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最後誰都沒有想到說出事實的是司徒珍這個局外人。(.無彈窗廣告)


    她實在是於心不忍,可是也不願意見她如此狼狽的模樣,承受殘忍的現實也比起她渾渾噩噩的自欺欺人要好。


    司徒珍一說出口,便覺後悔,不由自主的叫出了賢妃的諱名,她名字太悲苦,以至於認得得芍藥本是離別之花,而讓人更覺得無奈的是,現在喚她的諱名總好過冷冰冰,稱呼她為賢妃娘娘好的多。


    她遭遇的一切變故,卻不知道是不是也是這個奇怪的名字帶給她的。


    “哼……你騙我,我的孩子怎麽會離我而去的呢?並未傷到腹中胎兒,你跟我說什麽,孩子隻在我腹中活了四月,那我腹中的是什麽?莫非是個怪物不成?!”


    司徒珍認識的她,是那樣的驚為天人的女子,任誰都比不上她分毫,有著過人智慧的少女,卻因為嫉妒司徒珍而洋相百出的傻瓜,是為了那個百般利用她的感情的人,不惜找到司徒珍即便是驚慌失措,也絕不肯將恐懼表露出來的賢妃。


    而非眼前這個,瘋了似的無助的女子。


    “你生下的隻是個死嬰罷了,孩子早於四月大時胎死腹中,你這一撞,不過是讓他的屍體早些來到世上罷了。”


    真相就是如此直接而殘酷,司徒珍若是在這個時候心軟了下來,隻怕以後沉浸在假象中的賢妃就會成為冷宮中的一個棄婦,終此殘生。


    即使心內再是不忍,她更怕因為自己地疏忽使得賢妃失去孩子這樣的悲劇,又一次降臨到現在已經身無籌碼的賢妃身上,現在,比起任何時候都更需要有一個人逼迫著她接受這一切。


    意料中的再次暈厥,並沒有發生在賢妃的身上,她在沉默了很久,久到司徒珍以為她癡傻了,想要推醒她時,她卻猛地推開了司徒珍兀自低聲哭了起來,渾身都在顫抖著。(.無彈窗廣告)


    那叫聲不僅刺耳而且尖銳無比,聽多了甚至讓身邊的人也想跟著陷入絕望中無法自拔。


    她似乎用了剩下不多的全部力氣,才讓這股情緒得以釋放,哭笑作不得主,苦樂全聽上天得,剩下的那顆心也交給了不該給的人,這是她的劫難麽,還不如說這是她真的罪有應得。


    司徒珍沒想去安慰或者是勸阻,生怕多說一句隻會刺痛她已經接近崩潰的某根神經,更何況她還是個屢遭磨難的人。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終於不再顫抖,隻是呆呆的像是被人活生生掏空了似的,一字一句艱難地開口問道。


    “屍體在哪裏?”


    “你說什麽?”


    “我孩子的屍體在哪裏?司徒珍,你不是說他生下來的時候就已經斷氣很久了麽?不是說他早是死在我的腹中了麽?那就要有屍體不是麽?他的屍身何在?至少……讓我見他一見,他降臨的那一****該麵對的是如何可愛的一張小臉,哪怕死了也讓我知道他長的什麽樣呀!”


    “我來的時候,那些產婆和太醫早就離去了吧,我……我也不得而知,隻怕屍身已經被丟出宮去了,不見自然有不見的好,你心裏留下的都是最美好的他的樣子。”


    “別勸我陷入幻想好麽?如今我的孩兒死因不明,我這個做娘親的,未能見到他一麵,他就匆匆離世了,可是人都死了,我還哭了做什麽?很多人離開,卻隻能默默看著他們在我腳下掙紮著離開人世,那時我若能料到有朝一日我的孩子會替我遭受了報應,我斷不會就那麽看著不聞不問……


    正是因為我的懦弱,因我不肯屈服於死亡,所以僥幸活了下來,我的可憐的孩兒卻有什麽罪過?他活著的時候,我隻求他活命,卻未能保護好他,隻有在他死後好好活著,才不算辜負以他的命換來的一切啊!”


    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司徒珍是震驚的,她不敢相信,短到不過幾個瞬間的功夫,賢妃就能清醒的意識到對錯。這是司徒珍最想看到的她經曆著如此大的痛苦,寧可發狂,也不願叫人察覺她的軟弱。


    赫連祁!司徒珍在心裏喊道這個令人情緒複雜不已的名字,若他此刻在此,司徒珍多想問問他,這便是你要結果麽?你複仇的路,登上皇位的野心,都是你一人之願,為何到頭來滿身是傷的都是你身邊真的在意你的人呢?


    原來你的目地,竟是要靠著踩遍別人的血肉之軀才能達到的麽?


