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傾瀉在有著茂密樹枝延伸的山莊中,形成一道道金黃色的光束,那些光束之中,細微的光點也隨之飛舞,使得整個玄鐵山莊顯得無比的通透澄明。


    嶽宏堂正端坐在書房的椅子上,一手放在桌案,另一手捋著胡須,他還在為女兒的事沉思著謀劃著,此刻已經入了神。


    對於這件事,嶽宏堂顯然為此勞心費神,又老去了不少。過往曆曆在目,一段段模糊的往事讓他忍不住去回想,至於回憶能不能撫慰內心,讓自己平靜下來,那還得看他的造化。


    “玲瓏你在哪啊?爹真的好想你。”


    嶽宏堂慢慢閉起眼睛,從喉嚨裏發出一絲深深呼喊,他特別想把埋藏在內心的擔憂,一下子釋放出來。


    “爹,你怎麽了?”


    聽到嶽宏堂的呼喚,嶽漢山站在書房外稍稍有些分神。他在門外徘徊了半晌,眼睛突然一亮,便抖了抖衣衫,隨後邁開步子走了進去。


    嶽宏堂聽到聲音慢慢回過神來,望著嶽漢山那副擔心的麵容,他能感覺到盡管他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人長得也很醜,但平日裏這家夥還是很溫順的,嶽宏堂此時也因之略感一絲欣慰。


    “沒什麽。”嶽宏堂不想讓他有所擔心,用一種很平和的語氣回道。


    “爹,你是不是又擔心玲瓏了?”


    嶽宏堂先是一愣,隨後點了點頭,不過表情倒是略顯平淡,並沒有剛才的憂慮之色。


    “看來這個老家夥,對我還是不放心啊!”嶽漢山在心裏嘀咕著。


    看到嶽宏堂不願意說,嶽漢山旋即笑了笑。但是他的笑與內心的想法並不一致,讓人看上去感覺怪怪的。而嶽宏堂畢竟是經曆的太多太多,所以他能覺察到這一點,在嶽漢山溫順隨和下,似乎還隱藏著一種冷冽的寒氣,但是他也很難猜出嶽漢山到底在想些什麽。


    “走,陪我出去走走。”


    嶽宏堂站起身來,對著嶽漢山大手一揮,便朝後院走去。嶽漢山回頭向書房看了一眼,旋即也迅速跟了上去。


    跟隨著嶽宏堂穿梭在後院,陽光映照在身上讓人感覺炙熱無比,嶽漢山一直跟隨著嶽宏堂的背影,他並沒有說話,看著空中毒烈的陽光,他有些躁動不安。


    “爹,這裏太熱了,我們還是去對麵的亭子裏吧。”嶽漢山還是沒能承受住毒烈的日光,忍不住說道。


    嶽宏堂轉過身,看了一眼嶽漢山,並沒有說話,然後向亭子的方向走去。在嶽漢山與他對視的時候,他感覺怪怪的,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快到亭前,嶽漢山一溜小跑上前,對著亭台麵四周摸了摸,隨後用衣袖擦了擦,笑著說道:“爹,這裏不熱,你坐著吧。”


    “山兒,還是你心細。”嶽漢山一邊坐下,一邊笑道。


    嶽宏堂眼神複雜的看著院內,好半晌後才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苦笑一聲,用僅有自己能夠聽到的聲音喃喃道:“你要是我的親生兒子就好了。”


    “山兒,玲瓏和亦凡的婚事很是棘手,你這麽聰明,你說該怎麽辦?”


    嶽漢山搓搓手,猶豫了片刻,然後雙拳緊握,目光有些遊離,不自然的正色道:“爹,孩兒認為……還是把這場親事退了吧。”


    “不行,這場婚事不能就這麽退了。”嶽宏堂顯然沒有想到嶽漢山會說這樣的話,他目光精芒四射,若有所思的盯著嶽漢山。


    嶽漢山並沒有直接回答,隻是輕輕揉了揉腦袋,然後接道:“爹,隻有這樣做才是為玲瓏好,我看別的辦法也隻是徒勞,無濟於事的。”


    “山兒,這件事沒你想的那麽簡單,我玄鐵山莊好歹也是百年大莊,我可不想讓我們百年的信譽毀在我手上。而且最重要的是,玲瓏與亦凡都已經躺在一個床上了,那誰還會娶她呢?你應該知道這個也是我最為擔憂的。”


    嶽漢山手掌緊緊握攏,外界的溫度加上自己掌心的溫度,二者相混好像下一刻就會燃燒似的。


    許久之後,他抬起頭看了看嶽宏堂,厚厚的嘴唇微微一抖:“爹,我可以娶玲瓏啊!”


    嶽宏堂怔怔的望著那麵錐形長臉,一股烈火般的燃燒之意蕩漾在他的胸膛,不斷的噴薄高漲,這使得他的眼睛都有些漲紅。


    “不行,不行,這絕對不行!”


    嶽宏堂身體忍不住顫抖了一下,嘴唇堅毅的說出他內心最真切的想法,他似乎從沒有在嶽漢山麵前這樣清醒過。現在聽到嶽漢山的話,他隱隱約約好像全都明白一切似的。


    自從嶽漢山得知嶽玲瓏的婚事一來,腦海裏一直糾結這個問題,一直想跟嶽宏堂訴說自己的想法。


    雖說是兩父子,但其中的種種大家都知道,隻是不願挑明罷了,然而在這件事麵前,嶽漢山還是先於一步道破了。


    “爹,我知道,我並不是你的親生兒子。”


    嶽宏堂沉默了一會,雙手似乎都有些顫抖,他目光牢牢鎖住嶽漢山。


    “你怎麽知道的?”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而且從長相也可以看出,這件事顯而易見。”


    嶽宏堂並沒有立刻回答,他沉思一會,然後把目光投向嶽漢山。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啊!雖然你不是我的親兒子,但是我早已把你當作我的親兒子了。”


    嶽漢山整理了一些紛亂的思緒,隨和把目光投向嶽宏堂:“爹,這些我都知道,我也一樣把你當作我的親爹,把玲瓏當作我的親妹子。”


    嶽宏堂聽到這句話,反而有些輕鬆的吐了一口長氣。他不解的望著嶽漢山道:“既然如此,為何還有剛才的想法?”


    嶽漢山心頭微動,很快回過神來,在心思急轉下,匆忙回道:“我之所以有這種想法,就是把你們都看作我的親人,更不想讓玲瓏因為這件事傷心。”


    嶽宏堂從嶽漢山眼神中隱隱的感到好像並不是他所說的那樣,他似乎感覺到其中還夾雜著其他東西,隻不過一時很難讓他捋清楚。麵對這種情況,他的擔心愈發沉重,思索了片刻,然後搖了搖頭。


    嶽漢山看到他在搖頭,心頭頓時一緊,他的手掌微微顫抖著,隨後不由自主的攥成一個緊緊的拳頭。


    “為什麽不能?”


    “你既然認我為親爹,我也把你看作自己的親兒子,就不能夠發生這樣的事,況且我已經把玲瓏許配給卓劍山莊的卓亦凡了。”嶽宏堂皺著眉頭說道。


    嶽漢山緊緊的攥著拳頭,他的手指深深刺入他的掌中,一道道血紋順著指尖的深入延展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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