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樹林裏沒有除了豐羽嵐和段離以外的第三個人影,豐羽嵐逃到了城市郊區外茂密的林子裏,夜色默默降臨,黑暗籠罩大地。


    “看來你沒力氣反擊了嘛。”段離扛著唐刀蹲在了豐羽嵐身邊,上下打量他:“認命了?”


    豐羽嵐硬撐著沒有開口,冷著臉抬起頭望著段離,近距離觀察之下,這個男人的麵貌越發清晰而猙獰,段離算是個好看的男人,如果他那半張臉沒有被毀容的話。那麽段離應該是個氣質上**不羈,妖異卻優雅的男人,他標致的容貌會給他增添光彩,可惜的是,容貌上的瑕疵卻像是翠玉上的縫隙,一出現就不再是完美的了。


    可是這份不完美卻愈發讓他嗜血和猙獰。


    一半天使,一般魔鬼。


    “你選擇什麽樣的死法?”段離如此問道,笑容滿麵:“你是在我手中逃出最遠的一個,我可以破例讓你選擇自己死去的方式。”


    豐羽嵐不說話,不經意的低頭,看了看手心裏的魔文書,魔文書上的內容除了主人誰也不能夠看見,任何人見到的都隻是一片空白。


    豐羽嵐笑起來,抬起頭對段離說:“你喜歡什麽樣的殺人方式?”


    “嗯……很多。”段離很有興致,眯著眼睛仔細打量著豐羽嵐,豐羽嵐一張娃娃臉很顯小,看起來就像個瘦弱的少年,失血和劇烈運動讓他臉色蒼白,嘴唇卻是血一般的紅潤誘人,段離看著看著,突然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說道:


    “我殺過很多人,以前還是玩家的時候,就為了一些連我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的原因謀殺了我的同伴,然後我在這個該死的城市當了劊子手,雖然可以不用再經曆那些狗屁的密室逃脫,卻不得不日複一日追殺那些可憐的菜鳥們……盡管我挺喜歡這種殺人方式……但是,還是密室裏比較好玩啊。”


    豐羽嵐抬起眼瞼,死死地瞪著段離,手卻不知不覺摸上了自己的魔文書,手指咋書本尖銳的邊角上狠狠地用力地刮上去,血珠冒出來,魔文書上頓時出現了這樣的字眼。


    “我殺了這麽多人,用了很多種方式。”段離冷笑:“抽筋扒皮,連古代傳說中各種嚴酷的刑法我都試過呢……不過,對你嘛……我打算試一個比較溫柔點的。”


    段離說完,突然伸手朝豐羽嵐一抓,把人抱懷裏,然後直接把他的魔文書給拍飛了,書本在地上一個翻滾,揚起一片灰塵,一動不動。緊接著段離冷笑:“在我麵前還想搞什麽小動作嗎?”


    豐羽嵐遺憾地看了一眼掉地上的魔文書,苦笑道:“看來好像真的搞不了什麽小動作了。”


    段離滿意的眯起眼睛,舔了舔幹燥的嘴唇,抓住豐羽嵐的頭發往後扯逼迫他揚起腦袋,然後段離低下頭,衝著那紅潤的嘴唇咬上去。


    咬噬的動作卻很溫柔,然而段離動作不停,語出驚人:“我想試試奸/殺,你還是第一個讓我有這種興趣的人。”


    段離一句話嚇得豐羽嵐內心顫抖,臉上卻無半點表情。豐羽嵐自逃亡起一直斷斷續續保持魔化狀態,就跟羅簡握住刀進入戰鬥狀態一樣,這種狀態會讓豐羽嵐持續保持冷靜,大腦就猶如一台精準計算的機器,每一步都必須觀測好,即使出現了意料外的發展,豐羽嵐也必須按照自己算好的每一步,堅持到底。


    不成功便成仁。


    所以就算段離把他拖進了草叢,扒光了他身上所有的衣服,豐羽嵐臉色蒼白,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也沒有掙紮,他得保持體力,召喚魔文會讓豐羽嵐召喚出一個強大又可怕的東西出來,這個做法是極其危險的,因為豐羽嵐的身體很可能會承受不了咒文以及外來物強大的精神壓迫而徹底崩潰,會讓他七竅流血內髒破裂,但豐羽嵐不想死。


    隻要有一絲絲能夠讓他活下去的可能,豐羽嵐都必須要試。


    他沒有羅簡那樣的運氣,沒有羅簡那樣的體魄,甚至有時候也沒有羅簡那般的智謀。可沒有關係,他還有活下去的信念,隻要還有這個,其他的一切他都將會擁有的。


    遠遠掉落於一旁的魔文書上,文字依舊在跳動著


    我要活著!


