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小雨初晴回晚照


    “找我有事情,”rachel起身,低頭理了理裙子上的褶皺,卻也並不看向崔英道,開口隨意問道。


    “想去哪裏,”英道也不介意她顯而易見的忽視,不答反問。


    “嗯,”rachel猜不透他到底什麽意思,下意識輕哼了一聲。


    “正巧呢,我也不想上課,敢跟我一起嗎,”像是解釋,又像是挑釁。


    這語氣怎麽這麽怪,


    怎麽,以為我會不敢應下麽?


    rachel伸出一指,輕挑地勾起崔英道的下巴,拉到自己麵前,嬌媚一笑,“哥哥,你怎麽還是這般不開竅?”


    又接著說道——


    “你願意和我一起共進晚餐嗎?”


    “你願意和我一同出遊嗎?”


    “你願意和我一起看電影嗎?”


    “你願意這個、你願意那個的”


    “無聊乏味的提議、沒有誠意的邀請,統統都是”,rachel向著英道的俊臉湊近了近,靈透的眸子裏映出他的倒影,兩人的距離驟然縮短,彼此氣息相接,連空氣中都流轉著一股子曖昧。


    “而你不知道的是——”rachel接著說道,


    “女人不喜歡疑問句!”


    說罷,放肆的手指似若有若無地輕撫過少年有著青澀胡茬的下巴,白嫩的手指就在英道眼前緩緩向上抬升——


    嗬,這是,在調戲嗎?


    摸完了下巴,下一步是,摸鼻子摸眼睛?


    “啪”一聲清脆的彈腦門聲,伴隨著的是崔英道齜牙咧嘴的叫嚷,


    “阿西,劉rachel !”英道便揉著額頭邊朝著rachel那隻不老實的手抓過去,可是這廝早就算計好了幹完壞事的逃跑路線,一個靈巧的側身便從崔英道身側溜了過去。


    “崔英道,你以為有什麽事情,是我不敢的?”邊走邊回頭笑著,輕快的步子引得裙子的邊角上下飛揚,似水波一般地蕩著一圈圈漣漪。


    而隔著保健室橙黃色紗簾傾瀉的暖暖日光,整個房間裏每一粒塵埃都懶洋洋的。


    “哦,是嘛?”崔英道也笑了,紳士地45度單手向前彎腰,“美麗的小姐,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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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achel一路跟著崔英道,腦子中轉過無數想法,這家夥到底要帶自己去哪裏啊?


    跑馬場?酒吧?拳擊館?台球廳?卡拉ok?


    這些都不是淑女應該去的地方有米有!


    可是崔英道本來也不是正常人類不是。


    所以,發散著想想,爬山?跳水?蹦極?


    ……


    “這怪胎到底去哪裏啊?”rachel小聲嘟囔著


    “對於十八歲的高中生,最正常的消遣地點是哪裏?”雖然聲音低了又低,崔英道聽了個大概,又覺得這丫頭絲毫不像被欺負了的樣子,有些納悶。


    不過那有怎樣,他認識的劉rachel,從來不會吃虧。


    從前便是,這次肯定也一樣。


    所以,有必要多問嗎?


    不想上課麽,那便陪著逃掉。


    不開心想找個傾瀉口麽,那他便帶著她來。


    隨便怎樣,她過得好便好。


    這麽多的念想在崔英道心裏一個接著一個地翻湧著,彼此輕輕撞擊著,心裏有種奇異的腫脹感,滿滿得似乎要溢了出來……


    rachel雖然了解整個劇情,終究不是崔英道肚子裏惡心蠕動著的蛔蟲,依舊猜不透他的想法,直到他倆轉進一條喧鬧的巷子,七拐八拐停在某家幾乎沒有招牌的髒兮兮小店門前——


    事實證明了,非正常人的思維有時候也會偶爾再偶爾地轉回正常軌道。


    比如今天帶著rachel來了某家不知名、亦或是知名不具的街機店的崔英道。


    啊啊啊啊啊——


    三千隻烏鴉從rachel腦門前飛過。


    街機店?還真是小學生,難道讓他倆穿著全市最貴的高中校服,跨進到處油膩、散著奇怪味道的地毯店?


