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總道,時間是萬事萬物中最神奇的一樣。<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它以主宰者的身份俯瞰整個蒼穹,在瞬息萬變裏不受滄桑困擾,然而若是它真的有那麽神奇的話,為什麽不能讓人記住一生中大大小小所有的事呢?也許隻有它知道,縱使時間逝去,歲月變遷,它仍舊不能帶走的就是回憶,以至於最後隻好妥協,將它從腦中稍稍淡化了去,卻做不到使它消失的不留痕跡。


    這麽說的話,秦聽韻又何必自己苦惱著忘不了放不下呢,萬能的且還有做不到的時候,更何況她。


    環薑不是時候的回來了,在秦聽韻等了一會兒還沒有能從齊二口中聽到一字一句時,她就那麽剛好的回來了。


    也罷,如此想著正準備起身,“小姐,我忘了給你再多拿一條腰帶了……”環薑於是乎,又匆忙離開了現場,秦聽韻尷尬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要進或是要退。


    躊躇中,忽覺身旁的人也跟著起身。他不經意間已經麵向了她的側麵,耳邊有風聲?不對,那是齊二的呼吸。


    冰涼的手指觸及秦聽韻發燙的額角,令她全無防備的就遭受了心內的晃動,這晃動來的反倒平穩,心隻不過在沒規沒矩的跳著,臉雖然跟著發燙,想必立於側麵的人看不大清楚。


    “你額頭破了個口子,過來我替你上藥吧。”


    “哦”她乖乖的跟著又坐回到床沿邊,齊二以半蹲的姿勢立於她麵前,這一次竟不必抬眼,不必仰頭就能看見他。


    “聽環薑說,你不曾還手,亦不肯出聲罵她一句。你可知道,若是一個女子傷及了容貌,日後要出嫁尋得如意郎君可就難了,怎麽平日裏看你處處透著一股精明勁,到自己身上卻反倒弄不清主次,分不出輕重了呢?


    秦聽韻很想隨意應答一句,或者一字帶過。[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想用簡單的情緒來掩飾她內心此刻有多慌亂,可是那簡單的回答她卻舍不得說出口,怕說了如此受寵若驚的慌亂就會沒了下文,也怕說了會將好不容易緩和的尷尬氣氛又重新推到邊緣。


    仿佛思量時,竟然忘了回答他,心裏暗暗責怪自己忍不住偷偷看向他,不偏不倚又剛好撞上他投過來的目光,四目相對時,眼睛便是再也挪不開了。


    他的眼睛好看的幾乎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他不曾給過秦聽韻任何機會,去一探他容顏的細微處,見到他願意不帶著麵具出來時,也不過是在他傷還沒有好全之時的事了。


    此刻秦聽韻開始有些傻傻分不清楚,究竟是因為自己心中有他,所以他的每一個細節看在眼中都是妙不可言,還是他齊二確實就這世上舉世無雙的俊美公子一個,除了她還會有很多人這樣覺得。


    “在看什麽,看的這樣出神?”擦藥的手終於重新開始運作,那交匯的眼神也不過片刻就已經移走,隻剩下秦聽韻還徜徉在美夢裏。


    “沒什麽,我額頭上沒有眼睛,你幫我看看,這傷口很大麽?很可怕麽?”


    “現在才知道想起顧惜自己的容貌了?傷口倒是不大,落疤與否也要看你日後的調養做的可好才能知曉,不過這頭發……倒是可惜了……”


    頭發?秦聽韻不覺呀了一聲,這才想起撥起一寸發絲來看個究竟,發才穿到手上她卻又立刻鬆了手再猛然用力抓回了回來,將那一束生生扯斷,烏黑的發順時如碎屑般飄散著墜落下來。<strong>.</strong>


    “你看,我自己不也可以扯斷這麽多頭發麽?每日梳頭的時候,用的力道大了,頭發就會斷掉一些,像今晨起來束發髻也掉了不少,我權當是一次梳了好幾回,如此一來不就不必心痛了麽?頭發會斷,會疼,可無論如何不也又重新長出來的那一日麽?我耐心些就好了。”秦聽韻扯著嘴角笑著,而半蹲著在麵前的齊二在聽到秦聽韻說話時,因為心內一抽手就那麽停在了半空有片刻的光景。


    擦藥的那隻手也不聽使喚,居然開始顫抖起來,他這是怎麽了。


    低頭繼續保持冷靜的時候,眼睛卻再一次掃到秦聽韻發絲間的那一處傷口,應該是被他沒來得及擋下的矮凳給砸傷的,算她福大命大,傷口在腦袋尖兒上卻並沒有真的傷及要害處,隻是被飛來的利器給劃開了一個小口。


    黑的發,紅的血,齊二竟有些喘不過氣來。緣何好好的一個女子,要受如此多的苦呢?疼了幫能喊疼,想哭不能哭。如此活著到底為了什麽?


