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善離開後,小雙子嘴巴翹得老高,一臉不高興道:“小姐,你幹嘛要給他找房子?”


    雲舒打量他一番,幾個月不見,小雙子又長高長壯了不少,還黑了不少,雲舒笑道:“小雙子,大冬天的你上哪兒曬的太陽,怎麽把自己弄得黑黢黢的?”


    小雙子臉上一紅,不滿道:“還不是你,讓我跟杜叔去研究什麽釀酒,每天又蒸又烤的,你去試試看黑不黑!”


    “難道你不喜歡?”


    杜十瞪他一眼:“小雙子,不許這麽對小姐說話!”


    小雙子顯然有些怕杜十,立馬就蔫了,耷拉著腦袋道:“是,師傅!”


    “師傅?杜叔,你收小雙子當徒弟了?”


    “是啊!這小子天生味覺奇佳,又勤勞肯幹,是個可造之材!小姐把他分派給杜十,杜十自然不能讓小姐失望!”


    “那就勞煩杜叔費心了,小雙子,杜叔家的釀酒手藝可是祖傳的,一般隻傳自家子孫,他肯收你為徒是看重你,你可得好好學啊!”


    小雙子偷看杜十一眼,小聲道:“是,我知道!”


    雲舒笑笑,想了想道:“杜叔,這馬善平時為人如何?為何你一再要他簽賣身契了?”


    “這個……”杜十似乎有些猶豫,小雙子道:“不如何!小姐,你別看他表麵老老實實、可憐巴巴的,脾氣怪著了,成天疑神疑鬼的,炒個菜還要單獨給他開間廚房,三丈內不許大家靠近,生怕咱們偷師似的!哼,不就是會炒幾個菜?給我看我都不稀罕!”


    “哦?還是這等事?”


    杜十有些尷尬道:“小姐,當初我是看他落魄,廚藝確實不錯才找了老爺太太,花大價錢留下他。可誰知他來了後一直隻做些普通菜色,咱們廚房原有的大廚做得不比他差。又幹了那麽久,工錢卻不及他一半,自然有意見。


    我思來想去,找他單獨談了。提出三個意見,一是他不能藏私,拿出他的絕活兒,如此我們依然按每月十兩銀子付他工錢;二則他若不願意,就隻能降級為普通大廚,工錢與大家同等;三則…如果他有更好的去處……”


    雲舒點頭:“嗯,杜叔考慮周全。然後了?他選的第一條?”


    “是啊,他當時就選了第一條,不過卻說家中廚藝乃是祖傳,不便外傳,他可以使出他的所有絕活兒,但有兩個條件,一是給他準備個單獨的廚房,沒有他的允許外人不得靠近。二是要我們給他一家人提供住宿!


    第一條情有可原,一般祖傳的技藝都不願外傳。但第二條我不敢擅自做主,對他人品也不是很了解。當時便想出提供住宿可以,甚至再加工錢都可以,但他必須簽賣身契!


    我們談了良久,最後雙方各做讓步,他不簽賣身契,我們也不提供食宿,隻提供單獨廚房。小姐,此人身世背景我已托人查過,與他說的完全相同,隻是他脾氣古怪。我總覺得不放心,要轄製住他,光加工錢不行,隻有簽賣身契最穩妥!”


    雲舒思忖片刻:“這樣吧,杜叔,他既然要了單獨廚房。不願外人學他廚藝,那也不要讓他去我們的廚房,我們飯館的特色菜也不讓他學!


    這種人到了如此境地還心高氣傲,肯定是個不服輸的主兒,你越轄製他他越不服氣,即便你想方設法逼他簽了賣身契,他不願意的事情依然不會願意,由著他去吧!”


    “這樣啊!那…加工錢之事……”


    “我們飯館向來有賞有罰,幹得好的能給飯館賺錢的自然要獎勵,幹得不好、給咱們抹黑的肯定要罰!我看馬善來之後飯館盈餘每月都能多三五十兩,那是他應得的。


    如果其他師傅有不服的,可以讓他們盡可能多做些特色菜出來,隻要能像馬善那樣給咱們增加收入,工錢照加!”


    杜十點頭:“這倒是個好辦法!”


    小雙子道:“小姐,那還不如專門做個冊子,哪位師傅的菜色賣得好,客人們讚得多,咱們就記下來,到了月底來算個總數兒,按排名前後依次發獎賞銀子,那樣又公平又服眾,豈不更好?”


    雲舒微微驚訝的看向小雙子,這小子挺有天分的嘛,一點就通。小雙子皺眉道:“怎麽?這主意不好麽?其實我老早就想說了,經常聽人抱怨說自己幹活兒多工錢卻一樣,不公平,還說東家偏心掌櫃……”


    小雙子偷看杜叔一眼低下頭,杜康皺眉道:“小雙子,我爹為打理這飯館起早貪黑、跑前跑後,以前我們自家開酒坊時都沒見他這麽辛苦過,你怎麽能說東家偏心了?你…”


    “康兒,不許胡說!要不是小姐,我們一家人現在還在不在這世上都不知道,現在咱們吃得好穿得好用得好,有什麽辛苦不辛苦的?小姐,他們倆是孩子,不懂事,您別往心裏去!”杜十訓斥二人一番,拱手對雲舒抱歉道。


