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看看天上的殘月和滿天的星星,又長歎一聲,準備回身往自家鋪子後門去,卻不料‘嘭’一聲撞到一堵軟乎乎的牆上。


    “哎呦,誰呀!”雲舒揉著鼻子退開,抬頭就要開罵:“喂,大半夜的,你……”


    這人好熟悉!她停下來,眨眨眼,揉揉眼睛,仰頭伸長脖子仔細分辨眼前這人。此處位於大街往小巷的轉角處,那人正好站在小巷的陰影中,大街上的燈籠完全照不到他,隻能借著微弱的星光看到個大概的輪廓。


    “衛禹?”她試探著問,並順勢退後兩步。


    那人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閃閃,半晌後輕輕向前跨出一步,進入到大街上的光亮中。果然是衛禹,雲舒大喜,熟稔的上前拉起他的手道:“真的是你啊!”


    衛禹一直板著的臉上沒有絲毫變化,除了眼中那越來越溫柔的目光。


    “喂,衛禹,好久不見啊,最近忙什麽了你?……”


    雲舒興衝衝的問了一長串,這段時間一直忙著外婆家的事,有些時候沒見著他了,說實話,還真有些想念了!不要誤會啊,這想念純粹隻是好朋友之間的那種。


    衛禹低頭靜靜的望著她卻未答一句,雲舒等了會兒,覺得有些冷場,便好奇的上下打量一番。隻見衛禹一身漆黑的夏衫,表情嚴肅、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那肅冷的氣勢讓她想到一個詞——殺手!


    雲舒自嘲的抽抽嘴角,想什麽了,真是的!她拉拉衛禹的手道:“喂,問你話了,深更半夜的。你在這裏幹什麽?”


    沉默半晌,對方總算擠出兩個字:“逛逛!”


    “啊?逛?!”雲舒四下張望一番。雖然大街兩旁還偶有店家開著門,可街上已基本無人了,乘涼的人們也陸陸續續回家睡覺,周圍已漸漸安靜下來,這個時候來逛街?


    雲舒幹笑兩聲,想了想道:“要不…去我家坐坐?”


    衛禹沒回答,卻主動轉身往巷子裏走去,雲舒被往前一帶,差點兒摔倒在地!


    他們往巷子裏走個五米左右。就到了雲舒家鋪子的後門。雲舒將自己的手拔出來,揉揉手腕,嘴裏嘀嘀咕咕一番,然後走到門前。捏起拳頭正準備敲。那院門卻突然從裏麵打開,淡紅的燈光剛從裏透出,卻突然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


    雲舒愣了一下。然後立刻喜笑顏開道:“太好了,大錘,我還擔心你睡著了呢!正好正好!”


    她推開大錘熟練的鑽進院子,才走幾步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動彈不得,隻是張大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隻見院中三張躺椅,中間一張小桌。上麵一個酒壺,三個杯子。就空氣中那濃濃的酒香可知。先前酒杯的主人們一定喝得很歡暢!


    這些都不是問題,隻是那喝酒的人……雲舒越看越不對勁、越想越生氣,半晌後,她收了差點兒驚得掉到地上的下巴,雙手叉腰大吼一聲:“大錘~~,這到底怎麽回事?”


    “啊?我啊?”被突然點到名的大錘無措的左右看看。雲舒呼啦一聲轉過身,衝過去本想一把抓起他胸口的衣裳湊到他鼻子麵前質問一番!可兩者高度差距實在太大,雲舒跳了跳都沒夠著,隻能抓著大錘的腰帶,仰著頭怒氣衝衝的瞪著他!


    “那個…那個…嗬嗬…我…我…其實……”大錘一會兒摸摸鼻子,一會兒摸摸腦袋,就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雲舒看他說話那費勁兒樣兒,恨不得扇他兩巴掌,她忍了又忍,最後深吸一口氣,退後一步,雙手抱胸,冷冷的盯著大錘道:“低頭!”


    “我?”


    “不是你是誰?低頭!”


    大錘摸摸腦袋嘿嘿傻笑兩聲,果然慢慢低下頭來,待他腦袋到了雲舒麵前,她突然伸手,一把揪住大錘的耳朵,罵道:“說,給我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啊,好痛好痛,雲舒妹妹別拉,好痛……”


    “哎呀,舒舒,你這是幹什麽?鬆手,快鬆手!”那躺椅上的人總算反應過來,搖搖晃晃的過來勸阻。


    雲舒一把推開大錘,轉身用力往來人身上捶幾下,“爛爹爹,壞爹爹!爛爹爹,壞爹爹!”說著說著她突然哇一聲大哭起來。


    原本還有些醉意的水誌誠被雲舒這麽一哭立刻清醒過來,他用力甩甩腦袋,看看自己懷裏哭得稀裏嘩啦的寶貝女兒,心疼不已:“哎喲,寶貝女兒,這是怎麽了?不哭不哭,來,告訴爹爹,誰欺負你了?爹爹幫你教訓他!哎喲,不哭不哭啊!”


