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簡帶著小醜繼續下樓梯,一路上即使羅簡不再點燃冥火燈也不會有鬼魂來侵擾他們了,這一回羅簡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他發現那些鬼魂怕得其實不是冥火燈,而是羅簡他自身。


    因為我是gm?羅簡皺著眉頭思考這個問題,但他很快搖搖頭否定了自己的猜測,gm不是一種可怕的東西,甚至不比追獵者可怕,再加上羅簡的gm身份是很特殊的,連密室都無法涉及和幹涉他的行為,自然密室劇情人或者密室裏的怪物都不可能識破他gm的身份,理所當然,就不存在懼怕他的可能性。


    就在這時,旁邊的小醜不經意地說了一句話:“淵童鞋真的很厲害呢。”


    羅簡抬起頭看看他,詢問:“哪一點讓你覺得厲害了?”


    “你不隱藏自身的時候,渾身上下都好像在散發血液的味道呢。”小醜吸了吸鼻子,有意無意在羅簡身上嗅了嗅,“那種剛剛從戰場上出來味道,時時刻刻都混雜著鮮血和濃厚的殺意。”


    “這令我有時候會覺得你根本不應該是個孩子,你究竟多大了?”小醜好奇的問他。


    羅簡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你可以猜猜看,但我不會告訴你的。”


    “唉,怎麽能這樣!”小醜好奇的要命,手又伸過來摸羅簡的腦袋,羅簡不滿意地拍開小醜的爪子,又扯著他的衣袖往下走。


    樓梯一層一層的下,每一層階梯幾乎都是相同的構造,偶爾有幾層樓梯間,黑色的門裏麵會有東西在咚咚咚地使勁敲著,像是裏麵的東西嗅到了活人的氣味,迫不及待地想要衝破門檻的束縛,將欄杆打破。


    他們從負二十多層開始足足下了三十層階梯,然後現在在負的五十六層,羅簡想到了之前招魂時那些鬼魂說過的話,於是他再一次豎起了他的招魂幡,讓紅色的旗子隨著微弱的陰風而飄蕩著,這次羅簡招來的魂魄更多了。


    實體化的魂魄比之前還要多,數一數還站了好幾排,不過和之前不一樣,有幾個狀似強大的鬼魂並不害怕羅簡,他們都是實體化到幾乎和生前一模一樣的魂魄,有著蒼白的麵容和陰森的表情,其中幾個膽大的靠近了羅簡,問他:“有什麽事情嗎?大人。”


    羅簡本想問問關於劇情人的事情,但話到嘴邊又變了,他問那鬼魂:“你為什麽叫我大人?”


    那鬼魂躊躇了一會兒,說道:“在這個擁有無盡階梯的鬼地方,我們對於強大的魂主都是如此尊稱的。”


    “魂主?”羅簡聽到這裏冒出了個新名詞,忍不住皺眉詢問。


    “靈魂是有強弱之分的,我想您也看得出來。”那鬼魂回答羅簡的問題,恭敬的說道,“在這個無盡階梯的空間裏,一共有一千零一十二個鬼魂,強大的魂魄卻隻有寥寥數個,便不知何時有了這規矩,把強大的魂魄稱為‘魂主’。”


    “而我們不知道為何出現在這個奇怪的地方,無論如何徘徊都出不去,偶爾會有一批一批的人進來,他們有些會變成我們的同伴,有些卻去了我們所不知情的地方。”


    羅簡聽到這裏,心裏頓時覺得奇怪,他問那鬼魂:“你覺得我是鬼嗎?”


    那鬼魂頓了一下,抬起頭小心地看了一眼羅簡,而且還盯著羅簡看了半天,似乎是確定又帶有著不確定的感覺,他說:“您看起來……應該是鬼魂無疑,恕我冒犯,您跟我們這些孤魂野鬼沒有區別,但卻擁有身體,或許是……奪舍而來的嗎?”