    開玩笑的吧!


    “崔英道?”rachel試探著問,對方不理會。


    “崔英道?!”又接著問,聲調高了一點點。對方不理會


    “崔英道!!”rachel幹脆吼了出來。


    “不要亂叫”,崔英道淡淡地說,抿著的嘴角克製著隱藏的笑意,“當一個女人的嘴裏反複出現一個男人的名字的時候,無論是誇那個男人還是罵那個男人,潛台詞都是——”


    “嗯”,崔英道故意頓了一頓,調笑道,“‘我好喜歡他呦’”,又十分應景地雙眼微眯、搖頭晃腦地扮了個陶醉的表情。


    “切”,rachel放了個白眼,抬腳走進了小店。


    店裏煙霧繚繞,穿著校服仍舊稚嫩的小學生初中生、頭發染成五顏六色出言不遜的小青年、一手夾煙一手拉著操縱杆罵罵咧咧的地痞小無賴……形形j□j的人很奇妙地像盤水果拚盤,型尊貴顏色都那麽突兀不同、那麽格格不入,卻又神奇地融匯在一起,喧鬧雜亂卻又偏偏很和諧。


    大概是因為,這裏的每一個人,都很自在地做著他們自己吧。


    至少,困在這個小小方廳裏麵的人,都能偷享得一時歡愉。


    就像那邊角落裏專心致誌打著小怪的小孩子,這一刻,不用擔心永遠做不完的試卷作業。


    而旁邊的頭發上至少有五個顏色的混混,也不用對著看不到希望的未來而莫名惶恐。


    ……


    果然,美好的時光都是用來浪費的。


    “怎麽了?”崔英道見著rachel起初皺眉而後驚訝之後又了然的表情,很是奇怪。


    “沒有”,rachel搖搖頭,又轉頭定睛看向崔英道,“謝謝你,崔英道”


    “嗬,不會下一句想告訴我你愛上這裏了吧”,崔英道沒好氣地嘟囔,又敲敲櫃台,大嗓門蓋過了屋裏的喧鬧聲,“老板,來個小包!”


    走上樓上的小包間,外麵的熱鬧頓時消減了不少。


    rachel打量了下,屋子雖小倒也幹淨齊整,比起樓下倒真是天壤之別,屋裏幾台機器也都簇新,正想問問他怎麽找到這麽個地方,崔英道手機響了。


    “英道啊英道啊英道啊”,崔英道還沒說話,那側趙明秀撒嬌的怪叫已經傳了出來。


    “啪”,崔英道聽著便頭痛,直接掛斷。


    十秒鍾之後,手機又響,還是趙明秀。


    再一次掛斷。


    八秒之後,再響。


    崔英道歎口氣,無奈地接起。


    “英道啊英道啊英道啊”,依舊是還沒說話,撒嬌的怪叫便已經傳了出來。


    “說人話”,崔英道不耐。


    “在哪裏?”那邊倒是也收斂了傲嬌的語氣,簡明扼要地問。


    “街機店”


    “你說你都快二十的人了,整天就知道打遊戲玩賽車、打遊戲玩賽車,從來不思進取隻會欺負幼小驕橫跋扈,難怪孤家寡人冷冷清清找不到女朋友,能不能有點出息啊……”


    於是,很神奇的,趙明秀小朋友轉換成了十分凝重的語氣,頗有一種我苦口婆心、我語重心長、我沒玩沒了……我就不信你聽不進去。


    崔英道納悶了,“你有什麽意見?”


    “我很有意見——”


    “尹燦榮被他爸叫走了,我這裏三缺一……”


    嗯,又於是,那邊的趙明秀小朋友毫無疑問地被再一次掛了電話。為毛為毛啊,人家找你打牌你牛什麽牛?明秀哀怨地想著。


    屋子裏就兩人,很靜,所以旁邊的rachel聽得很是歡樂,臉上不自覺浮現出了笑意。


    “我的哥哥還真是,惹人記掛呢”,忍不住打趣著。


    “笑什麽笑,打遊戲!”英道冷著臉,現在的手機隔音功能都這般差麽?