    雲舒痛痛快快的好一頓大哭,直到一刻鍾後才抽抽搭搭的停下來,待她揉著眼睛從老爹懷裏爬起來,旁邊立刻遞來一條涼爽濕潤的布巾。


    雲舒順勢接過,擦擦眼睛,順便把臉上也擦了一把,再抬頭見眼前又是一條布巾。她順著拿布巾的手臂看去,見大錘正嗬嗬傻笑著望著自己。


    雲舒臉上一紅,一把搶過布巾,將已經擦過那條扔了過去。待擦好臉,老爹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小心道:“舒舒啊,餓不餓啊?累不累啊?想不想喝水啊?來,坐下,先坐下再說!”


    老爹將雲舒拉到他方才的位置坐下,自己則坐到了一旁鋪地的涼席上。雲舒掃視一圈,見衛禹正端著酒杯坐在自己正對麵,目光戲謔的望著自己!她臉上又是一紅,立刻轉開腦袋對老爹憤憤道:“爹,您什麽時候回來的?回來也不告訴我一聲,害得我到處找您!還有…舅舅怎麽也在這裏?”


    坐在旁邊躺椅上的大男人臉上一紅,微微低下頭。


    “哎呀,你這孩子,看你說的什麽話,你舅舅怎麽就不能在咱們這裏了?”


    “我是說……”


    “算了算了,我知道,大舅哥啊,雲舒這丫頭心直口快,你別往心裏去啊!”


    “沒有沒有,都怪我自己……唉!”舅舅長歎一聲,搖晃著腦袋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雲舒見狀不好說什麽,便道:“爹,你還沒說你怎麽回來的了?”


    “哦,我啊,嗬嗬,還得多謝衛少爺,昨天早上,我本打算進城去縣衙報案……啊,對了,舒舒,你前天傍晚哪兒去了?是不是被拐子抓去了?有沒有傷著?快給爹爹看看!”


    “沒事兒沒事兒,爹,我好著了,一點兒事兒沒有,您看我現在不活蹦亂跳的麽?快說說您那裏怎麽回事吧?”


    老爹拉著雲舒上上下下前前後後打量一番才放心,然後說起自己的事兒,前麵的雲舒差不多都知道了,隻是老爹不知道什麽人打暈了他?為什麽要抓他?然後他剛醒被多久就被一群蒙麵人帶走了!


    剛被帶走時老爹以為這群蒙麵人是山賊,便想方設法要逃跑,最後不知被人家怎麽弄了一下暈了過去,醒來時就見到了衛禹。然後他被好好招待著大吃了一頓,晚上便被送了回來。


    據送他的馬車車夫說,救他招待他的都是他們公子,自然就是衛禹了,說到這裏老爹站起來對衛禹拱手道:“多謝衛公子!”


    雲舒也跟著站起來,學著老爹的樣子拱手道:“多謝衛公子相救,他日若有用得著咱們家的地方請盡管開口!”


    “是啊是啊,請盡管開口!”老爹拱著手附和道。


    衛禹‘嗬’一聲輕笑,眼中目光閃了閃,片刻後居然微微點了點頭!


    雲舒抽抽嘴角,看看桌上的酒壺,立刻上前拎起主動給衛禹斟上一杯,嗬嗬道:“衛…公子,您隨意啊!”


    衛禹嘴角微翹,端起桌上的酒杯慢慢品嚐起。


    雲舒尷尬的笑笑,然後拉著老爹到一旁坐下。她回頭看看舅舅,然後湊到老爹耳邊小聲問:“爹,您什麽時候找到舅舅的?您把他接到咱們家鋪子來,怎麽不跟娘說一聲了?咱們走的時候外婆還囑咐娘找舅舅了!”


    水誌誠一臉無辜道:“舒舒啊,我也是剛知道的,我回來的時候你舅舅就在了!”


    “啊?你說是他自己來的?”雲舒趕緊捂住嘴,回頭見舅舅依然低著頭沒有反應,她輕輕拍拍胸口。


    老爹拉拉她袖子,對她眨眨眼,雲舒跟著老爹輕手輕腳的進了書房。老爹撿了門口的凳子坐下,小聲道:“丫頭,你以後說話注意點兒,你舅舅有條腿已經瘸了,別再提那些事兒讓他難過了!”


    “瘸了!”雲舒驚訝的捂住嘴!她伸出腦袋看向舅舅的腿,表麵上看沒什麽區別啊!老爹把她拉回來道:“別看,剛說了就不聽話!”


    雲舒揉揉腦袋:“爹啊,舅舅明明知道咱們家鋪子的位置,怎麽不早來啊?要早治了肯定沒問題!”


    “你這丫頭!你舅舅是大錘救回來的,聽說剛救回來時全身燒得能煮熟雞蛋!


    請了幾個大夫,人家都說他的腿潰爛嚴重才引起高燒,除非鋸掉,否則說不定人都活不過來!大錘那小子不敢做決定,你舅舅又一直暈迷著,他那身子就那麽一直拖了好些天,幸好你舅舅總算挨過來了!不過那右腿卻是沒用了,唉~~~”


    雲舒心下驚訝,一是沒想到找尋多天的舅舅居然就在自家鋪子裏!二是沒想到救舅舅的人居然是大錘,而且早就救回來了!


    這家夥,救了人怎麽不說一聲了,真是的!不,這些天自己幾次從自家鋪子門前過,怎麽就沒進來看一下了!要早來,興許就……唉,或許這就是上天對舅舅的懲罰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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