    羅簡沒有再繼續聽那鬼魂說話,他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他想起了一些不容他忽視的問題,就像是在那個修羅場裏,鷹曾經對他說過的那樣,他說,從修羅場出去之後,羅簡就會變成一隻沒有歸處的鬼魂,他將再也不能回到自己的軀殼,因為他已經沒有了軀殼。


    “差點忘記了,羅簡確實是已死之人。”


    羅簡深吸一口氣以平複自己的心情,他對那鬼魂繼續道:“我來這裏是想問你一件事情,上一次來到這無盡階梯的人有沒有打開一扇門?那個人還在這裏嗎?”


    “上一個來到這裏的……”那鬼魂聽到了羅簡的話,想了一下,然後他轉身,望向了他身後的眾多鬼魂,那些鬼魂很有默契的讓開身,讓出了一個看起來十分普通脆弱的,半透明的小魂魄,那應該就是劇情人的魂魄無疑了,他看起來很虛弱很虛弱,隨時都要消失的樣子。


    羅簡走過去,他把手裏的招魂幡一變,又變成了冥火燈,冥火燈雖說會吸收周圍鬼魂的陰氣,但其實也可以讓一個鬼魂的氣魄增強,所以羅簡也可以讓一些虛弱的鬼魂得到一定程度上的增強,起碼不用隨時都會消失掉。


    “你叫什麽名字。”羅簡問那劇情人的鬼魂。


    劇情人半透明的身體看起來很模糊,他似乎是一個出生在7、80年代的青年,身上穿著一件過氣款式的襯衣,表情有些茫然。


    羅簡知道有些虛弱的鬼魂會虛弱到忘記很多很多事情,它們愈發虛弱,就會逐漸把自己的從前忘得一幹二淨,忘了自己的出身,年齡,名字,甚至是性別。


    羅簡眼前這個魂魄似乎就是這樣的,臉上茫然無措,他不像是其他鬼魂那樣害怕羅簡,他可能連害怕是什麽都要忘記了。


    “那個鬼魂格外虛弱。”這時候,旁邊那個跟羅簡說過話的強大的鬼魂插嘴道:“按道理來說不應該是這樣,這裏魂魄眾多,陰氣很重,但對魂魄來說反而是一種滋養,不會存在越來越虛弱的例子才對。”


    “照這麽說,他應該忘記了很多東西吧。”羅簡看著這劇情人可憐兮兮的魂魄,不禁歎了一口氣,就他這幅樣子,也不可能帶羅簡去找那扇被他打開過的門。


    盡管如此,羅簡還不免抱有一絲絲希望,他又問那劇情人,“你還記得自己怎麽死的嗎?”


    那劇情人終於有了點反應,悠悠抬起頭,回答羅簡,“我在黑暗裏一直走,無心的野獸殺死了我,我要找回我的心髒。”


    無心的野獸。


    羅簡思量著這句話,看來這個是關鍵了。不過這密室似乎出乎意料的很簡單嘛。


    羅簡想著,回頭看看發著呆的小醜,因為目不能視,小醜也顯得茫然極了,死死地拽著羅簡的手不放……不知道何時被他牽走了手了,這家夥還極為猥瑣的把羅簡的小手放在手心裏戳來戳去,不時發出猥瑣的笑。


    不能忍!羅簡憤怒的把手抽回來,武器瞬間變幻成棍子,然後在小醜的腦袋上狠狠地敲了一下。小醜的額頭頓時腫了,嗚咽了一聲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腦袋。


    隨後羅簡對劇情人說道:“你能帶我們去找那隻無心的野獸嗎?”


    劇情人抬起他蒼白的臉,麵容在黑暗的樓梯間顯得模糊不清,他說:“我不能去找它,但我知道它在那兒……再往下兩層,我打開的是黑色的門。門裏它一直在那兒,沒有離開過。”


    說完這些劇情人就不再說話了,無論羅簡怎麽問他都是一副恍惚無神的樣子,於是羅簡也不做無用功,他解除了招魂,拖著小醜繼續往下走,下了兩層階梯之後,果不其然看見了一扇已經被打開的黑色的門。


