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下午申時二刻,湯氏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衝向雲舒家的茅草屋,而屋裏正為取到地契欣喜不已的雲舒爹娘對此全然不知。


    湯氏一行人來到雲舒家門前空地、站定,湯氏給小姑使個眼色讓她上前敲門,小姑皺著眉苦著臉慢慢往門前挪著步子,湯氏瞪她一眼,舉起巴掌揮了揮,“還不快去!”


    小姑無奈,緊跑幾步到雲舒家主屋門前,“啪啪”拍兩聲,小聲喊了句“二哥!”,雲舒聽到動靜望向窗外,外麵似乎站了不少人,怎麽回事?


    小姑見前無回應,後有湯氏虎視眈眈,她心一橫,加重力道又拍了幾下,大聲喊“二哥、二哥、開門!二哥……”


    屋裏正高興的夫妻倆總算聽到聲音,停了下來。李氏往外一看,隱隱約約能看到好幾個人的人影,她立刻跳起,手忙腳亂的將地契塞進信封,然後拿著信封在屋裏東轉轉西轉轉,不知往哪兒藏好。


    而門口的拍門聲越來越響,呼喚聲越來越急促,站在院中緊盯著房門的湯氏臉色越來越黑,李氏跳到床邊,“他爹,你快去門口守著!”


    李氏快速扯了件舊衣服,將信封夾好塞進枕頭裏,又將枕頭拍了拍,直到看上去與另一個無異後,才對門口的水誌誠小聲道:“開門!”


    水誌誠得信慢慢的打開門,忽見院中站了這麽多人,愣住了!


    劉氏撇撇嘴道:“二哥,這大白天的,太陽還當空了,你們一家人關著門幹嘛了?”


    “就是。讓娘等這麽久,連個坐兒都沒有!”伯母周氏道。


    水誌誠聞聲才反應過來。他從屋簷下提了根粗陋的凳子,放到湯氏屁股後麵,恭敬道:“娘,您坐!”


    劉氏嘀咕道:“戚~裝什麽窮啊,地契都有錢辦,還沒錢置辦根像樣點兒的凳子?”


    “就是就是,把咱們娘當叫花子啊!”伯母周氏附和,水誌誠很無奈,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分家時雲舒家一件家具沒拿到。連李氏的陪嫁都被扣完了的,屋裏那個像樣點兒的衣櫃還是小姨嫁人後清理出來不要的;屋裏倒是有兩把椅子,也是從小姨那裏拿來的,本是缺了腿兒。老爹手巧。找個根木條接上才能湊合著用。


    湯氏黑著臉狠狠瞪周氏、劉氏一眼:“你們給我住口!”,她慢慢坐到那根由幾塊木頭加一塊木板組成的粗陋凳子上。屋裏的李氏整理一下頭發、衣服,抱起雲舒出門。剛到門口。


    “跪下!”湯氏一聲厲嗬!水誌誠不明究裏,不過他還是順從的走到湯氏麵前跪下,站在門口的李氏見狀臉色煞白。


    “老二,你是不是在後山開了荒地?”湯氏冷冷的問。


    水誌誠猶豫一下,點頭承認:“是的!”


    “地契拿到了?”


    “是的?”


    “一共花了多少錢?”


    水誌誠默然一會兒,一旁的李氏不停的給他打眼色。可惜水誌誠是背對雲舒母女的,他根本看不到。雲舒也很不安。看這架勢多半要出事兒,她扭著身子探向水誌誠的方向,直喊“巴巴、抱抱,巴巴、抱抱!”


    水誌誠正想回頭,湯氏大吼一聲“說!”


    “大概…二…二兩銀子!”


    “二…二兩銀子!!二哥,你家真有錢啊!”劉氏驚訝道。


    她立刻轉向湯氏比手畫腳道:“娘,你看二哥他們家日子哪裏難過了?照我說,您的養老費一年三百文實在太少了,二哥一個月就能賺二兩銀子嘞!您該多收些才是,你說是不是,大嫂!”


    這次周氏不附和了,隻是笑笑不出聲。


    湯氏道:“三兒媳婦說得對,你既然是我兒子,就該尊我養我,既然你連地契都辦得起,還有精力開荒,那就再給我二兩銀子養老費吧!”


    李氏聞言忍不住了,幾步衝到水誌誠身邊,將他從地上拉起來:“憑什麽給你二兩銀子,大哥家給了嗎?三弟家給了嗎?他們不給憑什麽要我們給?”


    “哎喲,二弟媳婦,話可不是這麽說的,我們家就靠誌華那份差事兒養家,不像二弟有力氣可以到處做工。


    再說我們家有兩個孩子了,雲波是長孫,還要上學;你看我們家雲秋,一年到頭也沒幾身兒衣服,哪兒有什麽閑錢啊,別說開荒,就是吃飯都還要省著點兒了!”伯母周氏不陰不陽道。


    “是啊是啊,娘,您也知道,我一有好東西就想著先給您留著,哪會像二弟這樣藏私啊?”大伯水誌華上前補充道。


    “娘跟我們住一起,我們沒收你錢就不錯了,還想要我們交養老費?沒門兒!”劉氏拉長臉雙手叉腰氣呼呼道。


    “夠了!”湯氏大喝一聲,“老二,你今天給是不給?”


    水誌誠為難道:“娘,我…我真的沒錢啊!地契的錢,還跟如書小妹借了些了!”


    “沒錢就把地契交出來!”


    “你別想!”李氏白了臉,聲音顫抖。


    “哼,我跟我兒子說話,輪不到你這賤人插話,老二,地契交是不交?”