    呃,可是他從不曾考慮過的,是趙明秀每每調戲崔英道時慣用的超級大嗓門~


    於是,本來心情不錯的劉rachel杠上原本心情也很不錯但此刻冷著臉不言語的崔英道,自然是被虐的體無完膚。


    遊戲剛剛開始五秒鍾自己還沒裝槍就被爆頭是怎麽回事?


    他好好的吃了所有金幣跑到終點前、莫名其妙又跑回來,然後狀似無意的一腳把自己踢到河裏去是怎麽回事?咱倆是一夥的好不好?!


    打怪便打怪麽,尼瑪你一個醫師不知道給我補血,還剩一丁點生命值的時候,嘩啦亮出大刀把我砍到是怎麽回事?


    砍了就砍了,為毛你又一臉怨婦狀的、砍完我揮刀自刎啊?


    自刎便自刎了,你那頭頂一行小字“不能夠想象,活在沒有你的世界裏”是什麽意思啊?演習上癮了嗎?


    rachel腦袋上冒出無數條黑線,咬牙切齒忍不住想咆哮。


    自從遇見崔英道被拐進了這家店開始,自己便從一個無比優雅冷豔又瀟灑高貴的名門淑女,徹底蛻變成沒形象沒原則竟然還想著要爆粗口的女漢子。


    都怪他!


    看著屏幕上閃過的一次又一次的大紅花體字“win”以及隨著屏幕上閃過不知多少次的“gameover”而臉蛋越來越綠的劉rachel,崔英道覺得這個世界突然便美好了很多。


    於是他心滿意足、十分得意地翹著腿,仰著靠向椅背,懶洋洋地曬著太陽哼著小曲。


    “喂,崔英道”,rachel麵無表情地叫他,目光落在了英道身旁半舊石膏板牆壁上不知何時從牆縫中鑽出來的、並且現在仍肆無忌憚橫向移動著的某隻昆蟲。


    蜘蛛?好像是吧?有這麽大的嗎?


    “嗯?不服氣?這個是智商的問題呢,我親愛的妹妹”,英道完全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不可自拔。


    “你回頭~”依舊是沒有表情。


    “呃——”崔英道照做,可兩眼近距離地觀察著蜘蛛毛茸茸的纖細長腿後,一個猛跳,從椅子上蹦了起來,退後好幾步。


    “咦?怕了?”rachel笑彎了眼睛,卻仍不懷好意地激將著。


    石膏板牆壁呢,不知道,對麵的人現在在做什麽呢。


    “嗬,怎麽會?”英道反問,“看哥哥給你解決它!”說著便拿起桌上的煙灰缸瞄準牆上的那隻。


    “oppa,我想看你飛呢~”突然變了聲調,三分嬌媚六分央求,還有一分仰慕。


    “飛?”


    “嗯,飛起來給它一腳啊。”


    “好不好……好不好嘛”,不死心地又加了一句,甜度直奔四個加號。


    “咳咳……正常說話”,英道不大自然地說道,卻也一眼退了兩步、瞄準、對著石膏牆跳起來便是一腳……


    是否對準了兩個人倒是沒看清,隻聽“轟隆”一聲,石膏牆瞬間碎成了一片一片,夾著粉末灰塵,砸在地上變成了一堆。


    牆塌了?


    牆塌了!


    劉rachel想對著隔壁一窺究竟的願望成真了。


    可是——


    “啊——”兩聲驚叫響徹了兩個房間,不是來自rachel和英道。


    崔英道發誓,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隔壁狹小昏暗的房間裏,那張大床上那對脫得精光的、重疊在一起的男女,望向他驚恐的表情……


    劉rachel發誓,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一天,崔英道和身為罪魁禍首的她,是如何在那對裹著床單的男女、以及街機店麵黃肌瘦的小老板哀怨的目光中,灰溜溜地逃出那家小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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