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一慈眉順眼的老婦正在桌上收拾著,一銀發老爺子正躺在搖椅上悠閑地抽著煙鍋。看到永明回家,老爺子笑的眯住了眼,老婦趕快上去拍了拍孩子的衣服,捋了捋紛亂的金發,一臉慈愛。


    永明心中激動,輕輕抱了抱自己的母親,眼淚就要流下來。


    老婦道:“孩子,快來吃飯,我們都等你了。”


    永明嗯了一聲,坐在桌前,是自己小時候最喜歡的農家菜,土豆絲煎餅、油煎韭菜盒子,蔥油死麵饃,這些最簡單質樸的食物,卻保留著童年最美好的回憶。他還清楚地記著和哥哥一起守在鍋頭,搶剛出鍋的第一個韭菜盒子,每次哥哥都會搶到,但每次哥哥都會把搶到的分一半給自己。


    “老頭子,你也別悠著了,過來吃飯了!”


    老頭子從搖椅上滑下來,一臉自在。


    “永明,你哥呢,怎麽還沒回來,他說的那個鋤頭打好了嗎,一個鋤頭能打一個月,我活了大半輩子了,還沒見過這樣的鋤頭!”


    永明忍住心裏的偷笑,正言道:“哥哥領悟到了新的功法,要再修行三天,等修為提高了也好報效國家嘛。”


    老頭子一臉興奮,正色道:“亂世英雄出世,國破有家何為?你哥哥如果聽我的話去參軍,以你哥哥的資質,博取功名不在話下。但人生在世,豈是隻為功名,離火國以火立國,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點滴星辰也能璀璨,火的精神就是永不放棄的精神,火的意誌就是永恒燃燒的意誌,你們修火之人不可不知。你既有心修道,我和你母親自也不反對,這也是一種人生試煉。但我要提醒你,大修為者都會攜技入世,須知出世之最高境界就是入世,修火之人,需睥睨時空,奮力燃燒,以有限博無限!你懂了嗎?”


    老頭子雖然看上去已衰弱不堪,但說這些話時竟感覺氣勢磅礴,君臨天下。雖然老頭子不是修行中人,但離火國火之精神意誌已經化入每個普通人民的血液之中。


    永明聽的也是激動非常,全身的血都跟著沸騰起來,尤其是那句修火之人,需睥睨時空,奮力燃燒,以有限博無限,隱隱似含修火之無上妙諦,但要說到哪裏妙,卻又說不出。老爺子以前聊天,卻從未說過如此深刻之語,永明今日卻不能不暗暗讚歎。


    “嗯,我會好好修行的,父親!一定不給我們家我們離火國丟臉!”


    老頭子臉上又露出和藹的笑,輕輕撫摸著永明的頭。


    “孩子,你知道就好!你爺爺是不世出的大英雄,可惜你老子我天生身體缺陷,根本無法修煉,這也是人生一憾,辛虧有你和你哥哥二人,竟全是千古少有的體質,也算是天大的彌補,老頭子我也算是此生無憾了,就算即刻死去,也能含笑而終……”


    永明感覺今天老爹說話口氣好像有點不對,說道:“老爹何處出此言,有我和老大在,雖死而已,豈能不護二老周全?”


    “你們啊,吃飯了還這麽多話,快快吃飯,再不吃要涼了。”


    吃完飯後一家三口你一句我一句地嘮叨著,笑聲縈繞在整個屋子裏,因為親情,讓這個殘酷的世界多了一絲溫情。


    是夜,月明星稀,鎮中的巷陌狗吠此起彼伏,間或有貓的叫聲。古老的城牆靜默地矗立大地,酒肆飯莊飄搖著旗布,被風吹的呼啦啦作響,多麽難得的寧靜!在戰亂時代,淒涼或者寂寞,都是一種奢侈。


    永明把搖椅搬到門口,父子二人靜對星月。永明給老頭子的煙鬥裝滿煙草,指尖點出一豆金火,煙草就燃了起來。老頭子坐在搖椅上愜意地抽著,煙鬥忽明忽暗,有一股辣辣的刺鼻味飄散在空中,這種味道永明聞了十多年,好像已經成了身體的一部分,如今每次聞到竟然都會有一種非常熟悉的快樂感。


    “哈哈,聞了這麽久這個味道,好像都聞出癮來了!”


    “要不抽一口?”


    “好啊,我試試。”


    永明隻吸了一下,一股非常刺鼻的苦辣衝進肺裏,一下被嗆到,死命地咳了起來。


    “這、太辣了,受、受不了,啊……”永明邊咳邊叫,抓耳撓腮,左蹦右跳,還像小時候一樣。


    “哈哈哈……”老頭子爽朗地笑著,邊笑邊拍著永明的背。


    “孩子在父母跟前永遠是孩子啊,要不讓老父再抱抱?”


    “不,我都十五了,是大人了,哼!”說著永明就把鼻子翹的老高。老頭子不禁又笑了。


    屋子裏的油燈正緩緩地吐著火,老婦正在油燈底下縫著衣服,一頭銀發被火光照得通亮,火光照在臉上映出滿麵柔和,慈祥的光輝讓暗淡的屋子熠熠生輝。一針一線都極為仔細,一提一拉也滿含深情,母愛從來都浸透在生活的點滴之中。


    “媽!”永明看的激動,輕輕地抓住老婦的手。


    老婦對著永明笑了笑,輕輕地拍了下他的臉,


    “孩子,你先睡吧,給你哥倆縫的衣服今晚就可以趕出來了。”


    “媽,不要那麽辛苦,我們都大了,衣服能買的。”


    “那不一樣,買的衣服哪裏有我做的穿起來舒服,而且我也越來越老了,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精力再給你們做衣服了!”


