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掙紮著,努力著,要站起來,可是沒有力氣,我的身體,除了疼痛,還是疼痛。我想叫,可張著嘴巴,卻完全發不出聲音。而周圍的景物,一陣又一陣扭曲,變了形,所有的吵鬧聲,時遠時近,那麽的不真實,飄飄忽忽不著邊際。


    不知道是誰,好心打了110。


    救護車來了。


    到了醫院,一番檢查後,醫生說,我懷孕了——我竟然不知道,我懷孕了。醫生說,腹中的胎兒,不夠兩個月,保不住了,要動手術。


    醫生讓我打電話給家屬,讓他們到醫院來簽字。


    我哆嗦著,撥了江子喻的號碼。可江子喻關了機,怎麽打也打不通。“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這樣生冷的女中音已經不厭其煩地聽了無數遍,我甚至懷疑自己的手機是不是壞了。


    醫生說,按照規定,沒有家屬簽字,醫生無權進行手術。如果強行進行手術,巨大的風險醫院不堪承受。


    除了江子喻,我沒有別的親人。不得已,我隻好打電話給程一飛。


    程一飛很快來了。


    手術後,我躺在病床上,身體蜷縮成一團。我聽到醫生對程一飛,因為我子宮嚴重受創,以後再次懷孕的機率不大,百分之一的希望都不到,能不能再做母親,那要看我今後的運氣了。


    程一飛看著我,歎了一口氣。


    醫生走後,程一飛問:“那個混蛋呢?”


    程一飛嘴裏那個“混蛋”是江子喻。我的小淚水落了下來,我抬手擦了,可是淚水越來越多,我怎麽擦也擦不完。我哽咽著說:“他不知道。”


    程一飛雙眉一挑:“他不知道你有了他的孩子?”


    我喃喃:“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懷孕了。”


    程一飛皺眉:“你怎麽這樣糊塗?有了孩子也不知道。”


    我的眼淚又再湧了出來。


    江子喻一直關機,怎麽打也打不通。他失蹤了,不知去了哪兒。


    程一飛找來了莫冬霞,讓她來護理我。醫院裏的新傷,還有血肉,還有刺鼻的藥水,那些腐爛的穢處,加上來往的人汗水,氣息,各種各樣的味道,混在一起到處彌漫。


    我在床上躺了兩天,終於能下床了。


    莫冬霞推著我,樓下草坪旁邊的長椅子裏曬太陽。


    此時,太陽漸漸地往西移去,終於一點一滴的挪到天的那邊去,四周圍的雲霞給染上了顏色,金碧輝煌一片,豔麗無比,大地也在夕陽的照耀下,有一種花開到極燦爛時的美麗與絕望。


    我一動也不動地坐在那兒,呆呆地看著,肝腸寸斷,我狠狠地咬著自己的嘴唇,不讓喉間的洶湧出聲,嘴唇被咬出了血,有著一股血腥的味兒在淡淡地蔓延著。


    我的一顆心,就像在黑暗中輾轉,在懸崖的頂端,一寸寸地跌落,跌到絕望的深不見底的深淵裏。


    一陣陣風吹過,仿佛刀子般掠過臉孔,生生的作痛著。


    莫冬霞看到我這樣子,也很是難過。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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