    而今你卻沒有能如願登基,反而離開了所有你背棄過辜負過的人,赫連祁你才是最殘忍的那個,將一切弄到如今的地步,卻兀自上了西巡路,一去不複返,叫人恨也恨不得,縱使是思念亦會覺得無所適從。


    依稀記得那夜賢妃拉住她,叫她留下陪著她,她剛失去了腹中骨肉卻不能痛苦一場,連最基本的一場喪禮都沒有辦法替他辦,而往後這個孩子就如同根本沒有存在過一般,慢慢被人忘卻的時候,恐怕賢妃這個為人母的還要獨自守著無人問津的悲痛過下去吧。


    她指了指身邊的位置,示意司徒珍同她一道睡一晚就好,司徒珍有些錯愕。卻沒有想太久,直直的躺下了,由於躺得太僵硬,撞到了肩膀上的傷口,陣陣刺痛。


    賢妃……司徒珍當時那一刻產生的錯愕,並不是因為生疏,而是沒有料到,原來她也會有如此脆弱也有需要人陪的時候。轉念一想,她也不過是個未滿二十的少女而已,比起自己大不了幾歲,可能是一直以來,從未見到她表現出今天這種樣子,所以心裏微微有些不習慣。


    自己的睡眠一直不太好,剛開始到了太子府也是,麵對一張不熟悉的床,總會有些不舒服。不知道自小軍營裏長大的人,怎麽會多了這麽個嬌生慣養似的壞習慣。


    不過細細想也知道,從小缺乏的安全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補的上的。尤其是在這裏,司徒珍連在朦朧的夢中都時刻被潛意識提醒著,千萬不要睡得太沉,因為皇宮裏,恐怕是最讓人沒有安全感的了,也是因為自己睡的是賢妃的床。


    不知道,入宮這麽久,賢妃是如何睡過去的。她不是也同樣,極度缺乏安全感的麽?這麽想著司徒珍起身回頭看了一眼賢妃,驚訝的發現身邊不知道何時已經沒有人了!


    難道……不由得聯想起昨天發生的種種足夠擊潰她的那些事情,司徒珍手心也開始冒汗,忙不迭失套起鞋子,準備出去找她。


    見到她時,卻已經沒事人一般泰然自若的站在清晨的宮廷裏,從背影看去,看不出什麽情緒,然而那一抹亮白卻終究成了司徒珍心裏的一道缺口。


    記得一句話,那是她聽說過的,愛一個對的人,人會變的比之前的自己不同,當然都是指更加美好的方麵,若是愛他不能使自己快樂,甚至過上了比遇見他之前還不如的日子,那便是錯了。愛錯了人?司徒珍是麽?可是若要比較賢妃不就是她親眼見到過的徹底活生生一個例子麽,司徒珍卻不忍心拿她當作例子,因為她愛上的那個,也是司徒珍心裏的那個。


    司徒珍想到這些,臉上泛起了詭異的微笑,可後來她卻笑著笑著哭了,眼淚頃刻間如貫穿了整個心髒一般,火辣的痛感一並跟著襲來。一旁的丫頭本就已經瘋癲,見到司徒珍笑她也跟著笑起來,見到司徒珍哭時,她隻是呆了片刻繼續笑出生來。


    “為何要笑?你告訴我,我很好笑對不對?不是?那是為何,是因為你開心所以笑了?丫頭,我告訴你聽,覺得不好笑的時候我就偏要笑,隻是那便是苦笑,而良藥苦口利於心,這樣心就不疼了。”


    覺得不好笑,還要硬笑,於是後來笑中已經不滿足欲隻蘊含一個意思,意思多了複雜起來,拿笑容卻也時刻都泛起死白色的光,苦的讓人難以忍受,還不如不消。司徒珍當日不懂,好不容易真的明白了,卻覺得,賢妃與赫連祁實乃同類。否則她一個女子何以不顧及自己快要粉身碎骨,還是不顧一切的飛蛾撲火了呢?


    那段秘密裏,有許多人不明不白的消失,有許多人在萬念俱灰之後選擇了毀滅,當然還有如丫頭這樣幾年來每日都在重複過著那悲劇開始的一日,周而複始,不知道當她發現自己到那一日竟已不知不覺過了許多遍許多年,而結局卻還是無法改變時,會不會因此絕望呢?


    “救救娘娘吧……救救她……”邊上的丫頭喃喃自語道,司徒珍什麽也做不了,倒不如離開了好,以免觸景傷情。


    剛想離開,卻猛然想起剛才在太後宮裏聽到的對話,前頭無數人被一幕幕背後的陰謀至於死地,如今卻又是要有更多的人卷入這場無休止的戰役中了麽?悲劇若是重演一遍,不知道誰會比較幸運呢?應該是時候去丞相府看看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嫡女瘋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黎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黎安並收藏嫡女瘋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