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朝陽從地平線上躍出,帶著一股銳氣衝破了籠罩城市的薄霧,溫暖的陽光穿透破碎的窗戶,照在眾人身上,宇文不由抬起手,遮擋著刺眼的光線。


    劉天明見顧青仍站在宋巧稚消逝的地方,哭得梨花帶雨,心有不忍,走上前去遞給她一方手巾,寬慰道:“不要太傷心了,你姐姐雖然命苦,好在沉冤得雪,這兩個害她的男人也都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現在可沒到說這個的時候。”宇文的表情卻依然沒有放鬆,“顧青,還記得蒲遠臨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嗎,杜聽濤貪汙工程資金的證據並不在他那裏,另有一個人以此要挾了杜聽濤,從他那裏拿走了一千萬。”


    “這事很重要嗎?與我們有什麽關係?”劉天明不解地問道。


    “我總覺得在我們的身後,躲著一個人。”宇文習慣地想去撓撓頭,卻隻摸到硬邦邦的頭盔,“杜聽濤並不是幫助我們的道家高人,他隻是不知從何處學來一點基礎的道家修身吐納,想借此抵抗每夜都會來臨的噩夢,也就是說,那位道家高人始終沒有露麵,可他為什麽要避著我們呢?”


    劉天明也皺起了眉頭,說:“你的意思是……他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許……他就是那躲在背後敲詐了杜聽濤的人?”


    “我不知道這後麵是否有聯係,隻是覺得很奇怪,另外,不知顧青你注意到沒有,騰龍大廈裏先後出現的上古魔獸,好像和龍王的複生並沒有關係,而且……它們的每次出現,似乎都在你的周圍!”


    正用手巾拭去淚水的顧青又被宇文的說法嚇了一跳:“不會吧?和我有什麽關係啊?”


    “渾沌和鑿齒最初都是在你的辦公室裏出現的,而猰狳,卻是出現在你的車中!”宇文極嚴肅地說道。


    “難道這些怪物的攻擊目標其實都是顧青?”劉天明也被宇文的推論嚇了一跳。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話還沒有說完,宇文突然啊地叫了一聲,顧青和劉天明順著宇文的目光看去,也頓時目瞪口呆。


    不知在何時,渾沌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麽巨大的家夥,怎麽可能毫無動靜地在三人的眼皮下消失呢?就算剛才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宋巧稚那邊,渾沌也不可能悄無聲息地跳窗逃跑了吧?


    宇文心念一閃,一下警覺起來,呼地一下就將自己的虛靈金槍拉了出來。他一邊環顧四周,一邊對顧青說道:“趕緊想想,那三條上古魔獸出現前,你都和誰有過接觸?這人不是來幫我們的,他是來收回自己放出的怪物的!”


    被宇文這麽一提醒,顧青的腦海中頓時閃現出一連串場景,她越想越覺得可疑,終於緩緩吐出兩個字:“陳詞!”


    “啪……啪……”一個矮胖的身影慢慢拍著手,從一麵斷牆後繞了出來,由於逆著光,麵目一時還看不清楚。


    宇文把槍一橫,護住了顧青。


    “顧主管真是冰雪聰明。”那人又走上前幾步,終於在陽光下露出了臉,果然就是陳詞!但在他的臉上,完全沒有了往日常見那唯唯諾諾的懦弱神情,取而代之的,卻是一派極威嚴自信的風範。


    顧青從宇文肩後探出頭來,既生氣又害怕地說:“沒想到真的是你!我第一天到騰龍大廈,為我安排辦公室的不就是你嗎?那暗藏著渾沌的書架一定是你早就安置在那裏的!後來,我向你要車,那輛白色桑塔納也是你為我準備的,沒隔多久,猰狳就現身在我的車上!鑿齒出現那天下著大雨,你是最後一個到我辦公室來的人,而且,你還在我辦公室裏留下了一把雨傘!”


    宇文沉聲續道:“借物附靈……你果然是深藏不露,我也看走眼了,竟沒發現身邊還有你這麽一位高人!渾沌應該是被你以符獸之術控製,收去了吧?”


    陳詞微笑不語,並沒有反駁宇文。


    宇文搖了搖頭,說:“顧青與你無怨無仇,剛到騰龍第一天,你就處心積慮要殺害她,究竟是為了什麽?”


