流出口水來:“嘖嘖,莫不是樊樓的梨花娘子?果真好身段,好美貌呀!”


    恨不得把眼珠子都要瞪出來段成一直盯著這一行年青麗人穿廳過堂,徑自走向裏間的園子裏麵去,才忽然醒悟過來。


    這若是放任這些女子當先一步進去,那他就算是有再要緊的事情稟告,怕也要等待主人盡興之後才有希望了。


    果不然等他進去之後,立時就有人出麵阻攔:“成哥,想必你也清楚家主的脾性,這檔口俺們萬萬是不敢進去有絲毫打擾的。或許成哥在家主麵前得意,便徑自進去無妨。隻一條,成哥隻說是我等攔阻不力才放了您進去裏間。否則,是斷不敢放行的。”


    盡管說話很是客氣,也絲毫沒有拚命阻攔的意思和行為,但段成卻知道他不敢這麽進去。


    誰都知道裏麵那位爺行歡作樂之時,最煩旁人進去打擾了興趣。


    原本有不開眼的小廝仗著寵愛,硬是不聽阻攔闖了進去。當時沒說什麽,可晚間裏就打折了三條腿,硬生生給發賣到了一家蜂巢裏麵。


    事後打點了開封府的譚捕頭,半點屁事兒都沒有。


    還有次外間大掌櫃派侄兒來緊急通報消息,似乎是某個交易發生了特殊的意外情況需要處理拿主意。


    那位爺當時沒說什麽,可第二天大掌櫃的侄兒卻在回家路上撞上了攔路虎,被打的頭破血流,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


    於是章府裏麵的所有人都清楚了,某些時候到了,就算你有天大的事情也絕對是打攪不得主人興致的。出了岔子,誰都落不著好。


    段成既不敢闖進去,又不敢耽擱了情報,急的直跳腳。想了半天,終於還是臉色一變,轉身就回了家。(.)


    進門也不遲疑,直接扯了婆娘出來:“你現在就去找妹妹敘話,順便告訴她我這裏的為難,確有要事需通傳給二爺知道。”


    段成的妻子不過二十餘歲,正值青春年華。整日裏打扮的花花哨哨,一對媚眼兒水汪汪的可勾人了。身段窈窕,該大的地方大,該小的地方小。


    聽得丈夫說話,頓時就先啐了一口:“呸,虧你也是個男人,整日裏盡想著把婆娘送到別人的屋裏去。妹妹已經送了進去,如今莫非還要把媳婦也便宜了人家?”


    眼見妻子杏眼中滿是喜色,卻偏偏還要故作姿態,段成心裏就覺得膩味極了。


    不過他也知道,自家還真少不了婆娘出力。僅憑妹妹送去主人床頭,那是決計不夠的。現在的主人,可是真正的色中惡魔。


    “行了行了,你出了力我心裏明白,怎麽也不會虧待了你的。畢竟今次的事情非同尋常,萬萬是不敢耽誤的。若我遲了,必定會受罰,你到時又怎麽辦才好?陪著妹妹進去,也就是被調笑幾句罷了,又怕的什麽來?”


    左哄右勸一番,段成的妻子才有些扭扭捏捏的答應了下來:“唉,奴就是心軟。到底你是當家的,不聽你的話又能如何?”


    隨即歡天喜地的描眉打鬢,又插了隻金釵後才一步三搖的向著後院去了――段成的妹妹早就許給了章孝做了妾侍。


    眼見妻子和妹妹一起出動前往,段成才算是鬆了口氣,急忙留在院落外等候消息。


    好一陣子,才見妻子眉梢帶春的走了出來,眼中的旖旎幾乎濃的快要滴下水來:“好了,當家的,我陪著小姑好一陣勸說,才算是說通了主人。趕快進去,這就稟報吧。”


    明顯妻子腰間的裙擺上還有折痕,但段成隻當沒看見,反倒安慰了幾句妻子,這才匆忙趕了進去。


    進門就看見主人章孝仰躺在胡床上滿臉的鬆弛,雙眼惺忪,有些沒精打采的樣子。腿邊還側跪著妹妹,衣亂釵橫,雙腮緋紅,正幫章孝小心捏腳。


    “二爺!”雖然章孝一臉愜意,可段成卻不敢有絲毫怠慢。點頭哈腰,小心翼翼的貼著牆邊站住,賠笑道:“經過小人努力打探,有不少新收獲。”


    章孝連眼皮都懶的動彈一下,隻是隨便“嗯”了一聲:“說吧,什麽個情況啊?”


    “啟稟二爺,這些日子眼見著那人已經沒了出路,接二連三的失敗,也幾乎再找不到什麽買賣了。可誰知道昨兒個晚上卻突然帶回來一個年輕客人,還在家留宿了一宿。今天更是連門都沒有出,好像有什麽大買賣在準備。小人心想,這事兒可不能耽誤了。萬一被那人又談成了新買賣收到牙錢,可能就打開局麵沒法再製住他了……”


    “真是些廢物!老爺養你們這些不中用東西到底有什麽意思?這點事兒也要報上來?你就不會自己去做,把那個什麽勞什子客人攪黃了嗎?還需要我手把手教你做事不成!”