    水誌誠低頭不語,湯氏‘謔’一聲站起,衝過來就對水誌誠拳打腳踢,“你個孽障,老娘生你養你,你不孝順還處處跟老娘作對,老娘白生了你這個畜生,今天老娘就打死你……”


    旁邊幾人見狀先是一楞,水誌華冷眼旁觀,周氏、劉氏幸災樂禍,水誌奇想過來勸架,卻被劉氏一把拉住,水雲波兄妹倆在一旁邊唱邊跳邊拍手:“打得好、打得好,奶奶使勁、奶奶使勁!”。


    隻有小姑衝過來一邊拉湯氏一邊勸:“娘,別生氣,二哥知錯了,娘,別打了。二哥出血了!”


    湯氏雖年近五十,但村人常年幹活。力氣也小不到哪兒去,何況她指甲又長又硬,往老爹臉上一抓,立刻便是一條長長的血印,而高壯的水誌誠卻不避不讓,隻是低著頭任憑湯氏拳打腳踢。


    李氏見狀著急的大喊:“他爹,你讓開啊,誌誠,你讓開啊!”


    李氏聲音顫抖、眼淚不停往外流。急得抱著雲舒直跺腳。可不管怎麽喊,水誌誠依然沒反應,隻是站在原地任湯氏拳打腳踢。李氏見水誌誠臉上幾條長長的血印開始往外冒血珠,急得將雲舒往地上一放。便衝了過去。


    李氏拚命的拉水誌誠。想讓他避讓一下,可他紋絲不動;她隻好轉向湯氏,可還沒碰到。湯氏一巴掌甩過來就將她打倒在地!


    雲舒見了,心裏悲憤至極,可恨自己身體這麽小,連站都站不穩,她著急的大叫著“巴巴、媽媽”往李氏身邊爬去!水誌誠見李氏被打倒,總算有了些反應。他抬起頭來,直愣愣的望著湯氏。“娘,打夠了嗎?”


    湯氏一愣,本已停下的手又向水誌誠抓來,水誌誠依然任她打任她抓,直到湯氏打累了,停下來呼呼直喘氣。


    李氏已從地上站起來,被打過的半邊臉腫了老高,此時的雲舒正好爬到水誌誠腳下,她抬頭見老爹滿臉是血,悲從中來,臉上掛滿鼻涕眼淚,抱著老爹的腿喊:“巴巴、巴巴!”


    水誌誠低頭一看,見這麽可憐兮兮的女兒,他彎腰一把抱起雲舒,雲舒伸手給老爹擦臉,親眼看到他臉上的傷痕,眼淚更盛!


    此刻的雲舒恨不得把湯氏碎屍萬段,剁了又剁,她憤然的轉頭麵對湯氏,眼神裏滿是憤恨、怨毒,湯氏對上雲舒的眼光,板著臉罵道:“你瞪什麽瞪!”


    “老巫婆!”雲舒衝口而出。


    湯氏聞言愣了一下,立刻跳起來,指著雲舒鼻子咒罵:“你這個掃把星,養不活的小賤人,幾個月大就敢這樣罵我,老娘非教訓教訓你不可!”


    說著那全是骨頭的大巴掌就要扇過來,她速度極快,雲舒畢竟是個嬰兒,眼見躲不過,隻好閉緊眼睛等待接下來的疼痛!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雲舒等待著,可那疼痛始終沒有出來,她偷偷張開眼睛,見湯氏的巴掌正停留在離自己臉頰一尺處,再往下看,她的手腕被老爹死死的掐住。


    湯氏不可置信的望著老爹,她用另一隻手顫抖的指著老爹:“你…你……”


    這時水誌華和水誌奇衝了上來,大吼道:“二弟(二哥),你住手!”


    水誌華掰開老爹的手一把甩開,罵道:“你這畜牲,怎麽能對娘動手?!枉你小時候還念過私塾,娘當年背著你走一百多裏才救回你這條小命,你就是這樣回報娘的?!”


    水誌誠麵無表情道:“打我可以,打女兒不行!”


    水誌華和水誌奇愣了一下,大伯跳起來指著老爹大罵,幸好他不敢衝上來動手,他那身板肯定不是老爹的對手。


    老爹抱著雲舒將她緊緊護在懷裏,任憑他們咒罵。有了剛才那一遭,湯氏見水誌誠滿頭滿臉是血,連衣服上都有不少,她明顯有些心虛,不敢再上前廝打,隻是站在原地憤恨的瞪著趴在老爹懷裏的雲舒。


    老爹麵無表情的走過去將李氏拉到自己身後,正對湯氏道:“娘,我們已經分家;家裏兩個院子、十幾間房屋我們一間沒要、家具一件沒得,水田二十畝一分未取,旱地三十畝隻得一畝,如書二十兩銀子的嫁妝絲毫未帶出,這些給您養老夠嗎?”


    湯氏目瞪口呆,張大嘴說不出話來。“如果不夠,原定的三百文養老錢每年正月十五我們會按時奉上,您壽終之時我們依然會帶兒女給您叩頭送終,其它的一切與你們不再相幹!”水誌誠轉身背對眾人,“你們走吧!”


    靜寂、四周一片靜寂,沒有人說話,連呼吸都放得慢慢的,眾人呆立。


    一刻鍾後,湯氏突然跳起,罵道:“你個畜牲,老娘沒生過你這兒子,老娘就是死也不要你看一眼,呸!誰稀罕你送終!你們給我聽好了”


    湯氏轉身麵向另外幾兄妹:“我湯定芬從此不再有這個兒子,就算我死也不要他、他們一家踏入我靈堂半步,否則就是對我湯定芬不孝,讓我死不瞑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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