    “為什麽?我與顧青在騰龍總部共事一年,她的脾氣我還不清楚麽?杜聽濤的破事別人不敢管,她可會一查到底,我剛從杜聽濤手中拿到第一筆錢,正要乘熱打鐵再逼他多吐一些出來,要是由著顧青將舊帳掀開,我哪裏還有機會要挾杜聽濤?”


    “原來勒索了杜聽濤一千萬的人,就是你!你為了一己私利,竟然狠心到這個程度!”劉天明一下明白了,“宋巧稚寄給蒲遠的那份證據就是被你截了下來?”


    陳詞嘿嘿冷笑,“我可沒有那麽先知先覺,騰龍總部搬過一次家,宋巧稚寄給蒲遠的信件寫的還是老地址,被郵局返還了回來,那時候宋巧稚已經不在這裏了,我便代拆了信件。


    “哼,你一看有機可乘,便借此要挾杜聽濤!是麽?”宇文滿麵怒容,“顧青隻不過有可能妨礙你的生財之道,你就一心想除掉她。想你也是修行之人,未必不知錢財乃身外之物的道理,金錢對你就那麽重要?”


    “修行……哈哈,修行又換不來真金白銀,就象你這般身懷五行絕技,還不是一樣要為稻粱謀,求我給你一個職位。莫忘了,你進騰龍公司,還是我做的主考官。可惜那時候看不出你的底細,壞了我的大事!”說到這裏,陳詞突然目露凶光,盯住了宇文。


    宇文與陳詞的目光對視,周身竟感到一陣凜冽,這個貌不驚人的胖子,似乎蘊含著不為人知的強大力量。


    其實最驚訝的還是顧青,與當年和自己同事的陳胖子相比,現在的陳詞簡直有天壤之別!她完全想不到,這個總是在上司麵前滿臉諂笑的家夥,竟會毫不留情地想殺害自己。一想到自己曾經多次與陳詞單獨在一起談話,陳詞總是不動聲色,談笑自如,心中卻早已將自己當成了死人,顧青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下升了起來。


    “你先後布下純陽困獸符和混元水龍陣,我……我還以為你是為了暗中幫助我們呢……”顧青顫聲說道。


    “幫你們?我不過是沒有料到渾沌會被龍王附體,脫離了我的控製,才接連布下符陣,想重新收回渾沌。我年輕時習得符獸之術,跋山涉水走遍神州,耗費了十年光陰才尋得這三隻上古魔獸,怎能輕易放棄?”


    聽陳詞所言,宇文不由有些動容,“上古魔獸百年不遇,你居然憑一人之力就找到三隻,還統統收為符獸為己所用,也是大不容易了……你若是生於亂世之中,必然大有用武之地,恐怕就是封王稱侯也說不定……”


    “亂世……”陳詞眼中竟有些茫然,“我耗盡心血才尋得三隻上古魔獸,卻不能改變我卑微的命運!我仍然隻能在這裏做個可笑的小經理,整天跟在幾個老總的屁股後麵,為了那幾文錢的工資溜須拍馬,阿諛奉承!在這個時代,符獸之術就如屠龍之技一般無用!”說到最後,陳詞有些激動起來。


    “你所希望的改變命運,就是想靠魔獸的力量來換取金錢嗎?”顧青並不能理解陳詞的所作所為。


    “哼!象你這樣養尊處優的小姐,哪裏懂得什麽人間疾苦?不要將我和杜聽濤那個混蛋相提並論,他貪汙了這麽大一筆工程款,與其讓他拿去揮霍,還不如交給我,我不過是想利用這筆錢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罷了。”陳詞極輕蔑地望了顧青一眼,不屑再與她多說。


    劉天明心頭火起,不禁怒喝道:“謀財也就算了,你居然還要害命!顧青這樣一個弱質女子,你也忍心下得了手?”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如果因為顧青而錯過這次機會,隻怕我這輩子再也無法拿到這麽多錢。”陳詞冷冷答道。


    宇文心中突然一涼,陳詞本來隱藏得極深,現在卻毫無忌憚地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看來他是存心不想再讓宇文等人活著出去了。


    “猰狳、鑿齒都被你們所害,渾沌也是遍體鱗傷……這筆帳,我們該算算了。”陳詞額角上漸漸青筋暴凸,不再與宇文多說,雙手一合,左手握住右腕,右手二指執一張黃符,口中開始念念有詞。