    那黑色的門是呈現半打開的狀態,裏麵黑漆漆一片,連羅簡的夜視效果都不起效了,他看不清楚裏麵深層的黑暗,就仿佛是這黑門的後麵什麽也沒有一樣。


    羅簡並未懼怕,他大膽的推開了黑色的門,並且拉著小醜走進去,走進了那一片漆黑的地方,黑暗吞沒了兩個人的影子,把幽深和寂靜完整的展現於羅簡的麵前。


    “這種黑暗,真是好久沒有體驗過了。”羅簡自言自語,這場景於他而言十分眼熟,他在修羅場遇見過這樣的敵人,拿黑暗作為武器的敵人,羅簡之前就是在這個敵人手裏幾番落敗,而且還因此得到了夜視的能力,在黑暗裏羅簡並不是真的能夠看見東西,他不過是靠著聽覺,嗅覺,以及各種生物、物體所散發出來的一種常人不了解的信息素來識別黑暗中的物品。


    但這個敵人在後期羅簡能夠戰勝他之後,又屢次找到新的招數,以此來挑戰羅簡的強大,羅簡記得這個敵人為他展示過這樣的黑暗,真正的黑暗,身體和靈魂都仿佛墮入了無窮無盡的黑暗中,那個時候羅簡連時間的流逝都感覺不到,他什麽都看不到,什麽也感受不到,就一直一直在黑暗裏徘徊著。


    他有時候會猜想,他會想到刑炎,他記得刑炎曾經說過,‘他是自無窮黑暗和混沌中誕生的靈魂’。於是羅簡就會想,刑炎是不是也是在這種幾乎要把人逼瘋的黑暗裏誕生的呢?他為何會誕生?為何會出現?是因為密室的故意為之,還是陰差陽錯下的巧合。


    而在這裏,在這個幽深的無盡階梯當中,羅簡又一次體會到了這種感覺,當他進來之後,他甚至感覺不到小醜的存在了,回頭一看,背後的門也消失了,前後左右都是漆黑一片。隨後羅簡變換了手裏的武器,變成了冥火燈,然後他發現,連冥火燈的光芒都無法揭破這黑暗。


    “這倒是有點意思。”羅簡晃著手裏的冥火燈,他一點光芒都看不到。


    其實那個玩家展現給羅簡看到的黑暗是一種幻術,他自然做不到真的把羅簡移到一個完全黑暗的恐懼裏,他使用這種幻術來逼迫別人的心理崩潰,跟這個玩家對戰過的都是因瘋狂自殺而亡的,哪怕連修羅場裏的‘複活’都無法完全消除這黑暗所帶來的後遺症。


    “那麽,這裏是幻術的一種,還是真實的場景呢?”羅簡自言自語,“真正的黑暗隻有死亡可以展現出來,除此以外的所有‘黑暗’,都不過是環境的調配和心理上的錯誤判斷罷了,這個地方其實是有光芒的,不過我在進門的一瞬間被下了幻術,它讓我的大腦以為我什麽都看不到,什麽都聽不到,什麽都感受不到,以這種方式封閉我的感官,使我不能正確理解並讀取周圍的環境……而人類,說到底都是通過各種感官來認識世界的。”


    羅簡搖頭,“但這不能影響到我。”


    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世界亮了。


    黑暗頓時退卻幹淨,周圍的場景清楚地展現出來,這個糟糕的黑門的後麵其實就是一個狹窄得小房間,肮髒的,空曠的,沒有窗戶,什麽都沒有的房間,房間裏隻有一副靠著牆壁的屍骸,已經腐爛到隻剩下白骨。


    羅簡的背後就站著小醜,他一動不動地站著,羅簡舉著手裏的冥火燈在他麵前晃了晃,小醜一點反應都沒有,估計還沒有從黑暗的幻術裏脫離出來,但羅簡不急,先讓他呆著好了。


    羅簡去檢查了那副骸骨,那估計是劇情人的屍體,因為已經變成骨頭了,羅簡就去摸他的衣服,從他的衣服口袋裏摸到了一封信函,被揉成了一個紙團。


    羅簡打開這紙團,信函上寫著簡短的字:


    沒有署名,就這麽一行字,感覺像是情侶分手時候才會說的一些語句,紙張看起來還被其主人反複揉捏過,就像是隨時都想把這信紙撕碎,卻又無論如何都舍不得。


    “無心的野獸。”羅簡盯著這信函上的字跡,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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