    那一刻豐羽嵐簡直魔怔了,眼睛裏充滿了血絲,表情既顯得十分憤怒又好像非常寧靜,他躺在地上被段離壓著,段離可是打定主意要嚐試嚐試他新鮮的殺人法,迫不及待扒光了對方的衣服,不做任何準備工作,掰開對方的腿就進去了。


    豐羽嵐發著抖,眼前一陣陣發黑,於是痛苦的閉上眼。


    ——


    那一邊,羅簡帶著十三十四站在青山寺內,羅簡忽而一陣心悸,回過頭看了看寺廟外麵的天空,夜色完全降臨,黑下來了。


    “情況有變。”羅簡突然皺起眉頭,轉過頭對十三十四說道:“跟我走。”


    說完,一行人立馬跳出了寺廟,腳踩在青石路上,羅簡時不時看看手機,他在阿嵐身上放了一個定位儀,他清楚的明白這一點——永遠不要失去同伴的行蹤。


    羅簡和豐羽嵐是同舟共濟二十多個年頭的夥伴,日後也要在密室裏,在現實中繼續走下去。不管今後如何,不管發生怎麽樣的變化,哪怕是天都塌下來,這份羈絆都無法斷裂,他們誰都無法訴說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但是這感情產生了,就在他們彼此間。


    ——


    段離非常興奮,他也鬧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那麽興奮,大概是殘忍的淩虐讓他大腦充血,或者說,身子底下那份柔軟讓他著魔了。讓他十分可怕又可悲的著魔了,他目不轉睛的瞪著豐羽嵐,盯著他的臉,像是想牢牢把對方的模樣記住似的。


    段離把自己的外衣脫下來,罩住小阿嵐,擔心地上腐朽的樹枝樹葉還有石子會磨傷了他,這個動作非常溫柔,可惜阿嵐緊緊地閉著眼睛沒看見,但段離也不在意,他把他抱在自己懷裏,壓在地上往死裏折騰,聽著對方發出細碎痛苦的呻/吟,然後忍不住放輕了力道,可即使如此,豐羽嵐身下還是一片狼藉淌著血。


    我要溫柔點,再溫柔點。段離對自己說,舔豐羽嵐的嘴唇,撫摸他幹淨的皮膚,火熱的溫度和心跳,段離把他抱得越來越緊,簡直想要把這人吞進肚子裏,吃幹喝盡他的血肉,永不分離。


    段離第一次見到豐羽嵐其實是很久以前,久到大概段離自己也記不太清了。那個時候段離才十多歲,還是個學生,剛剛進入密室,千辛萬苦逃回來,回到了現實。那個時候的段離是正常的,他會因為每隔十天就不得不經曆的死亡體驗而痛苦不堪,而他無法向家人和朋友訴說這一切,時間的推移讓他性格漸漸地扭曲,隨後親人統統意外去世,段離一夜間變成孤身一人,潛藏在內心的野獸像是脫離了束縛。


    段離第一次瘋狂試圖去殺人其實是在現實當中,而且沒有成功,他尾隨了一個女人進了街巷,然而中途出現的一個小屁孩阻擋了他的去路。那孩子似乎剛剛被人圍毆過,衣服髒兮兮的,臉上全是紫青的痕跡,背著書包低著頭一步一個腳印慢慢走,冷不防就撞上了段離,還撞得比較慘烈,一屁股摔在地上忽然就爬不起來了。


    是的,這其實才是段離和豐羽嵐的第一次碰麵,已經是數十年前的往事,久到他們彼此都不曾注意過那樣的細節。


    那是段離十多年來剩下的最後一點點良心,他伸手把小屁孩抱起來了,還拍了拍他衣服上的灰塵,還是個小不點的豐羽嵐低聲道謝謝,臉上平靜地驚人。


    “誰打你了?”段離當時這樣問,他忘了他想要追殺的目標。


    豐羽嵐板著一張臭屁臉,麵無表情地回答:“班上的同學。”


    “欺負你?”


    “是啊。”


    “那為什麽不打回去?”


    “打不過。”


    “所以你就認命,灰溜溜回家跟你爸媽哭鼻子?”


    豐羽嵐忽然抬起頭,望向段離的眼神異常冰冷:“我從來不認命。”


    段離大概也沒想到,這句話最後成了他存活的信念,成了他最終的理智,即使是最瘋狂的時候,在密室中被逼到絕境的時候,突然就想起這麽一句‘我從來不認命’的話,於是活下來了,走過來了。哪怕經過了這麽多年,段離也不記得是誰對他說過這樣一句話了。


    久遠的時間讓他們忘記彼此的存在,生命裏一個簡單的過路人,是不會有誰去刻意記住的,直到段離第二次遇見豐羽嵐,在一個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密室給予了段離一個類似追獵者的任務,追殺生還者。而且還給了段離一個特殊的技能,能夠看見玩家身上死亡的氣息。死氣濃烈的玩家是最有可能成為生還者的,於是段離通常會采取一個比較激烈的手段給這些人標上他的記號——給這些可憐的菜鳥們捅上一刀。


    他們或許是有緣分的。


    盡管這緣分注定是可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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