    麵對陳詞,呼吸有些絮亂的宇文心中也是異常的緊張,陳詞這樣老謀深算的人,如果不是對打敗二人有十足的把握,是不會輕易露麵的。可離開附體龍王的渾沌沒有眼睛,又不能在陽光下出現,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實在看不出他有何勝算。宇文不敢妄動,隻在手上做足了防備。


    “哪這麽多廢話?”在一旁早就想動手的劉天明兩步就衝到陳詞麵前,勢如猛虎,一出手就抓住了陳詞執符的手腕,順勢便要向後扭。對付怪物劉天明不敢大意,對付一個普通人,他倒是有九分把握。


    誰知劉天明用力一拉,陳詞的手腕竟是紋絲不動!劉天明反倒被自己的力量拽了個踉蹌,他頓時明白,自己遇到高手了。


    劉天明立刻放開陳詞的手腕,側身飛起一腳直踢陳詞的後腦,陳詞並不躲閃,隻將左手臂向肩後一翻,穩穩地擋住了劉天明的飛踢。劉天明隻覺得自己仿佛踢中了一根鐵棍,足尖頓時隱隱生疼。他退開兩步,開始後悔自己低估了這個家夥,有些猶豫該如何再次進擊。


    就在此時,陳詞手上黃符噗地一聲燃了起來,他極快地在空中劃出一個篆字,口中大喝一聲:“疾!”


    刹那間,一團黑霧從天而降,不到兩秒,整個二十三層就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宇文心中暗叫不妙,難怪陳詞這般信心十足,在這樣的黑霧籠罩中,陳詞要是放出不依靠眼睛尋物的渾沌,變成瞎子的可就是宇文他們了。


    劉天明雖然也有些心慌,卻並沒有亂了手腳,他立即探手在地上抓起一塊石頭,心中回想黑霧出現前陳詞所站的位置,用力擲了過去。


    不出所料,石塊直飛了出去,那個位置已經沒有人了!


    宇文此刻心中所想的,卻是剛才顧青所站立的位置,他不敢大聲喊叫,怕被陳詞聽見,隻好躡步小跑了過去,未曾想才跑出幾步,一股腥風便迎麵撲來,陳詞果然又將渾沌放了出來。宇文心中一急,忍不住大喊了一聲:“小心渾沌!快找掩體!千萬不要露出身子!”


    話音未落,宇文的胸口便被重重地揣了一腳,他的叫喊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陳詞已如疾風般出現在他的麵前。


    這一腳又準又狠,踢得宇文呼吸一滯,頓時覺得天旋地轉起來,宇文忍著痛,左手一揮,虛靈火出現在手中,無奈黑霧過於濃密,偌大一團火球也不過隻能照亮宇文周身三步的距離。火光下,並未看見陳詞的身影,宇文隻覺得四周的黑霧猶如黏稠的泥漿,自己身陷其中不能抽身。


    突然,顧青的一聲尖叫從前方傳來,是遇到渾沌了?宇文心裏一慌,正要趕過去,身後卻有人倏然飛身而出,宇文還來不及回頭,半塊碎磚便狠狠地砸在他的太陽穴附近,宇文的耳朵裏嗡地一聲,鼻腔內一下潤熱起來,鼻血洶湧而出。他大叫了一聲,翻滾著摔了出去。陳詞下手著實狠辣,要不是有鐵盔保護,這一下重擊足於將宇文當場擊斃。


    宇文手中火光一滅,陳詞也同樣什麽都看不見了。他輕哼了一聲,並未追上前去,而是就地盤腿坐下,開始全心等待渾沌出動。


    那邊廂的顧青在聽見宇文的叫喊時,就立即蹲下了身子。顧青也曾經聽宇文說過,渾沌是用風來定位目標的,她正在盤算一旦有勁風吹過,就馬上逃開,突然一個毛茸茸的東西靠了過來,顧青受驚尖叫後,才發現那是已經蘇醒的玄罡。


    玄罡昏迷了很久,總算勉強恢複到斷骨再續,可力氣還沒複原多少,憑氣味找到顧青後,卻不得不靠在顧青身上喘息。顧青抱住它的脖頸,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但玄罡略作休息,便又掙脫顧青的手,咬著她的衣袖向外拖。顧青不知它究竟要做什麽,也隻好蹲在地上跟著玄罡慢慢向前挪動。玄罡憑借自己的靈敏嗅覺,小心繞開遊蕩的渾沌,將顧青帶到了牆角,接著奮力用頭將兩個空文件櫃推頂過來,擋在顧青身前。顧青這才明白,玄罡是為了保護她,即使現在渾沌用大風探測,也無法發現顧青了。做完這一切,玄罡好不容易聚集的一點力量又耗盡了,它再也站立不住,又一次暈倒在顧青的身邊。