    “是,小人愚蠢,小人愚蠢。”段成頓時滿頭大汗淋漓,身體更是連連發抖。


    他可是聽說過主人一些隱隱約約的傳聞,好似章老爺子病故都有些不明不白的。眼前這位主人,那可是真的心狠手辣,做事不肯留半點餘地。


    正在捏腳的妹妹眼見哥哥嚇壞了,急忙妖妖嬈嬈的膩聲道:“二郎,何必被這些俗事敗壞了興趣?這些小事兒,讓哥哥盡興去辦就是了。奴奴還有一些不太懂的地方,需要喚了嫂嫂進來指點幾分。二郎若不嫌棄,也幫著拿個主意可好?”


    仰躺在胡床上的章孝頓時露出了一個盡在意會的笑容:“嗬嗬,都依你,都依你。再把前院的梨花娘子也讓進來,一起喝杯水酒,談談風月。”


    段成剛送了口氣,就聽見章孝又衝著他換了口氣冷冰冰道:“至於你,該怎麽做事還需要我來指點麽?盡管放手去鬧!再辦不好差事,就去莊外養豬去吧!”


    “是……是,小人明白,小人全理會的。小人這就去辦,這就去辦。”連迭聲的道歉後,段成假裝沒看見妻子又從內屋側麵花門閃身進來,直接低頭倒退著走了出去。


    直到出了大門,看見天上紅彤彤的太陽,才禁不住歎了口氣:“唉……”


    旁邊早就湊過來了幾個小廝,分明又帶著討好的神色,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段大爺,您出來啦?是不是二爺有什麽交待?”


    看見他們,段成原本陰鬱的心情頓時好轉了許多,氣勢大盛,吆喝道:“這還用說?走,再叫幾個人,這便隨我出門,去相國寺北麵的小甜水胡同!”


    ……


    熙寧2年,西元1069年,六月初七,大宋東京,大相國寺北麵小甜水胡同。


    自從親眼目睹丁陽就在眼前消失的無影無蹤,章義就開始有些期盼。


    既然七星仙長有這樣的手段,毫無疑問就算昆侖山遠在萬裏之外,怕是對他也沒有任何影響。那麽娘親的肺癆,說不準也真有指望。


    甚至不光如此,連之前受到二郎的那些委屈可能也會有個結果。


    無論如何,等下次再見到七星仙長,定要向他分說清楚。便是有些家醜關礙,也已經是顧不得了。


    不過,究竟七星仙長何時才能夠回來?卻又是個完全的未知數,誰也說不上來呢!


    跪倒在原地默默祈福良久,章義才起身轉去外麵,將已然煎糊了的那罐藥全都倒掉。看著原來珍惜無比的藥材全都變成焦黑藥渣,他卻少見的沒有心疼。


    甚至幾個鄰居都覺得奇怪,今天的四郎怎麽好似滿腹心事,有點神叨叨的樣子。


    尤其剛才還能聽見他和昨晚來家的奇怪客人聊天,怎麽卻突然又沒了動靜?


    隻見章義很是專心的又拿出一包藥來,灌滿了水重新開始煎藥,端著個小扇子就蹲在藥爐邊上仔細控製火候,好像什麽事兒也木有發生。


    屋裏麵隻留下你娘和那個古怪客人,當真是沒什麽不方便的地方麽?


    可惜這事兒又不好問,隻能憋得幾家鄰居婦人們小心的交頭接耳,相互交換著懷疑。


    煎藥畢竟是個長時間的事情,容不得半點分心,過了一個多時辰章義才算是完成了煎藥。


    七星道長雖說會從昆侖山帶來神藥仙丹,可沒來之前還得先用這些藥湯保住娘親的病情不要再度惡化才好。


    旁人隻看見章義煎好了藥湯後又小心的篩除掉了藥渣,用紗布將藥汁過濾出來。


    隨即小心翼翼的端著湯藥,轉回了堂屋裏麵:“娘,藥已經煎好了,您也準備喝……”


    話音還沒落下去,就聽到裏間傳來“哐啷”一聲清響,明顯是什麽東西摔碎了。


    結果不等有人過問一聲,就聽見裏麵再度傳來了章義的驚呼:“我的天,仙……仙長?”


    “四郎,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故?可需要幫忙麽?”


    “呃……不,謝謝關心,不過不需要什麽幫助,小人沒什麽關係。”


    聽聲音明顯能感覺出來章義貌似很高興,連整個人的聲音都已經扭曲了。


    這孩子怎麽好端端的突然變成這麽神神叨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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