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宏堂走後,卓嵩將那塊放在裏屋的飛天隕石拿了出來,看了又看。雖然在玄鐵山莊的陰宅他已經見過,嶽宏堂剛拿到卓劍山莊時他也見過,但是他還沒有認真細致的觀摩過。眼下終於有了這個讓他放心把玩,仔細觀瞻的機會了。


    隻見那飛天隕石確實非同尋常,跟以前打造媧皇劍的隕石有點相似,但是其紋理脈絡卻要清晰順暢很多,摸起來的手感也光滑無比,隱隱有股灼燒的感覺,甚至有點疼痛。與一般玄鐵發出暗紅色的光不同,這塊飛天隕石發出的是耀眼的白光,甚是刺目,讓人眼花繚亂。


    鑄造媧皇劍雖然主要是卓嵩父親操刀,但是當時他也在現場,他父親還特意叮囑他要全程跟蹤,記住鑄劍的流程和注意事項。此時父親去世已經多年,但是打造媧皇劍的情景時常依然浮現於卓嵩腦海中,那種真切感,猶如昨日。


    卓嵩知道這塊飛天隕石是個無價之寶,但也可能是個禍患之源,嶽宏堂提醒他的很有道理,他也非常認同。但是為了重振卓劍山莊往日的輝煌,更是為了自己能夠在江湖鑄劍史上留下重抹的一筆,他認為這個風險值得去冒,還有什麽能比自己所喜歡的事業更讓人自豪的呢。更何況隻要把控好消息源,加強防範措施,就可以將風險消滅在萌芽狀態。


    卓嵩其實認識的很清楚,好騎者墜,好泳者溺,君子各以所好為禍,這一點難以避免。嗜好能夠讓人精神抖擻,意誌堅韌,但也往往讓人容易誤入歧途,異化為禍事的引線。


    盡管認識到這一點,可依然故我,因為嗜好非常難戒,就像受本能驅使一樣,否則不能稱其為嗜好。卓嵩最大的嗜好就是鑄劍,打造一把威震江湖的名劍一直是他的畢生夙願。眼下看著飛天隕石在手,他準備大幹一場,要讓卓劍山莊在武林名揚四海。


    於是他將父親打造媧皇劍的那套工藝流程,又翻找了出來,仔細研讀。他知道,利用這種特殊隕石鑄劍與平常的鑄劍工藝有很大差別,不僅熔鑄的器皿要求甚高,生火的溫度,投放的燃料,各種鑄劍材料的配比,也有所差異。


    卓劍山莊日常所鑄之劍都是普通之劍,其工藝流程早已在卓嵩心中爛熟,但是像鑄造媧皇劍那樣的特殊工藝,卓嵩還不是很熟悉,因為上次畢竟是父親親自操持的,自己隻是在旁觀跟蹤。


    鑒於這些巨大差異,卓嵩準備將鑄造媧皇劍的整套工藝技術好好研習一下,必要的情況下還要對相關步驟進行演示一遍,以防真正鑄劍時出現偏差。這些都需要花費巨大精力,所以他就將卓內事物全權委托弟弟卓然代為打理,讓經驗豐富的在卓劍山莊呆了幾十年的梅管家予以協助,他自己則全身心投入到用飛天隕石打造新劍的準備上。


    接下來幾個月,卓嵩將所做之事做了詳細的規劃。他先著手將打造媧皇劍的機理進行研讀,之後再對工藝流程進行改進,然後再著手建造新的鑄造熔爐,采辦相關鑄劍材料。不用說,這是一項宏大工程,先前盡管有了父親的經驗,但是僅就後麵需要采辦的材料而言,就需要到各地去置辦,因為需要用的都是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當然,對於要鑄造新劍這個事情,卓嵩還是采取保密的做法。他將莊內事物移交給卓然和梅管家時,也隻是說自己想要改造目前的鑄劍工藝,並未提及打造新劍之事。關於飛天隕石的事情,他更是守口如瓶,此刻在卓劍山莊,也隻有他知道這件事,連妻子沐璿他都沒有告訴。


    之所以這樣做,並不是卓嵩對周圍人不信任,而是不想節外生枝。如果將消息泄露出去,定然會招來江湖各派勢力的趁虛而入,那樣卓劍山莊就非常危險。他隻等將相關準備工作完成之後,再將消息告訴沐璿、卓然等人,在新劍鑄造完成之後,再向外宣布。


    當天夜裏,卓嵩興奮的無法入睡,他輕輕起身朝鍛造閣走去。


    此時鍛造閣外漆黑寧靜,裏麵也不再有白天叮叮當當的敲擊聲。可是換做是十年前卻不是這樣,那時卓劍山莊的生意可謂蒸蒸日上,所鑄之劍供不應求,都是采用的訂貨製,一般需要提前半年預定並支付定金,否則隻能推到第二年。


    眼下鑄劍生意蕭條,卓劍山莊也隻是在白天鑄劍,晚上一般都會休息,這也一直成為卓嵩的一塊心病。


    “很快,鍛造閣晚上也要忙活嘍。”卓嵩自言自語道。


    他知道,如果把新的威力巨大的寶劍鑄造出來,那卓劍山莊又會成為鑄劍行業的老大。雖然眼下江湖還是很太平,寶劍的需求總量也相對穩定,但是一旦成為鑄劍行業的老大,就會將其他鑄劍山莊的生意分流過來,卓劍山莊在鑄劍行業的地位會愈發穩固。


    “我不認為是鑄劍行業激化了江湖紛爭,相反有了寶劍在手,很可能會將可能的紛爭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有助於天下太平。”卓嵩在給自己找理由,那個赤腳老人的話語有時會讓他心裏很堵,他不得不時時對自己說這樣的話語,以此讓自己心安一些。


    在萬籟俱寂的夜晚,卓嵩環繞著卓劍山莊的鍛造閣徘徊著,不時還跟自己說幾句話。這兩天他情緒極度亢奮,他一直都在壓抑自己,不要喜形於色,可是畢竟是自己一直期盼的事情,眼下將要成真了,換做誰也難以自持。


    卓嵩依然不緊不慢的走著,卓劍山莊此時完全沉寂下來,連路上的打更之人也沒有遇見,他不禁感歎自己有些孤獨。


    其實他不是孤獨的,他也不是一個人,因為在那伸手不見五指的夜幕裏,有個人在他後麵遠近不變的跟著,隻是他不知道而已。


    不緊不慢,不遠不近,停停走走,走走停停,是卓嵩和後麵那人不變的步調。


    那人走路毫無聲息,可以推測出是個高手,不過他好像並沒有加害卓嵩之意,隻是在他後麵不遠不近的跟著。


    也許是為了保護他呢?


    也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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