    顧青蜷縮在牆角,自己暫時沒了危險,可對宇文和劉天明的擔心卻又多了一分,剛才宇文突然大叫了一聲,就此再沒了聲音,也不知他現在究竟如何了。顧青心中七上八下,隻恨自己沒有涇河龍王那樣的神通,猛吹一口氣,也可將這重重黑霧吹散了……


    渾沌受命陳詞優先攻擊宇文,它便在這一層內四處遊蕩,不時吐出勁風探測眾人的位置,可四麵八方都掃蕩了一遍,別說宇文,就連顧青和劉天明都沒了蹤影,隻剩一個在黑暗中手舞足蹈的人,卻是瘋子杜聽濤。


    陳詞見渾沌久久沒有動靜,也微微有些急躁起來,現在天已經亮了,如果時間拖得太長,第一批來大廈上班的員工就會出現在樓裏,那樣必然會增加無謂的麻煩。想到上班,陳詞心念一動,莫非這些家夥都躲在破碎的辦公家具後麵?意隨心動,渾沌一下從地上彈起來,倒貼在天頂上,張開大嘴從上向下猛吹了一口氣。


    果不其然,渾沌立刻察覺到有一人弓身藏於半堵斷牆之後,而且頭上戴著鐵盔,渾身鎧甲齊全,宇文一直未解開鐵鎧,不是他還能是誰?渾沌低嚎一聲,如天降雷霆般直直向宇文撲去!


    陳詞近身操控符獸,渾沌的感覺對他來說卻是感同身受,眼看渾沌的利齒距宇文已不過兩尺,宇文卻仍未察覺,依然紋絲不動,陳詞的嘴邊不由浮起一個微笑。


    喀嚓!渾沌一口便將宇文連著鐵甲攔腰咬去一半,可預想中的慘叫並沒有響起來。陳詞驚詫之間,才察覺那副鐵甲中竟是空的!陳詞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虛靈金槍突地從地上一堆碎礫中穿透出來,頓時從渾沌的頭部下方斜刺了進去,渾沌立即慘嚎連連。


    隻穿了貼身布衣的宇文一下從碎礫中站了起來,原來這一切都是他的誘敵之計。就在被陳詞偷襲受傷後,宇文匍匐爬行到這半堵斷牆前,手中突然摸到一個斷成兩截的大衣架,宇文便悄悄將全身鎧甲脫了下來,又一件件掛在大衣架上,鐵甲質硬,不會軟塌,若不細細去看,倒真的象一個人半蹲在地上。宇文又躺在地上,將碎礫堆積覆蓋全身,隻等渾沌襲擊假人,便可借機反擊。


    陳詞沒想到會中了宇文的計謀,倒傷了渾沌,胸中一下怒火熊熊,立即循著渾沌慘叫的方向奔去,可他還沒跑到渾沌身旁,又陡然撞到了一個人。


    那人正是劉天明,他一直躲在辦公桌下觀察動靜,是聽見宇文從瓦礫間起身時的響動,以為是顧青,才循聲跟了過去,誰知黑暗中卻撞到了陳詞,陳詞體胖,極易分辨,他二話不說,一拳便向陳詞麵門搗去。陳詞功夫其實高出劉天明不少,但現在渾沌受難,他哪裏還有心思與劉天明糾纏,順手格開劉天明的當頭一拳後,也沒想到要反擊,隻顧著繼續向前跑。可劉天明又哪裏會輕易放過陳詞,隻管對陳詞拉拉扯扯,偏不放他離去。劉天明曾經在平日訓練中特意練習過在完全沒有光照的情況下辯音搏擊,現在的情況反倒是對他有利了,居然可以和心神不寧的陳詞鬥個旗鼓相當。渾沌的慘叫一聲高過一聲,陳詞也越發地心慌意亂起來,宇文之前對他百般羞辱,這口氣怎麽也咽不下去,若是渾沌再折損在宇文手中,他二十年來苦苦尋找上古魔獸的一番心血就要付之東流了。


    宇文一槍刺中渾沌,便用力攪動金槍,渾沌縱是強悍,也受不了這等痛楚,慘嚎中猛地一揚頭,硬將宇文的金槍扯得脫了手,轉身就想逃開。宇文早就知道渾沌會倉皇逃竄,金槍脫手之前就在槍尾上掛了一個虛靈火球,渾沌帶著長槍後退,層層黑霧中,那火球就如黑夜中的一點星光,向宇文指示了渾沌頭部的位置。宇文再不願錯過機會,手中七尺大槍一晃,奮起全身力量向那點星光投去,隻一瞬間,金槍便呼嘯著射中渾沌下齶,貫腦而出!