    永明心裏一陣難受,是的,父母都越來越老了,如今戰亂,自己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家人!


    “媽,跟你商量個事,我和我哥還有魯小班,打算三天後就帶著你們和魯小班一家南遷,這裏太危險了,不能再住了。”


    老婦停了一下,若有所思,緩緩道:“我和你爸世代住在這裏,現在老了,不想再去異鄉了,落葉歸根吧。”


    老頭子已經發出輕微的鼾聲,屋外的夏蟲鳴叫應和。


    永明心裏想著:“是的,父母如今年事已高,路上也太奔波,怕折騰不起,那就讓我用自己的實力保護家人吧,最終不過一死而已,大丈夫有何懼哉!”永明摸了摸儲物戒指,心裏已經有了打算。


    看著母親縫好衣服睡去後,永明出了門,此時月掛中天,銀輝潑地。


    “不要殺人,抓活的!”


    “領旨!”


    永明走遠後,刷刷刷三道黑影,永明父母在睡夢中即被虜去。


    “我們走……”刷刷刷,轉眼就不見蹤跡。


    永明找了很久,始終沒能找到合適的修煉場地,最後輾轉爬上東嶽仙山,在山後一人跡罕至的僻靜之地,忽聞水聲。


    怎麽?這裏有瀑布?


    跟著瀑布的聲音,沿著石階轉了幾個彎,瀑布的聲音越來越響,看來是近了。


    轉過最後一個彎時,眼前精光大盛,隻見星月光輝仿佛全部聚集於此,此個盛景,倒是前所未見!


    永明走到瀑布跟前,跳了下去。下麵是一深穀,瀑布跌至穀底,濺起晶瑩的水花,在月光下有如寶石。此穀雖深,卻不遮蔽月光。穀底甚為平闊,穀中間是長河一條,水波蕩漾,走近去看,河底似有一透明的宮殿,裏麵開著粉色、紫色、紅色的花,這些花與俗世之花不同,有如火魅,仿佛是一團團燃燒的火組成的各種圖案,對,它們是永恒不滅的火之花。


    長河兩岸是敞闊的平原,各種火樹其中生長,銀色花瓣依次綻放。火色的樹以奇妙的規律排列,周邊飄蕩著非常濃烈的火之精氣。銀色花瓣漫天紛飛,落盡之後又再次結苞、綻放、吐蕊、紛飛。銀色花瓣飛落後,便依次埋入火樹根部,火樹得其滋養,光芒不滅。火之循環,生生不息。


    抬頭向瀑布望去,隻見瀑布上方似有一塊精寶閃閃發光,星月光輝仿佛被它吸收轉化,是的,穀底這時已經看不到月亮,但月光依舊,照的這裏有如明晝,看來關鍵都在那塊精寶上麵,吸收著天地之光火,哺育出這一片靈地!


    永明邁進瀑布,便見一粉色小寶石串起的珠簾,揭開珠簾,飄來一陣幽香,竟是女子閨房的裝扮,但卻沒有床,隻有一焚香爐和一塊紫色寶石雕琢而成的台子,台上麵有四盞燈,分別由紅寶、黃寶、藍寶、漢白玉打造而成。焚香爐上還放著一件紫色紗衣,看紗衣大小,女子身材婀娜,修短合度。


    “難道有女子在此修煉?那今天豈不大大唐突佳人?”永明雖然這麽想,但轉念想到此地偏僻至極,怎麽可能有人,怕是想多了。但心裏隱隱還是期待有佳人居此幽穀,如能一睹芳顏……哎呀,這都想什麽啊,如今大戰將至,還怎麽有這兒女情懷!不該!不該!


    永明在紫寶台坐定,一指四點,旁邊四盞寶燈次第亮起金色火焰,就在這一瞬間,瀑布上方的精寶頓放豪光,星辰之輝竟然由光芒變為實體,如雪花飛舞,飄落下來,少頃,又變作微雨,淅淅瀝瀝。


    星辰雪,月光雨,火樹銀花,長河宮殿,瀑布流光,此地便是西北四大靈地之一,飛月穀。在整個五行大陸,平常之地充斥的都是火元氣,對於修行提高幫助有限,必須有賴功法,將之轉化為火精元氣方可,然而這樣修煉速度便會慢很多。而所有靈地則不然,靈地乃天地精華集萃之地,火元氣被靈地自然轉化為火精元氣,此時修煉便隻需不斷吸收而不需元氣淨化,修為自然飛快提升。


    世界上竟然有這樣的存在,永明被驚的目瞪口呆,更令他沒想到的是,瀑布中的精魄飛舞而出的星辰雪,淅淅瀝瀝飄下的月光雨竟然全部向紫寶台落下,從瀑布精魄到紫寶台之間,形成了一道耀眼的光柱。


    當星辰雪和月光雨灑落頭頂的一瞬,永明全身一震,頓時感覺周身火之精元氣如大河奔湧!不禁“啊”的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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