    夥計們的議論雲舒自然知道,甚至娘親都曾私下問過自己:飯館的一切,包括采購支出、賬目、定價等等所有事情都交給杜氏一家外人會不會過了些?萬一他們使壞,這飯館不就白瞎了?雲舒知道娘親是被二姨的嘮叨煽的,當時隨口找了幾個理由搪塞。


    她真正的理由自然是要重用杜十,杜氏一家都是善良明理之人,特別是杜十,對當初的救命之恩一直念念不忘,因此雲舒相信杜十對自己的忠心絕對沒問題,唯一可能出現差錯的隻有杜康。


    這小子年輕氣盛,有些才氣天分,落難前一直是家中大少爺,眾人對他百依百順,要讓他對別人如此,肯定沒那麽容易。就是為了防杜康出岔子,雲舒才特地把小雙子安排在杜十身邊,就是想讓他以後接替杜十的位置。


    至於杜康,隻要他願意,雲舒自然也會重用他,如果他足夠忠誠。那酒坊以後多半是要交給他打理的,實在不行,就隻能讓小雙子先頂著,重新物色新人了!


    雲舒笑道:“杜叔別擔心。既然我願意把城裏一切產業托付給您,自然是信得過您!我再有主意也隻是個女兒家,以後要靠杜叔的地方多著了,還請杜叔多多盡心才是!


    哦,對了,聽方舅舅說,我夫子院子所在的那條巷子有座不錯的小院要售賣。我已經托方舅舅去議價了。這兩年杜叔幫我家這麽多,到現在還沒自己的院子,等那小院價錢談好後,杜叔就直接跟我舅舅去縣衙辦房契吧!”


    杜十趕緊站起來:“使不得使不得,小姐,您給我們全家都開工錢,還那麽高!飯館後院已有住房,我們早就習慣了。搬了反不方便!那院子我們不能要,您…您留著吧!”


    杜康卻很高興:“多謝小姐,我娘早就說想有個自己的院子。說買爹又不讓,如此正好,也免得娘親……”


    “康兒!”杜十鐵青著臉瞪著他,雲舒笑道:“杜叔,別這樣,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杜康大哥沒說錯,誰都不喜歡寄人籬下!正好你們不用買院子了,那小院就當你們一家辛苦幾年的獎賞吧,杜叔不要嫌棄才是!”


    杜十百般推辭。雲舒一再堅持,最後杜十隻得滿懷歉疚的應下,臉上滿是感激之情。


    然後幾人開始商量釀酒事宜,杜十交給雲舒一本厚厚的冊子:“小姐,這是我帶著康兒和小雙子釀製果酒時的日誌,每次的用量、程序、工藝、變化、成果都有記載。最後這壇成酒的結果方才也已補上去了!請小姐務必好生保管!”


    “哦?還有這種東西?”雲舒好奇的接過,隨手翻了幾頁。杜康巴巴的望著冊子,張張嘴想說什麽,杜十拉了他一下,對雲舒道:“小姐,這釀酒日誌好比靈藥配方,有了它,以後即便沒有我們,您也可以按程序另外請人釀造果酒,所以請小姐一定務必保管,一定不要輕易示人,否則……”


    雲舒看看杜氏父子二人,想了想,將冊子退回去:“既然是你們三人半年的心血,我怎麽好意思拿?杜叔還是自己留著吧!”


    “不,小姐,我們一無糧食、二無果園、三無酒坊,拿了冊子也是徒勞。小姐對我們恩重如山,這…就當杜十對小姐救命之恩的回報吧!”


    雙方又是一番推辭,最後卻是雲舒勉為其難的收下冊子,當她把冊子收進袖子的一刹那,分明看到杜康眼中的不甘心,其間還夾雜了一點兒憤怒!


    與杜十談完事後,雲舒借口想回安夫子院子看看,順便把小雙子帶了出來。等一行人到了小院兒,小蝶和九娘收拾屋子,春秀自個兒去書房看書,雲舒和小雙子在院中坐下,雲舒拿出那冊子道:“小雙子,想要不?”


    小雙子兩眼放光:“你要給,我就要!”


    雲舒將冊子一收:“想得美,你可有完成我交給你的任務?”


    “當然,我把飯館所有的活兒都幹遍了,連摘菜、倒餿水的活兒都幹過了,還有什麽不行的?”


    “那算賬和釀酒了?”


    “這個…嘿嘿!”小雙子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


    “怎樣?到什麽水平了?我可是要檢查的!”


    “那個…釀酒還湊合,就是算賬…雲舒姐,我能不能不打算盤啊,我會心算行不行?”


    “不行!你的目標就是成為杜叔那樣的能人,要不以後怎麽當我的大掌櫃?”


    “大掌櫃?!雲舒姐,你真要提拔我當大掌櫃?”


    “那不一定,得看你有沒有那本事!”


    “有!肯定有,雲舒姐,下次你要再開飯館,就讓我當個掌櫃試試手如何?”


    “想什麽了你?還早著了!等你長大了,心性沉穩了,該學的都學會了,我自然會考慮!對了,小雙子,杜康最近可有異常?我怎麽覺得他比我走時變了許多?”


    “他啊!小姐,你這冊子可不能給他!我早就發現他不對勁兒了,上次見他鬼鬼祟祟出門,我就跟了上去,你猜他上哪兒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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