    渾沌頭部被宇文重創,陳詞隻覺得掌中一麻,符獸之術一下失靈,渾沌突然不再受自己控製了,他心中暗叫不好,麵前的劉天明偏又一拳快過一拳地打來,自己若還是在黑霧中格鬥,恐怕就連劉天明也打不過了。不得已,陳詞單手接招,另一隻手飛快地劃出一串符文,被迫將黑霧收了。


    黑霧漸漸淡去,目能視物的陳詞一下凶狠起來,三兩招就將劉天明逼得連連後退。劉天明正難以招架,忽然聽見宇文一聲高呼:“小心,渾沌來了!”


    聽見喊聲,陳詞和劉天明同時往宇文那邊望去,見到的卻是渾沌有如驚濤駭浪般向二人撲來,渾沌頭部被宇文金槍刺穿,已處於癲狂狀態,就連自己的主人陳詞也不認得了,隻顧著張開大口向糾纏中的二人衝去。


    陳詞見勢不妙,一把甩開劉天明,轉身向後跑去,劉天明慢了半拍,起步晚了一點,渾沌利齒已經衝到了他的背後。


    千鈞一發之際,宇文要想出手也來不及了。劉天明的腦海中卻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就算跑不掉,也要拉陳詞來墊背!


    說時遲那時快,劉天明猛地一矮身,伸腿向已跑到自己前方一步的陳詞絆去,陳詞沒料到劉天明會來這麽一招,一下被絆了個前撲,頭朝下摔了出去,雙腿卻高高地揚了起來。


    難以置信的一幕出現了,追上來的渾沌攔腰一口咬住了半空中還未落地的陳詞!


    噗!哢!隨著耳邊響起的奇怪聲音,仰躺在地上的劉天明隻覺得眼前一紅,漫天都是濺射的血珠!


    “啊……”極淒厲的慘叫聲完全不像一個人類所能發出的,陳詞的上半截身子落在了地上,連續翻滾了好幾圈,地麵留下長長的一道血痕。


    宇文的第三支金槍這時才飛了過來,給予渾沌最後一擊。渾沌頭上連插了三支金槍,終於堅持不住,如一座山峰般倒了下來,口中還咬著陳詞的下半截……


    劉天明想從地上爬起來,兩腿卻是渾然無力,再加上地上全是黏滑的血跡,他連試了兩次,也沒能站起來。此刻劉天明的大腦中卻是一片空白,怎麽也不敢相信,就那麽一瞬間,自己已經在鬼門關前打了個轉。


    宇文慢慢走到陳詞的半截身子前,陳詞居然還沒斷氣,雙眼直直地瞪著宇文,口中似乎還在念叨著什麽。宇文蹲下身去,才聽見陳詞是在說:“你究竟是何來曆?說來讓我死個明白。”


    宇文見陳詞這等慘狀,終不忍再隱瞞,俯身在陳詞耳邊輕輕說了幾個字。


    陳詞先是一呆,隨即狂笑起來:“哈哈……原來是別離先生的高徒,不冤!死得不冤!哈哈……”笑聲突然一頓,氣絕身亡。


    初升的朝陽下,混亂的二十三層終於安靜了下來,渾沌的巨大屍身正如所有的符獸一樣,象一張燃燒的黃符,漸漸化成了灰燼。


    一心圖謀東山再起的杜聽濤此刻正抱著頭蜷縮在角落,他將被看不見的幻覺追逐一生。


    一手獨掌騰龍大權,正準備在股市上覆雨翻雲的老總蒲遠,也已拋下他來之不易的一切,靜靜地躺在了地下。


    至於這個深藏不露,曾為尋找上古魔獸費盡心血的道家高人陳詞,最終卻也沒能躲過魔獸的反噬……


    宇文不由感慨萬分,輕聲念誦了一首山坡羊:


    “晨雞初叫,昏鴉爭噪。哪個不去紅塵鬧?路迢迢,水迢迢,功名盡在長安道。今日少年明日老。山,依舊好;人,憔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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