    又緣何,他心裏那麽想保護的女子,在每一次遇見他的時候,不是她受到追殺,就是自己身處險境呢?福伯曾說的那一句話,在此刻發揮了無比強大的作用,隱約在齊二那顆被偽裝的似鐵的心上又給加了一層霜雪。


    他喉頭一緊,悄悄深吸了一口氣想著,是啊,福伯說的對。之前同他一起的每一個女子,皆沒有一個好下場的。那些都還是過往他辜負了的人,眼前這一個秦聽韻卻是他舍不得傷她分毫的女子,兩個同樣不幸的人在一起,又有什麽好處呢?他們彼此肩膀傷都帶著各自的使命,那是他心知肚明拋也拋不開的。


    “你怎麽不說話?是我額角的傷口太大嚇著你了麽?”


    齊二搖搖頭回過神道:“疼麽?”


    秦聽韻低聲回答:“不礙事……”


    “我是問你疼麽?”


    “不礙事,便是不疼的意思……”


    “當真?”


    齊二收回雙手低頭直對秦聽韻的雙眼,嚇得秦聽韻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能說的時候卻已經不敢再說假話。


    “騙你的,疼,很疼!”


    “日後你要記得,疼時就要說疼知道麽?”


    “我說了難道傷口就能好了,我就不會再覺地疼了麽?”


    “我怕我猜不到你什麽時候需要人幫忙,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太強大以至於完全可以獨自完成一切,還是你太硬撐……你不說,我怎麽知道你哪裏受了傷?”


    你也會怕的麽?且那些害怕的情緒是我帶你給你的?原來我也會影響到你的情緒麽?


    雖說沒有問出這些,但她已經感覺到心髒的起伏過大而帶來的無力感,原來被喜歡的人這麽簡單關心一句就是這種感覺,原來所謂的幸福到來的時候,她亦不敢肯定自己有無能力承當起來,將它一手接過。


    “我以為你什麽都不會怕呢”秦聽韻不自覺唏噓道。


    “初次見你的時候,在破廟裏看你衣衫襤褸狼狽隨時可能喪命的樣子,卻不記得當時到底有沒有從你的眼中看到過畏懼存在。我想是沒有的吧,臉傷成那樣,也不覺得你有絲毫的低落,用藥驅走蠱毒的時候亦是可以一聲不吭的熬過全程……


    我每次見到的你,似乎從來不受苦難侵擾,也不被俗世的情緒所左右。你生於苦難,卻令人覺得你從不曾與之為伍過,見你事態也隻有一次是在綢莊聽人談起你的故友……齊二,我好生羨慕你,因我總覺得我在世間你卻仿佛在世外。


    可你若是告訴我,你齊二也會有懼怕的事,我也會跟著動搖了。所以你要是畏懼了什麽,也不必告訴我。一來我怕……自己當真話記住了,畢竟我不似你永遠能超脫於外,二來,我也未必肯輕信。”


    受寵若驚,這簡單的四個字竟然包含了無數的學問。寵即是寵愛,對妻子對妾侍,甚至對寵物皆可以寵之愛之,那麽到底為何有人疼愛卻會覺得如同受驚似的忐忑不安呢?豈不是恰恰對那句做賊心虛應了景的麽?


    二者都是因為暫時獲得了原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一麵歡喜卻又一麵戰兢,飽受煎熬的程度隻怕少有事能與之相比,所以秦聽韻此刻寧願先給了自己一記耳光,以免日後入戲太深落下疤痕。


    “我也是如世上所有常人一般,會疼痛會悲喜,會感時傷懷,會喜難自抑。我的心亦是肉做的,能感知你感知的一切,也會因為小時聽的故事而懷疑人世間是否有鬼神的存在。我有喜歡的,也有不喜歡的,有過去,也許……還會有將來。所以,你又是從何處看出我能超脫於俗世之外,我既然生來就是生於世上,就沒有超脫之說。眼睛能看到一切,卻判定不了一切,正如你能看出我的緘默,卻誤以為我不會在意,這本就是一個道理。


    我說的害怕即是在意,如此說來我隻怕會教你越加失望了,因為我這裏還有許多你所不知的會畏懼的事存在。”


    秦聽韻似懂又是非懂的點點頭,門外是環薑終於再次現身。


    “小姐,來,快先將衣物換了去,我們要抓緊些隻怕再晚就趕不上了。剛才拿衣物的時候,正巧碰見管家呢,嚇得我差點沒頭沒腦袋往回跑!還好我機靈說小姐的衣裳弄髒了,我這才重去拿換的衣物,不想管家也信了,真是佛祖保佑啊!”


    環薑懷裏抱著一堆東西,卻見秦聽韻和齊二以及其曖昧的姿勢立於麵前,她自己先紅了臉,怯怯將步子邁朝後頭幾步,想著是不是不該這個時候進來打擾他們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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